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掌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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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大殿内争论不休，各说一气。

楚原冷眼旁观，倒是能看出这些人，有很明显的派系之分，心中暗自好笑。

又听见季天心指着楚原说道：

“青宇峰现在差一位峰主，不如让楚师侄出来说道说道，今日之事怎么处理，也让大家伙看看，这个青宇峰未来的峰主大人是何等手段。”

楚原当即便站起身来，准备给季天心脑门一脚，杀害师父的仇还没机会报，这家伙也敢主动招惹他。

若是以前，季天心还有自保之力，放在现在，楚原已经晋级练气八层，季天心断了一足，无论如何，季天心都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持剑砍杀，他连苗仁杰都不怕。

想到这里脚下用力一点，地上青砖裂开数道纹路。

“楚原，你说吧，错了无妨。”掌门师伯投来和煦的目光。

“咳咳。”楚原撤销脚下之力，暂时放弃暴揍季师叔的念头。

说道：“还能怎么处理，现在承舶司人心惶惶，让年轻弟子走镖已经是十分危险，不如让筑基修为的师伯送货，自然能抵御敌袭。”

季天心听见楚原这样说，呵呵一笑，面露不屑。

楚原站在当场，当即感到大家看他的目光充满震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说了大家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让大家都刮目相看。

掌门真人自然是不会随便表态，只是淡淡地询问，让大家说，楚原的话可不可行。

很快大家都炸开了锅，楚原听出来大家指责他的声音居多。

季天心哈哈一笑，指着楚原说道：

“真的是黄口小儿，枉我高看你了，说出这么愚蠢的计策。”

于彤今天一身淡黄裙袍，背负一把玉箫，抬手横箫在手，指着楚原，对其他人说道：

“楚师侄这么有能耐，何不让他出使郡城一次，带着货物打通关隘，免去后顾之忧。”

季天心抚掌笑道：“可行。”

“我看也可行了。”

“我也觉得非楚师侄莫属。”

楚原有点懵，你们一个个还要不要脸，筑基不愿去，偏巧要练气修士去趟这趟浑水。

他看见掌门师伯不说话，又在捋须沉吟，心中惊恐，如果掌门也同意，他就危险了，急忙开口辩解：

“请掌门师伯主持公道，哪里有筑基修士不去，派一个练气修士去的道理？”

外务殿殿主，素有副掌门之称的彭弘阔开口了：“楚师侄莫慌，也不一定。”

楚原松了口气，心道这个副掌门还比掌门明事理，有心结交结交。

哪知道彭弘阔继续说道：“只是大家觉得楚师侄贤才，的确是这次任务的不二人选。”

楚原眼珠一瞪，紧咬腮帮子，好，你给我等着，在一边呼呼生气，也不说话。

彭弘阔这一开口，自有半分威严，大家都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

“楚师侄没有参加过长老议事，对以往的规矩不知道，才会提出如此荒诞的方法，也是情有可原。”

楚原一抱拳：“愿闻其详。”

彭弘阔点头说道：

“由筑基修士出门送货，这会伤及宗门颜面，再则，筑基修士也不是没有送过货，我和掌门师弟，都曾经出使过外郡外邦，长途送丹。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法，难道让掌门和诸位长老放下门中事务，放下传道授艺，放下修行炼丹，没日没夜地就去送货？”

楚原点头：“是我浅薄了。”

彭弘阔：“而且送货不止一处，不止一回，每年每月，四面八方，每次都让长老师伯去送？长老师伯还要不要修道觅长生？”

楚原暗道，说来说去，都是你们自己自私。

彭弘阔：“后来大家商议，由驻外司，或者承舶司等外门弟子专司送货之职，每月走镖二十八天，每日三趟，两趟走空。”

楚原暗自惊心：“还有这个操作？两趟走空？”

彭弘阔又说道：“有时候行情不好，风声太紧，三趟走空都是常事。”

楚原嘟嘴暗自盘算，如果三趟走空，贼人的确不好抢，随便抢哪一趟都是空货。

彭弘阔又说道：“而且送货弟子常常因为空货拼得你死我活，因为连送货弟子都不知道，是不是空镖。再加上每天都有镖，被劫一次也不打紧，数量很少。”

“既然如此严密，为何被劫？”

彭弘阔：“也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所以派楚师侄亲自走一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楚原辈分最低，你不去谁去？

清玄掌门说道：“劫镖之人不敢劫筑基修士，那是他们实力不足，楚原走一趟镖，我暗中派一名筑基修士，可保你无虞。”

楚原说道：“所以说，还是我去了？”

众人曰：“嗯。”

他也懒得辩驳了，早在喊他进殿那一刻起，这些老家伙就想好用他这个炮灰了，看来这些老狐狸个个不是好相与的啊。

回到青宇峰，楚原开始准备出行的事宜。

来到青颜房间，叮嘱一番，让她继续使用灵石修炼，这次她倒很听话，没有闹腾太多，楚原满意地离开。

出来遇见慌张来见的张才，问道：“张师弟，何事这么着急？”

张才凑过来，四下一瞥，压低声音：

“大师兄，你托我打听陈璐瑶，陈师妹，给你问到了。”

楚原眼神闪过一丝神采：“真的，人呢？”

