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思过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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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思过崖，换上粗布白衣，退去发饰，楚原垂发素衣，一如寒门士子，却别有一番隐士高人的气度。

他走过监舍通道，来到甲字十三号房外，看门师弟并未过分阻拦，简单的问了句话，便替他打开房门。

进到屋内，木榻上，师弟张才还在昏睡之中。

借着透窗而过的昏暗光线，看见张才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痕，好在宗门内丹药不少，疗伤丹药更是管够，师弟身上的伤痕均已结痂，料想修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坐到床边，探他鼻息还算沉稳，伸手搭在他手腕，脉搏跳动节律平缓，也没有风寒没有发烧，只待静养即可。

楚原知道不能久留，看望了一会，便离开张才的房间，打开铁门，来到房外，刚刚那名监舍师弟走上前来，锁好铁门，楚原看看四下无人，悄悄从纳袋中取出一颗初级灵石，那个监舍师弟不露声色的接过灵石揣进怀里。

楚原知道监舍师弟还不属于核心弟子，宗门没有配发像楚原身上这种初级储物袋，见他肯收灵石，心里总算放心不少。遂指了指房内的张才，说道：

“烦请师弟照拂一二。”

那位监舍师弟点头同意，之后带着楚原来到甲子二号房，再打开铁门，让楚原进去。

楚原进入房间，心道这里就是自己的宿舍了，此房间也算思过崖监舍中的上房，陈设虽然简陋，好在还算干净。

房内木桌，书架，木榻木椅，还有纸笔墨砚。

他坐在木椅之上陷入沉思。

我竟然差点害死师父？

害死师父x2?

真的的打脸啊，自以为是的中西医结合不过是个笑话？所谓的十全大补汤其实是毒药？

问题出在哪里？对于他这种有过学历，有过图书馆工作的经历，遇事能够比别人多几分探索精神，更多一些辩证主义。

来思过崖之前，他谁也没说，只是默默去看望了一下师父，那时师父气息又开始萎靡不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后来又在书房翻看了一夜的毒经文典，也对千焚噬心有了个空前的认识，以他总结之下，从古至今，用药祛毒无非两大方略，通天之气，鬼神之功皆在一堵一泄方寸之间。

掌门师伯和师父缠斗于毒，或用灵丹，或以体修，俯仰间全在于“堵”，将毒药之性围追堵截，合而歼之，有如筑起高防堤坝，围住毒海巨浪，双方则是杀得有来有回，一时间谁也无法全胜。

何不开闸放水，一泻千里。《万金汤事》有文：“体之强者宜堵，弱者宜泄。”如今师父之体弱者甚，如果我找到泄毒之法，一定能根除困扰他多年的剧毒。

若要成功泄毒，一是找到毒之源头，再者具备泄毒的技能，就像地球外科手术中的引流之法，用导管将体内积液导流出来。

不久前使用所谓的中西医结合，做成十全大补汤，差点毒死师父，现在又想到要用“导管引流泄毒之法”拿师父做人体实验，这会不会又被掌门抓去，处以极刑？

楚原开始犹豫。

思索间，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眼中闪烁出知性的光辉。

“知道了。”他默念一句，一开始就错了，大错而特错。

对，楚原激动的站起身来，在监舍里面不停游走，是掌门师伯错了。

昨天在掌门师伯处得知要先让师父身体微弱，使得毒物也跟着微弱，然后再消灭毒物。

但是这么多年，毒物消灭了吗？

显然没有，而且这样做，让师父的身体底子越来越差，这种方法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可取，不足信啊。

最重要的，掌门师伯犯了历代先祖同样的错误，忘记了毒物可以“迭代。”病毒毒株可以变异。

他先补足师父元气，再泄去师父体内遗毒才是正法，才是王道。

“来人!”楚原激动大喊，

“我要见掌门！”

没有人理。

他不断大喊大叫，冰冷的铁门，无情的回应着他不断的敲击，发出咚咚的声音。

“开门！”他声音渐渐低落。

“开...”他无力举起手臂。

也不知道他敲了多久，没有人响应，回应他的只有咚咚敲击声。

这咚咚的敲击声，好像有魔力，让他沉沉的睡去。

日出日落，春夏秋冬，寒来暑往...

嘘...呼...

吱嘎一声，铁门终于打开。

楚师兄，别睡了，都一整天了，起来吃饭了。

监舍师弟双手捧着一个托盘，热腾腾的几个小菜，放在监舍的木桌之上。

楚原擦擦眼睛，我这是在哪里？

监舍师弟一脸笑意，双手做了一个请慢用的手势，对着桌上的饭菜。

楞了半息之后，楚原回过神来，做梦了，梦见数十年光阴不在了，突觉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味道一般，贵乎热络。

也罢，监舍饭食，这算不错了，却看见监舍送饭的师弟，托盘夹在腋下，一脸笑意看着他。

这饭食是按照监舍惯例做的吗?

