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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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网搜搜你就知道了，前几年小天使幼儿园事件。”赵克勤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周诺这小孩不容易，当初学校把他安排到你们班也是因为知道小曲你负责，我相信小曲你能开导周诺。别的话就不多说了，我手头上还有工作先走了。”

曲歆苒胡乱地点了点头，办公室的门被赵克勤带上。

办公室里静谧无比，而曲歆苒却心乱如麻。

想起转学第一天周诺妈妈说的那番话，曲歆苒的眼里满是自责。

她怎么也没想到，周诺会是这种情况……

在办公椅上坐了好几分钟，曲歆苒打开电脑想要搜索一下。

才打出小天使这三个字，搜索词条里便出现了小天使幼儿园事件。

她抿了抿唇，点了进去。

看到彩虹幼儿园虐/童事件这几个字，曲歆苒拧着眉，心里复杂。

上面写着：2016年10月11日晚，幼儿家长反映彩虹幼儿园小一班的两名男童遭到班上男幼师李某的猥/亵虐待，其中一男童左手手臂上有淤青，还有黑点，疑似被牙签扎过……

看到牙签扎过这四个字，曲歆苒莫名感到一阵恶心。

她移动着鼠标，慌忙退了出去。

视线往下移，却看到了当时的监控录像。

因为在wifi的情况下，小窗口自动播放了。

曲歆苒看见那个男幼师抱起正在熟睡的男童，走了出去。

视频字幕上写着：刘某把幼儿抱进了监控死角进行猥/亵。

曲歆苒气得手指发抖，她伸出手合上了电脑屏幕。

可刚才视频里的那一幕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仿佛一直循环在她眼前播放。

想起今天下午周诺过激的反应，以及那句——

“我想要妈妈，我想回家……”

曲歆苒垂下眼，心里越发难过。

而这份怒火和难过勾起了曲歆苒以前小学的回忆，只是她经历的事情远比不上周诺这么严重。

却依旧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曲歆苒的生活。

所以周诺的心理阴影有多严重，是她永远无法想象的。

曲歆苒扯了扯唇，打开手机微信，找到周诺妈妈的微信。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打着：

诺诺妈妈，很抱歉，之前我并不了解诺诺以前的事情，是我的疏忽。

打完字，曲歆苒盯着这一长串话看了半晌。

最后又默默删掉，发了一句“诺诺情绪好些了吗”过去。

很快，周诺妈妈的信息便回了过来。

【好很多了，麻烦你了曲老师。】

曲歆苒删删打打好几分钟，结果什么也没发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生气的原因，她感觉到丝丝烦闷，于是用手边的皮筋把头发扎了起来。

手机被曲歆苒摆在桌上，她下巴撑在桌上，盯着周诺妈妈的头像发起呆来。

没过几分钟，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曲歆苒抬头看见了急忙忙跑回来的郑佳意。

郑佳意拿起办公桌上的教参，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解释道。

“我书忘拿了。”

曲歆苒趴着没动，朝郑佳意笑了笑表示理解。

拿到教参的郑佳意正欲转身，目光却瞥到了曲歆苒后脖子上的印记。

浅浅的咖啡色，有两节指头那么大。

郑佳意把视线移到曲歆苒脸上，她翘长的睫毛垂着，眉头轻蹙，气质温柔淡雅。

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歆姐，你脖子上这个是胎记吗？”

闻言，曲歆苒立马坐直了身子。

她唇角绷直，默默地点点头，没说话。

气氛有些凝固。

郑佳意看着表情有些僵硬的曲歆苒，立马意识到了自己踩雷了，突然有些懊恼自己嘴多，只好补充道。

“这很酷啊，说明歆姐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迎上郑佳意的笑脸，曲歆苒弯了弯唇，轻嗯了一声。

担心她多想，曲歆苒又笑着摆了摆手。

“你快去上课吧。”

“好嘞歆姐，我走啦，不要太想我哦~”

听着郑佳意活泼可爱的语气，曲歆苒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郑佳意一走，坐在办公椅上的曲歆苒便把头上的皮筋取了下来。

头发散落下来，重新遮住后脖子上的胎记。

曲歆苒绷直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仿佛这个动作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下午上课，周诺没来学校。

曲歆苒回到家时，在锦泰家园下象棋的大树底下偶遇到了房东苏素。

苏素就住在隔壁一栋楼，平时有事没事都待在小区里。

小区的大树底下总围着一圈老年人在下象棋唠嗑。

年过五十的苏素一看到曲歆苒便开口叫住了她，苏素的脸上带着笑容。

“歆歆，我听说最近远恒路那边有瘾/君子聚集，你小心点，记得回来绕开那边啊。”

“对对对。”其他老人也跟着附和，“女孩子家家的要小心点，实在不行让你男朋友来接你下班。”

“歆歆还没男朋友呢！”苏素脸上带着笑。

“小曲老师这么好一姑娘还没男朋友？”老人惊讶的声音响起，“那考虑考虑我儿子啊！我儿子海归呢！”

曲歆苒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去去去！”苏素注意到曲歆苒有些尴尬，连忙帮她解围，“你儿子那颜值哪配的上我家歆歆，自己找儿媳妇去，少来嚯嚯歆歆！”

