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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稹后背僵直,身子却控制不住地扭过去想要看她,他怎么就忘了,王萱有晚睡的毛病,常常是躺在床上都睡不着的。
不,裴稹记得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个点来,他就是胆怯又矛盾,所以自欺欺人。
“让度厄过来。”
“谁?”
“你怀里的鸽子。”
“这是我养的鸽子,它叫‘小豆子’。”裴稹笑了起来,右手摸着度厄的小脑袋,将它递给王萱,“不过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黑洞一般的窗里伸出一只白得发光的手,这双手,曾调琴执书,也曾折花洗石,是一双娇生惯养,不曾沾惹风霜的手。
度厄窝在裴稹手上,一动不动。王萱有些气恼,她早猜到这鸽子是裴稹送来的,却不知他胆大如斯,竟然敢深夜擅闯她的闺阁。
少女还有些烦恼心事,理不清头绪,因此睡不着觉,趁着卢嬷嬷休养的这段时间,她还能起来到处走走,等卢嬷嬷回来了,她就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了。
“度厄!”她有些气恼,天天给它喂上好的谷粮,谁曾想这小东西见了旧主,就理都不理她了。
“去吧。”裴稹笑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催促度厄过去,度厄抖了抖翅膀,就真的依言向王萱走去。
王萱生气地点了点这小没良心的鸽子,预备关上窗,裴稹却一手撑住半开的窗棂,倚在窗边问她:“我带你出去逛夜市,去不去?”
“裴敏中,你不要得寸进尺,让你在这里站着,已经够出格了!”
“‘出阁’?当然了——”他眯着眼睛笑得奸诈,“你要出阁,我很欢迎你来我家。”
“登徒子!无耻!”
“不如我教你换个新鲜词骂人?你对付萧如意的时候不是一套一套的?怎么到我这里就两个词总也说不够?作为你的先生,我觉得有必要培养一下你骂人的能力。”
王萱气得两眼发黑,可她又不敢大声反驳,怕惹来了下房守夜的婆子们,到时候裴稹站在她闺房的窗边,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我敬你是宫学先生,是我的授业恩师,所以才不揭发你的恶行,你为什么要为难我呢?”
“我的‘恶行’?什么恶行?”
“你——”
“好了,”他宠溺地哄着她,“想不想去外头看看?我保证不让别人知道,天亮前把你送回来。”
“不去。”王萱硬梆梆地丢下两个字,就坐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干脆就这么盯着他了,怕他突然闯进来,吓坏了卷碧她们。
“真不去?我猜你有心事,恐怕你辗转难眠,所以想来告诉你,关于那四句谶语的来路,你却毫不领情,还对我恶语相向。”
“……”
王萱被他这反过来控诉自己“恶语相向”的行为惊呆了,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很不想再跟他说话,但理智告诉她,裴稹或许是真有门路,能够探听到那谶语的来历。
她眉心拧紧,十分纠结,纤纤长指点在膝上,像有规律的鼓点,落在了裴稹心上。
裴稹看了她这副鲜活灵动的模样,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卷住一番搅动般,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用哄骗的口气继续怂恿她:“东市彻夜不休,灯火漫天,馉饳胡饼,糖画面人,还有喷火吞刀、高跷空竹的杂耍,如果运气好,还能遇上倒卖北地古物的夏虞人,卖马卖刀的辽国人,有时候还有高丽和扶桑的僧人,叽里咕噜地同人传道讲法……你真不想去看?”
王萱有些动摇了,却偏过身子躲着他的视线。她从未在夜晚出过王家的大门,外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而危险的,但这危险之中,却隐藏着巨大的诱惑。
裴稹进一步试探:“你不去,那我把你掳了去?”
王萱期期艾艾地说:“哎,你为何偏偏来捉弄我呢?”
“我……”裴稹差点把那句话说出口,一转话音却道:“我这个人脾气恶劣,最喜欢捉弄不听话的世家贵女,越不顺我的意,我就越喜欢纠缠于她,谁叫你偏偏被人抓了,又被我救了呢?偌大京都,我就认识你一个贵女。”
王萱又是一口气噎在喉头,差点没缓过气来,原来这段日子,每到算学课,他总喜欢把自己叫起来回答问题,是这个原因!
她本来在宫学只是以身份出名,现在好了,人人都知道,裴先生提出来的每个问题,嘉宁县主都能一丝不错地解出来,因此裴先生非常“喜爱”嘉宁县主,每堂课必要点她起来回答问题,而且只点她一个。
原来是因为他!不认识别人!
