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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殿。

“她还是没来?”大祭司看着面前的菜饭由热到冷,一遍又一遍的撤换,已经让人去少祭司府催促了无数遍了。

“是。”右使道:“今夜少祭司应当是不会来了,大人,不如先用膳吧?”

大祭司看着面前的饭菜,侧着脸勾唇笑了笑:“你看看那个下人把她迷成了什么样子?”眼底渐渐地冷了下来,抬手将汤蛊扫落在地上。

“砰”一声四分五裂。

“真是好大的胆子!”大祭司呼吸有些急促,眼睛瞪着,“愈发的没有规矩,愈发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声音发颤:“今日她敢忤逆我,明日便敢夺了我的位置将我拉下神坛!”

侍女们跪倒了一片。

右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手缓缓地握紧了,忖度着开口:“少祭司,少祭司只是,只是年轻。她被外人的言语蒙混了,只要她认清楚那个陈容的真面目,才会知道,这,这普天之下只有大祭司您是真心为她好的。”

大祭司踢开脚边倒了的椅子,咯咯直笑:“我对她好?呵,这话说出来你相信吗?”她抬手将垂落的青丝拢到了耳后,“我是怎么对待她的?她啊,就是一只小狼狗,一旦就机会了,就会反咬一口,让我不得翻身。”

右使不敢再说话了。

大祭司慢慢地走到了门外,看着外边的雪地,“倘若我当年没有把她救回来便好了,我也不必忍耐着,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把她也杀了,哈哈哈……”

右使悄悄地抬起头,看着大祭司的背影,抿了抿唇,继续跪着。

.

吃完饭后,秋叶他们起哄着要喝酒,陈容知道凤阙的酒量不行,忙道:“你们要喝便自己喝,不要带上她一起胡闹。”

秋叶笑嘻嘻地看着陈容,“姑娘怎么这么护着我们主子呢。”

“她年纪小。”陈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那我年纪也小啊。”秋叶继续道。

陈容知道她是故意搞事情,嘴角一翘,毫不留情地打击:“你如果生的也这么好看,那我也对你好。”

“哎呀,好伤心啊。”秋叶捂着心故作难受。

凤阙哼了一声,脸上却带着笑意:“别在这里装了,饭也蹭了,你们也该走了吧?”

“咦~”秋叶不怀好意地看了凤阙一眼:“主上这么急着赶我们走,真是见色忘义。”嘴上虽然吐槽着,可是提起自己的外衫,一招手,“兄弟们,我们走,今晚去喝酒,不醉不归。”

陈容也忙了几天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我也回去休息了。”

“我……”凤阙跟着站了起来,却因为太过着急不小心磕碰到了,嘶了一声,抬眸看着陈容,“你等等。”

“怎么了?”

凤阙有些难为情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陈容,“压岁。”

她有些怕陈容会笑话自己,脸颊也有些发烫,马上就要走了。

不过陈容却噗嗤一声笑了,把红包妥帖的收好,“好。”

凤阙这才收起窘迫,“我明天不能在府里。”

“嗯。”陈容点了点头,“晚上会回来吗?”

凤阙道:“会。”

“那好,明天我等你一起回来吃晚饭。”

春节当天,陈容特意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裳,和凤阙站在一起竟然还十分登对的感觉,她这么想着反倒是自己有些难为情了。

太后在凤阙离开之后让人来召见她,可是陈容理都没理会。

直到第三道诏书下来,她才不得不上了马车。

车上除了陈容,还有一个丫鬟,“你别看着我,我怪瘆得慌。”她哼了一声,被人一动不动地瞪着,实在不是什么舒坦的事情。

丫鬟撇开视线,脸色有些苍白。

“你们宫里的人,都是怎么行尸走肉的样子吗?”陈容忍不住问,不过那丫鬟也确实没有理会她,“我在想,你们太后是想要叫我去用好东西拉拢我呢,还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去皇宫路,而是黄泉路?”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嗤笑出声了。