不是。

楚原立即会意，在纳袋中取出一粒初级灵石，递给师弟，够了吗？

多了，嘿嘿，多了。

多了留到下次再用吧。

好勒。

监舍师弟终于舍得走了，临走时又被楚原叫住。

我有要事给掌门师伯说，我能出去吗？

不能的勒，来了这里，刑期不到，出不去呢。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看见他拉上铁门，楚原将饭食一推，气闷的坐在床角，不发一言。

翌日。

监舍铁门横开，进来一位监官师兄，对着楚原说：“时间到了，出去面壁。”

一串串犯事弟子，被监官师兄带领，来到思过崖的高壁之下，他手指处，“去，对号行事，面壁忏悔，日落之时方回。”

说完径自离开。

楚原环顾四周，众位犯事弟子个个披头散发，歪歪扭扭的走到面壁峰之前，楚原跟随众人前往，见面前一处石壁上刻有甲字二号的字样，心道原来还有对号入站的规矩。

大家站成一排，楚原被一阵骚气熏得难以适应，低头看下，面壁峰下，每一个号字之间，地上刚好有两个脚印，坚硬岩石地面，居然被多年来的人，磨出脚印。

双脚印之间，岩壁之上，适合的位置，居然尽是冲刷的痕迹。

我勒个去，这形状模样，不骚气都不行了。

楚原退后两步，离开岩壁，往悬崖边走去。一众犯事弟子，有的仍在“面壁”有的早已寻了遮阳的地方坐下。

来到悬崖边上，凭空望去，云海在脚下山涧，不知高低。总有万丈之余，深不见底。

这里果然是一个囚禁的好地方，思过崖像一座空中楼台，四面绝壁，只有一处石台小径与之相连，若要出到山外，只能通过这条石台小径，正好监舍大门便设在小径隘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味道。

站在悬崖峭壁之上，山高万仞，天远地阔，楚原心中涌起一阵豪气，若想飞离思过崖，只能学仙人御剑而去，或者驾鹤西游。

掌门师伯筑基大能，或许能飞临绝顶，御风而去，练气弟子，纵然有御风法术或者符箓也不够看，也别问为什么，问就是高，太高了容易给自己玩脱。

如此说来，这里关练气期弟子的确能避免越狱的事发生。

旁边一位面壁完毕的师弟，抖颤了一下身体，回过身来，往楚原这边走来：“这位师兄，莫非想不开，要寻短见？”

楚原正欣赏天高地阔的好风景，被身后的师弟这样一说，打断了兴致，心中不悦，看这个犯事弟子也走了过来，问道：“你是何人?”

“我翠云峰黄真，未请教？”

“青宇峰楚原。”

“原来是楚原师兄，久仰久仰。”

“黄师弟不必客气。对了，黄师弟因何事被罚？”

“哎，都是诬陷。”

楚原心中呵呵，来这里的人，几个不是口口声声喊冤被陷？又问：

“诬陷的什么罪名啊？”

“看翠云峰大师兄的小媳妇洗澡。”

“...”楚原摇摇头，又问：“判了几年？”

“七年，楚师兄你呢？”

“我三年。”

“楚师兄也是犯的猥亵罪吗？”

切~~，楚原不屑与他多言，寻了一个树荫处静心打坐。

黄真显然对楚原十分感兴趣，又凑到边上，轻轻说道：

“楚师兄一表人才，一定是想念花花绿绿的师姐师妹了吧，刚刚看你站在悬崖边，才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初来虽然不习惯，久了也就过了，不要一时间想不开，做出让众多师姐师妹惋惜的事。”

“哦？你看出我想做什么事么？”楚原睁开眼。

“嘿嘿，想不开的事可多了，我也不敢断定楚师兄想怎么做，不过是好心提醒一句罢了。”

楚原看这黄真话里有话：“愿闻其详。”

“嗯，这处山崖峭壁，绝峰独立，日间烈阳高照，夜里却又寒风凛冽。”说完，黄真又往楚原坐的这处树荫里面挪动了一下，继续说：“很多师兄弟才来的时候，都不习惯，所以时常有人作出特别的举动，我来得早，见多了去了。”

“都有些什么举动啊？闲来无事，黄师弟不妨说来听听，解解闷也好。”

“嗯。”黄真也是点点头，说话间也让监舍的生活没有那么闷：“自然是想逃呗，有飞天的，有遁地的，有做成蝙蝠状穿云而去的，还有割破树皮制成绳索滑下悬崖的，甚至还有直接闯关的，哎，太多了。”

“这些人有成功的吗？”

“哎，死得老惨了，唯一成功的你知道是谁吗？”

“嗯，是谁？”

“刑满释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