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寓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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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茜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她紧紧盯着石峰，做好随时退回空间的准备。

只见石峰脱掉外衣扔在地上，所有的士兵也都打起赤膊，所有人都安静地站得笔直，就连失去的一条腿的士兵都撑着手棍艰难直立，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肃杀和悲壮。

“天下溪州好河山，论疆域，连黔带蜀，级级有雄关，澧兰沅芷，纵横直荡，地势本天然。三军忠勇，十城团结，千里靖烽烟……”

不知是谁开始轻轻地唱起军歌，一开始只有一两个人唱，接着有数十个人响应，再接着竟然是几百人的合唱，等全军都大声吼起来，声音震动戈壁，许多士兵都潸然泪下，联想到自己辞别父母征战沙场，满腔热血付诸一歌。

“溪州红沙城守备军长官石峰，请苍天显灵！”

“溪州红沙城守备军副长官李佳俊，请苍天显灵！”

“溪州红沙城守备军副长官张乾庭，请苍天显灵！”

“……”

“溪州红沙城黄牛村吴二壮，请苍天显灵！”

“溪州红沙城兰花村孔老四，请苍天显灵！”

“……”

场面变得有些乱哄哄的，一个接一个大声叫喊，有的声音与别人的声音重叠了，有的声音格外沙哑，有的声音格外粗壮，刚刚饱餐一顿的他们都力气充足。

许茜睁大眼睛，不知道他们这样撕心裂肺的呼喊有什么作用，士兵们都是凡人，即使真有上天，他们这些蝼蚁之言又怎么会引起注意。

可是出乎预料的是，天空陡然出现了异变，本来是碧空如洗，此刻却红云汇聚，整个世界都陡然变得昏黄无比，连看人都有些看不清了。空中闪烁了数十道黑点，这些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很快天空便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黑点，黑点拉长，变宽，许茜不由得手脚冰凉：那是成千上万双眼睛。

眼睛的瞳子不停转动，上万个黑点无规则地转动，这令人惊骇的场面却没有让一个士兵露出奇怪的神色，他们渐渐止息了狂喊，恢复了静默，脸上却透露出一丝狂热。

眼珠子骤然不动了，聚集到了这群士兵身上。下一刻，成千个鬼头从天而将，凄厉的呼喊之声不绝于耳，只见每一个鬼头都吸附在一个士兵脖子上，被咬中的士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有的竟然立马瘦弱得如同干尸一般。连石峰也脸色苍白，站立不稳。许茜见到这种恐怖场景，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也引来一个鬼头。

过了片刻，鬼头都如吃饱喝足一般飘飘然悬浮上升，缓缓回归天际。天色也重新变得晴朗无比，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只留下一片茵茵绿草，一个脸色惊愕的女子，以及一群面黄肌瘦的军人。

许茜皱眉，不知道这鬼头与之前进守魔塔的鬼头有什么联系，两者都带着凄厉哭喊，令人不寒而栗。她看着元气大伤的众人，却疑惑发现大家都面露喜色，虽然其他人都一副快要力尽人亡的样子，但是他们都满脸笑容，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般。

许茜见他们完全没有慌张和着急，就知道这种事应该在守魔塔内很常见，处于隐瞒身份的目的，她不得不假装自己对此事很了解，强行忍住她的好奇心。既然不能问，她就只能观察了，还好自从引气入体后，她就耳聪目明了，她隐隐听到有士兵说什么“火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笑道：“石兄，此次祭天，看来你们会得到不少好处啊。”

石峰奇怪地看了许茜一眼，说：“只是离地府又远了一些，又何来好处之说？”

“我可是听到有人在议论火刑。”许茜又道，斟酌了片刻，冒出这句话。

“谁能不议论火刑？”石峰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许妹儿，你的下一次火刑是什么时候？”

许茜不由得心头大震，她思前想后，才缓缓道：“石兄，你呢？”

石峰嘴角下拉，绷起下颚，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许茜一言：“是我鲁莽了。如今祭天已经完毕，不知你怎么才能把我们带到安全地带？”

许茜是想把这群人带回安全区，之前遇到蝎群她一时慌张，走错了方向，来到了此处，但是她作为修士记忆超群，回到安全区的路线她略一回顾就已经想明白了，这是她取信于他们的唯一方法，毕竟那药引她是志在必得的。

有了那药引，她修成混沌之体就又多了一分指望，就算不成功，对修行也很有益处。

于是许茜便让石峰整队出发，自己作为向导。果然不出她所料，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蝎群，蝎群只是包围了此处，并没有穿插其中，之前跟随青霞派遇到蝎群，是突破了包围圈。

很顺利地，许茜就把石峰带回了安全区，安全区早已空荡无人，军队一到此地，就发出了欢呼声：“这里是迦南！”

许茜莫名奇妙地看着所有人一脸虔诚地跪倒在地，拼命嗅着青草的芬芳。石峰也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他黝黑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极为柔和的表情，淡化了他身上行伍气质，许茜忍不住道：“此地就是安全的地方了，我保证蝎群不可能攻击到这里，你们可以在这里等待援军，现在可以把药引给我了吧？”

石峰却恍若未闻，伏在地上喃喃低语，虽然他说的声音极小，但是许茜还是听得轻轻楚楚，他不断地在念：“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许茜见他有些疯魔了，不得不晃动他的肩膀，大声问：“我的药引呢？把药引给我！”

石峰被晃动得眼神涣散，他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苦笑道：“是我失态了。你既然把我们带到了迦南，如此大恩，我必然回报。”

“不需要你回报了，把药引给我就行。”许茜越想越觉得守魔塔里的原住民古怪，她决定马上离开他们去寻找同伴。

“你的药引就是寓意草。”石峰道，“但是我这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