丫鬟忍不住看向了陈容,嘴唇诺嗫了两下。

“是不是很惊讶,我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上当?”陈容垂眸这下眼底的冷意,“我啊,只是在确认而已,我从来不会主观去衡量一个人的好坏,这么看来我若是去杀了太后,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你杀不了她。”丫鬟笑了笑,眼底满是绝望,“前面旧书护城河,这辆马车马上就会开进去。我走不了了,你又能走得了吗?这个速度你跳下去,也会被摔死的。”

陈容掀开车帘,发现外边竟然只有一个车夫,而之前来宣旨的嬷嬷早就不见踪影了,忙要去夺缰绳,可是那车夫却不要命一般把缰绳窜在手里。

“没有用的,这车夫一家五口的性命都在太后手里,他不敢放,也不能放你走。”丫鬟语气平淡极了。

陈容重新坐了回去,讥讽地笑了笑,倒是看清楚了这个太后的手段,“她要害我,又何必让你们当垫背的。”她叹了口气:“今天是春节,我也不想闹出性命,你们把马车停下,我随你们去救人。”

丫鬟抬眸看着陈容:“就凭你吗?没有人能够反抗她的。”

陈容去笃定地开口:“我能,你们配合好我就可以了。”

凤阙不知今日为何总是有些不安,可是大祭司却难得的拉着她一起讨论公务,有各种理由可以牵绊住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可疑,凤阙让秋叶去府里看看陈容如何了,得到的消息是被一辆马车带走之后就消失了。

“什么?!”凤阙站了起来,声音打断了正在说话的大祭司。

“如今正在商议正事呢,阙儿这是在做什么?”大祭司笑着问。

凤阙转头看着大祭司,眼底翻涌着怒火,“倘若陈容有事,你也别想再好好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为了区区一个下人?”大祭司被凤阙当众呵斥,真的生气了,手缓缓握紧,“我告诉你,陈容若是有事,你也该去找太后。”她笑了笑:“你也知道她是什么人,她要一个人死,那么,那个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凤阙脸上血色尽褪,踉跄着倒退了两步,“你,你们……”

大祭司看着凤阙突然失态地跑了,“你要去哪里?已经来不及了!”吩咐旁人:“这外边冰天雪地的还不快去追啊!”

凤阙一路上脑子浑浑噩噩的,吩咐所有手下去寻人,她不信陈容会死。她是她这么多年来,遇到的唯一的温暖啊,如果连这都没了……

“主上,找到踪迹了。”秋叶跑来,脸上有些不忍。

“她在哪里?”凤阙看着秋叶,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她冰天雪地跑出来,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衣衫,脸早就已经冻得通红了,长睫上覆盖了一层冰,身子有些僵硬。

“还没有……”秋叶低着头不敢看凤阙的眼睛,自己的眼眶也温热了起来,“没有打捞到人……”她吸了吸鼻子,忍下了泪意,“有人看见那辆马车……”秋叶抹去泪,几乎说不下去,“看见那辆马车冲进了护城河,没有人下来……”

凤阙听着秋叶说完,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天昏地暗,若不是被人扶住了,已经跌倒在地。她摇了摇头,“我不信。”

她那般聪明的人,怎么会,怎么会淹没在那种地方。

“我说……我不相信,不相信!”凤阙的声音尖锐了起来,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人,眼眶泛红,“我比你们了解她,她绝对没有死。”

秋叶不忍心劝凤阙,这么多年来她知道凤阙对外人有多排斥,也看到她对陈容有多信任。就算是她一个外人,都无法接受陈容的死,何况是凤阙呢?

大祭司追了过来,神色严厉,“你是巫殿的少祭司,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但不担得起这个名号!”

凤阙深深地吸了口气,冰冷的呼吸一瞬间灌入了肺腑之中,让她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她仰头看着苍穹,笑了,“少祭司?你需要的是一个少祭司,还是你那见不得人的孽障?”

