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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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火光中,穆梓乔的容颜看上去有些许虚幻不真实，就像随时会消失一般。

朱珠按捺住心里莫名生起的恐慌,握紧他的手,似哀求一般道：“我知道错了,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乔儿。”

……

穆梓乔的情况比江哲想象的糟糕。

那夜之后喂药喂汤他都会咽，但是人就是不醒，一直都是气若游丝的状态。

江哲语气沉重的对朱珠说道：“穆公子这口气是被吊着的,人还是没有求生欲，随时都有可能……”

朱珠坐在穆梓乔的床边,紧握着穆梓乔的手，许久后才声音低哑的问道：“他随时都会死，对吗？”

“我该怎样,让他有求生欲呢？”

江哲没有告诉朱珠的是,穆梓乔不仅没有求生欲，还一心求死。

沉默了片刻,江哲道：“不知穆公子的心愿是什么？”

朱珠突然坐直身体，眼里迸出一缕亮光。

月倾城曾说过穆梓乔有生死劫，让穆梓乔万不能失了生念，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穆梓乔。

月倾城，是不是可以救穆梓乔？

朱珠慌忙起身写了一封信,派下人去静宁寺把信交给月倾城。

静宁寺内的一处院落里,小沙弥在院门外用稚嫩的嗓音喊道：“国师大人，镇国侯世子给您送了一封信来。”

“进来吧。”

很快就听到月倾城的回声，小沙弥愣了愣,又赶忙道：“好的，国师大人。”这是国师大人回他话速度最快的一次，小沙弥有些受宠若惊。

房间里，月倾城伸出手抚上一把琴，低声叹息，能不能留住穆梓乔，全看机缘造化，他亦不知。

……

看到月倾城让下人带回来的琴时，朱珠有些怔愣。

下人恭敬的对朱珠道：“世子，国师大人让转告您，这把琴名为摄魂。”

摄魂？

看着这把通体黝黑的古琴，江哲说道：“传说摄魂能够摄人心魄，是把稀世古琴，世子试试吧。”

朱珠：“……”她……

上官诺会抚琴，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

摄魂的声音本就尖亮，朱珠的琴艺又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君竹和江哲站在穆梓乔的卧房外只想捂耳朵。

看见躺在床上的穆梓乔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朱珠欣喜若狂，已经好几天了，穆梓乔一直都是无知无觉的状态，摄魂似乎确实能让穆梓乔有一些感应。

春日游里刺耳嘹亮的琴声一直没有停过，江哲头疼的想，即便是死人，估计也被扰得想从地底下钻出来骂人了。

朱珠一边抚琴，一边和穆梓乔说“体己话”。

“乔儿。”

“你教我抚琴好不好。”

“以前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现在答应我醒过来好不好。”

“我就是个笨蛋，一直守着一个香饽饽却不知道，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朱珠把琴挪到穆梓乔的床边，握着他的手抚上琴弦。拨弄琴弦时，她感觉到穆梓乔的指尖很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一把握紧穆梓乔的手，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从脸庞滑落，朱珠哽咽道：“我喜欢你的，穆梓乔。”

“乔儿，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这样一直睡着不醒过来好不好，求求你了，别这样。”

君竹在穆梓乔的衣柜里找到了一身寿衣。应该是穆梓乔在梦到娘亲后默默地为自己准备的。

看到那身寿衣时，朱珠又心疼又自责。

“伯母，我求您不要带走乔儿好不好，乔儿这辈子都没被人好好待过，您怎么忍心看他就这样走了。”

“我向您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他，不会再让他伤心难过。”

琴声虽然刺耳，但朱珠说的话确实挺感人的，君竹抹了抹湿润的眼睛，站在门外轻声喃语：“穆公子，你一直想要的好不容易得到了，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醒过来吧。”

……

琴声确实会让穆梓乔有轻微的反应，但是他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气息却像是更衰弱了。

江哲为穆梓乔把完脉后表情沉重的说道：“世子，人命在天不可强求，希望你能想开一些。”

朱珠颓废的抱着头，也不哭，就是表情空洞得有些厉害。

君竹忍不住不停的落泪，许久后才略微平静了一些情绪，哽咽道：“世子，穆公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做世子的人。”