“还在杂役山的矿区。”

“矿区？”楚原一把拉过他衣襟，双眼圆睁：

“女孩子能去矿区？”

张才尴尬道：“大哥，别拉，的确是在矿区。”

楚原放开手，颓然坐在凳上：

“难怪一直找不到人，居然去了矿区，可还有人形？”

张才一跺脚，瞧你这话说得，人形咋没有，只是叹息道：

“哎，可怜她一介女流，细皮嫩肉，怎能受得了矿区的艰苦，那矿区监工能放过她，也是她自救升天，一早剪断长发，用黑炭擦脸，用布带勒胸，装成一个小乞丐，居然骗过所有人。”

楚原闻声惊起：“竟有这事？”

张才这一通卖乖，看着楚原心里暗自好笑：

“谁说不是，每天与他睡一个同床的工友，居然都没有发现。后来又递了张纸条出来，辗转落入我手里，矿区属于怀柔县的产业，距离此地不过半天路程，我收到消息，来不及回峰禀告大师兄，直接去了矿上，花了些灵石，上下打点，才给她接了出来。”

楚原拍拍他肩膀，暗道做得好，又问：“人呢，走去瞧瞧。”

“说要等到傍晚监工回家，才能带人出来。目前还在监区，但是已经没让她挖矿了。”

听到这里，楚原感慨一番，这女子不简单啊，自己承了她多大的人情啊，若不是她当日冒死走了一趟思过崖，就没有后面这一档子事了。

想立刻去矿区看她，又想想，来回需要大半天，不如在峰内等她，女子爱美，估计不会愿意让楚原见到她在矿区难堪的模样。

他皱眉陷入回忆，遥想当初第一次见到孙小琴，从那一刻起，就隐约感到陈璐瑶被人替换，可能有危险。

只能暗中查访，但一直没有问出陈师妹的下落，后来借故搬去杂役大院居住，为的就是探听她的下落，无奈杂役大殿的人和他有仇，并没有打听到有价值的信息。

他更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出陈璐瑶的名字，不然她或许不能活着见到他，最后只能让张才多多留意，并给了他足够的灵石，作为活动经费。

饶是如此，陈师妹都九死一生。

楚原说道：“你去给她带个话，说我今晚在青宇峰等她，以后她就住在峰内，没人能再伤害她。”

“大师兄不是马上要远行吗？山下弟子都已经准备出发了。”

“不去了，先见见陈师妹再说，你去帮我传个话，说我拉肚子。”

让驻外司的弟子在山外小住一天，等我明天上午再出发。

张才楞了半晌，这也行？那是重要的外事任务啊。

“看我干什么，赶紧去。”

张才慌忙点头：“哦哦，这就去。”

很快天色将晚，楚原在后院等了一天，终于等到来人，立刻起身，扶在门框之上，远远望去。

远处的一行人，中间一个小黑影，玲珑婀娜，此时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渐渐走近。

正欲出去迎，对方很快转过身去，钻进兰花小径，去往别院。

楚原坐在小院，焦急地等了一会，张才跑来说道：

“陈璐瑶不愿见人，说祝愿师兄早去早回，一路平安，她在峰内天天烧香给师兄祈福。”

“不见吗？”

张才摇摇头。

楚原挥挥手：“不愿就算了，你去吧。”只是把眼朝那个方向不断地看，嘴上喃喃地说道：

“不见就不见吧。”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楚原收拾妥帖，迈步下山，走到山门牌坊，想了想，又折回后院，来到陈璐瑶的房前。

人未出声，对方已经感到楚原的气息，一阵局促不安，在房内站起来，又坐下。

楚原深吸一口气，敲了一下门：

“师妹，我走了，要点什么特产回来带给你。”

内房哐当一声，好似茶杯落地，也不搭话，半晌不语。

楚原转过身去，脚抬半步，悬于空中，又收了回来，转身，站在檐下，又问道：

“胭脂用水还是粉？唇红用杜鹃还是牡丹色？”

房内也不搭话，楚原挥了挥衣襟，抚摸窗棂，说道：

“师妹好生保重，愚兄告辞。”

转身走出一步，身后门开一线。

他当即转身回屋，一手扶在门上，师妹想要关上房门，被楚原稳住，哪里还能关得了，急忙撒手后退。

轻轻推开房门，缓步走进入房内，娇小可爱的美人儿，背对着他，一双玉手扶在床柱子上，埋头在绫罗帐边，掩面呜咽，秀背不断抽泣。

美人落泪，听者伤心，抬眼看去，只见她凌乱短发，凹凸起伏，自有一股英气勃发。

短衣长裤，一身青衣小厮的打扮，不穿裙钗，不施脂粉，却尽显玲珑身段，伸手搭在她肩膀，慢慢将之转过身来，劝慰道：

“师妹一切都过去了，莫要再哭泣。”

陈璐瑶低头抬手，擦拭眼泪，垂目不语。

见她玉手青葱满是划痕，粗糙中带有细腻，面若桃花，粉嫩中透出苍白，樱唇翘美，玫红中又带半分干枯，正如雨打梨花，风雪压梅，自然透露出生命的娇贵与顽强，徒惹人无限的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