说完，又转头对着曲歆苒说道：“歆歆你工作累了吧？赶紧上楼好好休息。

看着亲切友好的苏素，曲歆苒朝苏素点了点头，颔首道谢。

“好，谢谢苏姨，那我先走啦？”

苏素摆摆手：“去吧去吧。”

望着曲歆苒离去的背影，坐在树下的苏素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情绪复杂。

……

第二天早课。

曲歆苒透过窗户看着乖乖坐在位置上的周诺，总算松了口气。

上午三班有节体育课。

解散完后，周诺又回到了教室。

偌大的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周诺坐在座位上，拿着蜡笔在a4纸上画画。

曲歆苒站在门口观察了许久，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周诺警惕地抬起了小脑袋。

他小嘴抿紧，死死地盯着曲歆苒，什么话也没说。

曲歆苒没在意，她走到距离周诺两排的位置，弯下腰，展开一个笑颜。

“诺诺，老师可以跟你一起画画吗？”

周诺瞄了曲歆苒一眼，迅速低下头，依旧是不开口。

“我也喜欢画画，可以跟你一起吗？”曲歆苒耐着性子，去掉了“老师”这两个字，想要解除自己在周诺心里的戒备。

“我就坐这画。”曲歆苒顺势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跟周诺的距离维持在两排内，说：“画完给你看一眼我就走啦，可以吗？”

周诺微微抬头，乌黑明亮的眼眸又望了她一眼。

然后慢吞吞地把a4纸和两只蜡笔放到了前排的课桌上。

曲歆苒弯了弯唇，伸手把桌上的画纸和油笔拿了过来。

她看了眼手上黄色绿色的蜡笔，什么也没说，转身认真画起画来。

十五分钟后。

曲歆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把a4纸和蜡笔放回原来的课桌上，便起身离开了。

留在教室里的周诺目送着曲歆苒离去。

他看了眼桌上被留下来的蜡笔画，抿了下唇角，没动。

在原地坐了好几分钟，周诺抬头望了眼窗外，确定曲歆苒不会再折回来，这才慢吞吞地把桌上的画拿了回来。

小小的a4纸上画了一片向日葵地。

黄灿灿的向日葵跃然而出，一片片花瓣也被画了出来，不用看都知道用了心思。

周诺的目光落在右上角的笑脸上，他迟疑地眨了下眼。

然后从盒子里掏出蓝色的蜡笔，把纸张空白的地方涂上一片蓝天。

-

下午回到家，曲歆苒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份晚餐。

吃完晚餐，曲歆苒觉得自己最近吃得有点多，于是换上运动服，打算出门跑几圈。

她戴上蓝牙耳机，跑出小区，绕着周围一圈开始跑。

锦安家园离市中心比较远，环境僻静，很少有车流量往这边走。

耳机里放着纯音乐，曲歆苒的思绪逐渐飘远。

满脑子都在想，要用些什么办法才能让周诺不那么排斥她。

如果只靠单纯的画画估计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是除了画画，她也不知道周诺其他的爱好了……

曲歆苒皱起眉，还是觉得需要抽个时间找周诺妈妈交流一下。

小轿车从身边而过，曲歆苒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在往远恒路那边跑。

想起昨天苏素对她说过的话，曲歆苒抿了抿唇，擦拭掉额间的汗水，立马掉头往回走。

拐进刚才走过的那条小道上，街上人群稀疏，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在树底下。

曲歆苒抬头望前头看了一眼，发现了一对情侣和三个并肩走在一起穿着校服的女学生。

她拿出手机，取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

正准备关掉手机上的音乐，前头突然传来尖叫声。

曲歆苒抬起头，便看到那对情侣中的女生倒在血泊中。

女生跟前有一个男人正持刀疯狂地往她身上砍，旁边的三个初中生被吓得缩成了一团，而被砍女生的男朋友已经不知所踪了。

曲歆苒看着脸色蜡黄的消瘦男人，心底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既紧张又害怕。

她稳住情绪，决定先把跌坐在地上的三个初中生扶起来。

“快站起来。”曲歆苒走上前，搀扶住其中一个腿软女学生。

女学生带着哭腔：“可是姐姐，我腿软，它、它不受控制。”

“我扶着你。”曲歆苒冷静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们需要先离开这里。”

曲歆苒跟其中一个女学生把另外两个腿软的女学生扶了起来。

刚站稳，持刀的男人便停下了动作，扭头盯着她们四人。

地上的女生奄奄一息，殷红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流。

三个女初中生被吓得小声哭了起来，僵在原地完全不敢动。

对上男人凶狠的眼神，曲歆苒心跳有些加快，手心满是汗。

她拉着三个女学生慢慢往后退，视线紧紧地锁在持刀男人的身上。

脑袋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曲歆苒甚至已经考虑到了最坏的一种。

看着持刀的男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曲歆苒呼吸一滞，手指不由得攥紧了女学生的校服外套。

突然，一道阴影从前方投了下来。

鼻间是熟悉的淡薄荷味，挡在她们身前的人微微偏头，表情是从未有的严肃。

“带着三个学生离远点，然后打急救电话。”连昀鹤顿了顿，抬起眼盯着她，“曲歆苒，你能做到吧？”

穿着灰色卫衣的连昀鹤声音淡淡的，曲歆苒望着他的侧脸，心底紧张害怕的情绪突然在此刻得到了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