朱珠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穆梓乔似乎从第一次见到她，便想着委身于她。想着想着，却是一颗心真的扑到了她身上。

“好。”朱珠轻声道。

江哲身体猛地一顿，“好”是什么意思？

“世子……”江哲的话尚未说完，朱珠便说道：“准备一个洞房吧。”

听到朱珠说的话，江哲立刻蹙眉斥道：“胡闹！”

“世子不可如此！”

他可以竭力救穆梓乔，但是绝不能让朱珠胡来，穆梓乔身份低贱，侯爷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世子这些日子胡闹，江某也就不说了，唯有洞房一事，绝对不可以。”

“劳烦江大夫帮我和乔儿做一个见证人。”话音刚落，朱珠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晃动到江哲身前。

突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江哲只能愤怒的瞪着朱珠。

点了江哲的穴，朱珠看着自己的手，心像针扎一样疼，她要是早点融合“上官诺”的身手，穆梓乔也就不会受伤了。

……

朱珠小心翼翼的为穆梓乔换上红色的长衫。

火红的喜袍，大红色的床单被套，衬得穆梓乔没有血色的脸像白娟一般。

朱珠俯下身，轻轻磨蹭穆梓乔的唇，喃语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过了今夜，你都是我的人了。”

君竹坐在院子里抚琴，摄魂的声音尖锐响亮，笼罩着整个春日游。

抚琴的人心痛难耐，琴声却欢快明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春日游在办喜事。

朱珠伸出手扯开穆梓乔的腰带，轻声道：“乔儿，你能听到摄魂的琴声对吗？”

君竹抚琴是朱珠安排的，她觉得摄魂能扰动穆梓乔的心神。

她想让穆梓乔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喜袍落地。

唇齿间漾起浓烈的酒香。

朱珠小心翼翼的匐在穆梓乔身上，像啃噬又像轻吻，从锁骨，至脚踝。

……

……

扰了多日的琴声终于变得清亮好听起来。穆梓乔站在两岸开满了血红色花朵的桥上，脑间开始有了一些画面。

他的身边似乎都是茫然等着过桥的人。耳边关于“往生”、“极乐”的词汇慢慢淡去，神智渐渐变得清明。

欢喜的乐声是因为有人在办喜事吗？

隐隐能听到有人唤“乔儿”，可是娘亲在唤他？

不知道为何，浓烈的酒味中，他的眼前出现了自己被世子拉着手拽入房间的景象，衣带被扯掉，衣襟大开。

他突然浑身战栗。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世子会动手打他，直到他从冰凉的地面醒过来，然后看见世子厌恶嫌弃的眼神。

穆梓乔摇头，不，不要，这样的画面让他心口疼得喘不过气。

画面突然晃动。

一轮新月悬挂在半空，星光璀璨，今夜天气似乎不错。

世子在饮酒。

他竟是大胆的揽住醉酒的世子，偷吻世子，然后手不受控制的伸向世子的衣襟……

穆梓乔有些绝望的闭上眼，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似乎历历在目。

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他却似乎看到了自己手脚被缚住，然后被楼里的爹爹捏住下颔灌药的场景。

欲、火、焚身。

世子似乎搂住了他，用手为他……

面颊像火烧一般烫起来，穆梓乔赶忙撇开脸，却是听到了世子对国师款款情深的告白。

世子说喜欢国师。

世子说，想为国师生一个宝宝。

世子还说，想永远和国师在一起。

穆梓乔看着朱珠对月倾城献殷勤的模样，心里酸酸涩涩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也知道自己不配。

不过晃神的片刻，喜乐响起，侯府一片火红。

穆梓乔心下一紧，世子和国师，要成亲了吗？心脏似针扎一般疼。

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个求而不得的身影。她正牵着别人的手，笑意盎然的步入喜堂。

穆梓乔失落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世子娶亲的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他欲转身离开，却堪堪停住了脚步。

新郎的背影，看着似乎不像是国师大人……

好奇心驱使，穆梓乔一步一步向新郎走去。

新郎突然回眸。

穆梓乔被惊得连连后退，险些栽进桥下的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