“吴雍先生没有给你算学课的学生名单吗?”
“嗯?”裴稹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问住了,随即明白了她的思路,顺着说:“给了,记不住,就记得一个。”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天都要亮了,你去不去?不去我真进来绑你了。”
“我不去。”
“那我叫了?”
王萱狐疑:“这是我家,你叫谁来?”
“叫你阿翁、阿耶还有兄长来。”——提亲。
“不行!”王萱着急地探出半个身子,一张无瑕的脸在月光下更像玉雕的一般。若是让家人们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为她担心的,她知道,阿兄跑遍了整个京都,要把那谶语背后的人找出来,她也知道,阿翁和阿耶已经在联系旧友,打算一旦有变,就把她远远地送走。
她终是妥协了,软软的腔调,像是哭了一般:“我跟你去。”
“出来吧。”裴稹强自镇定,打算回去还要练习一下,如何拥有一个“铁石心肠”。
“可……”她咬着嘴唇,“卷碧她们睡在外间,我走出来的话,她们会惊醒的。”
裴稹张开双臂,笑着说:“从这里出来,我护着你,小心点。”
跳窗户——多么粗俗无礼的行为,她才……好吧,看着裴稹那张“嚣张霸道”的脸,王萱踩上矮桌,艰难地躬下身,从窗户里钻了出来。她出来的时候微一踉跄,裴稹立刻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嘶——”裴稹低头去看,她脚上只穿着罗袜,因为地面冷硬寒凉,下意识地踩在了自己的云纹罗靴上,一黑一白,对比明显。
“你不穿鞋子到处乱走?”裴稹黑了脸,她的头发丝被夜风撩起,吹到了他的脸上,裴稹这才发现,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王萱墨发未绾,衣衫单薄。
他脸红心跳不止,身上也无端发热,只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和口气,把外衣脱下,垫在王萱脚下,尽量温和地对她说:“你等一会,我进去帮你拿衣服鞋子。”
王萱刚想说男子不能擅闯女子闺阁,可见他身姿矫健,一跃而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立刻闭了嘴。
“这个登徒子,进女子闺阁如入无人之境,肯定是做贼做惯了的,没想到周大儒一世清名,竟然败在这个品行不端的关门弟子身上。”
她忿忿地想着,用脚跺了好几下,踩在他柔软干净的外衣上,毫不怜惜。可就算有衣物垫着,地面还是很硬,痛的也只是她的脚。
“我真是个白痴。”她红着脸。
不一会儿,裴稹就带着她的外衣和靴子出来了,手上还拿了两件她摆在妆台上的首饰。外衣是放在熏笼上要熏一夜香的,鞋子就在美人榻前,首饰也是顺手就能拿到,其实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龌龊,至少没有乱动她的东西。
王萱拿了衣服自己穿上,裴稹差点没冲动地上前帮她穿鞋,考虑到王萱胆子小,守规矩,深夜前来已经把她吓到了,再帮她穿了鞋,恐怕她就要厌恶自己了。
她一把夺过裴稹手上的首饰,简单地挽了两个发髻,手法不太熟练,发髻松松垮垮的,裴稹也忍住了想要动手矫正的心思,咳嗽两声,对她说:“走吧。”
“你的衣服。”王萱脸色通红,从地上捡起他的外衣,不太自然地递给他。
裴稹一愣,继而露出了笑容,欣然接过外衣穿在身上,带着她从王家某个小厨房对外接货卸货的偏门出去了。
“改日叫阿兄堵死。”她回头看了那门一眼,心中暗想。
但当真真正正踏上东市的地面时,她竟然有种“终于解脱了”的快慰。
繁华绮丽的街市,来来往往的人群,目不暇接的杂耍队伍,还有令人垂涎欲滴的各种食物的香气,一下子迎面扑来,这个久在樊笼中的少女,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双眸晶亮,好像刚刚破壳而出的幼雏,跟着裴稹,在街巷中穿行。偶尔人群杂乱,她一时跟不住,裴稹就站在原地,等她傻傻地撞上来。
裴稹把袖角递给她抓着,笑道:“跟着我。”
于是她低头垂首,既有些难堪,也有些隐秘的喜悦,作为“嘉宁县主”、“王家九娘”、“世家贵女”活着的十三年中,好像从未有过裴稹这样的人,肆意又霸道,不讲道理地撞入了她的人生。
从此,只剩下一团乱麻而已。
她理不清,也剪不断,但裴稹说:“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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