大祭司一巴掌扇在凤阙脸上,面容凝霜:“你再胡说八道什么?来人啊,赶紧把少祭司送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府半步!”咬牙切齿:“疯疯癫癫的,也该让你清醒清醒了。”

秋叶忍着泪,心疼凤阙。

“我啊,就像是你养的一条狗,而这条狗不听话,迟早得被你处理了的,不是吗?”凤阙笑着走了。

大祭司感觉自己的手心里还有些疼,抬起手,抿了抿唇,眼底有些莫测,“竟然为了一个陈容到了这种地步,还真是软弱。”

夜里,凤阙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目光呆呆地看着雪地。

“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你回来。”凤阙抿了抿唇,带着厚重的鼻音,抹去泪,“我怎么又有幻觉了。”刚要嘲笑自己,就感觉到身子一暖,一个披风盖在了自己身上,到了嘴边的话也顿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陈容在凤阙身边蹲下,纳闷道:“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凤阙转过头看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的陈容,鼻子一酸,扑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把脑袋埋在她的肩颈里抽泣了起来,“我以为,我以为……”

陈容拍了拍她的后背,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样,“我,我今天被太后算计,就将计就计去救了几个人,怕太后发现就故意伪造了一下马车落水的现场,特意是摸黑回来的。”顿了顿:“我不是在你房间里留了信吗?”

凤阙这傻子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这里,房门都没有进去,自然是不会发现房间里有什么信了。只是贪图着她身上的温暖,仿佛是失而复得一样。

“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亲口对你说了才走。”陈容声音不自觉温和了下来,凤阙终究是和旁人都不一样的,她没有安全感,又笨笨的。不回来,她就能在这一直等着,若是自己一晚上不回来,那凤阙岂不是连命都不要了?

“你以后可不要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了。”陈容叮嘱道:“我啊,一定会好好的。”

凤阙闷闷地点头。

秋叶赶着来安慰凤阙,可是走到回廊却看到这么一幕,悲情的心情还没有扫除,就被塞了一大口狗粮,心情也是够跌宕起伏的,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真好。

凤阙哭够了,陈容才牵着她的手去厨房,这家伙似乎是白天受了挺大的打击,以至于现在都要一直跟着自己,一下子看不到就是一副惶恐的模样。

“好了,别看着我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陈容转身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又不会飞走,你不用这么紧张。”她这么说着,好笑之余又是心疼,煮了饺子,让她坐下吃。

今天凤阙肯定很冷吧?陈容看着凤阙狼狈的吃相,衣服上也脏兮兮的,不知道干了什么,而且还被打了。

这世上敢打她的人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肯定是为了自己顶撞了大祭司。

陈容在心底叹了口气——下一次一定要打回来才行。

大祭司在殿里好端端的,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凤阙吃完东西之后,陈容给她弄热水擦了脸,有些看不下去,“你啊,下次敢不敢再气人一点?”想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递给她,“诺,这个符给你,你以后着急找我的时候,就把这个烧了,我就会马上赶出来见你的。”

凤阙乖乖地收起了。

陈容是等着凤阙睡着了才会自己房间里的,正好看到桌子上那个压岁钱的红包还放着,自己倒是忘记打开了,这时候既然想起来就把它打开了,里边厚厚的一沓也不知道是什么。

“地契,铺子,田地,这把钥匙是……少祭司府金库的钥匙吧?”陈容震惊了,凤阙是把自己所有的家底都给了,而且还这么轻而易举的给的?

“幸好给的是我,若是别人可没有我这么好。”陈容把东西收好,权当是给她保存着。

“扣扣扣”

外边有人敲门。

陈容纳闷地去打开门,发现门口的是貂前辈,一时间还愣了愣:“你回来的正好,我跟你说,我家小孩让人给打了,我正想着要怎么打回来呢。”陈容大喜过望,对貂前辈道:“我们今晚夜巫殿,去给那个老妖婆一点教训。”

貂前辈赶路那么久,被陈容搞得一愣一愣的,还有些喘息呢,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豪迈地一挥手,“走啊,咱家小孩让人欺负了,这都能忍?就算你能忍,貂姨我也不能啊。”

“我家,不是咱家。”陈容纠正她,顺便熄了灯,拿了个顺手的大棒和貂前辈一起出门了。

“等等。”貂前辈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有些狐疑:“我们家设么时候有了小孩了?”

“是我家小孩。”陈容耐着心思纠正她,“凤阙。”

貂前辈:“???说好的走事业,你还是撩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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