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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紫安城淅淅沥沥地下着冰雨。

霓虹灯的华彩被涤荡一空,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铅灰色的冷色调中。

十分适合拿来渲染生离死别、无助彷徨。

一辆黑色轿车由远及近地出现,十分不和谐地呼啸着穿透雨幕,将冰冷死寂的雨夜撞了个稀碎,大咧咧地驶进了春兰别苑13号。

春兰别苑是紫安城西郊的一处富人聚居地。几十万平方米的土地上,零零散散地散布着等级不同的高档别墅。13号位于春兰别苑最深处,也就是最高级的一档,房产价值上亿的那种。

庭院大铁门外的铭牌上有房主一家的名字:

【宁海峰】

【温婉如】

【宁远】

不过,从两个身着黑色雨衣的人正拿着工具撬铭牌的情形看,这栋别墅怕是要易主了。

黑色轿车进了大铁门,几乎是没减速地直开到别墅门前,这才猛地一刹车,停了。

车里走下一位周身都散发着上流社会名媛气质的女子,衣着是经典的修身长裙加皮毛披肩,不过意外地没有化妆,看得出出门出得匆忙。

女子皱眉瞧着已经停在庭院里的另几辆黑色轿车,狠狠地“啧”了一声,没好气地甩开过来给自己打伞的男人,埋怨道:“叫你开快点儿!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说罢,拎着裙摆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上门前阶梯,门铃也没按,直接“啪啪”拍门。

男人紧跟上去,站在女子身边小声安抚她:“你别这么急,姿态上就输了。”

女子狠狠瞪他一眼,点着男人鼻子尖儿斥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要什么姿态!别人已经开始明着抢了,你晚来一秒知道自己少得多少财产吗?还一路不慌不忙的。”

训斥完还觉得不痛快,遂又狠狠丢了句:“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废物!”

男人倒是一点儿不恼,继续好脾气地低声哄着女子。

没说两句,别墅大门“咔哒一声”打开,门里站着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女佣。瞧见门外的两人,女佣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一脸地“我就知道”。

“五小姐,程先生。”女佣低头,十分恭谨地问候。

被唤做“五小姐”的,是宁家老幺、宁雪兰。她急不可耐地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女佣,鞋也没换,直接踩着名贵的大理石地面“哒哒哒”地穿过玄关直入客厅。

先她抵达的老大宁海天、老二宁秋兰以及老四宁海山,正分坐沙发两边,摆出一副分庭抗礼之势。

“大哥,你一声不响地接盘老三夫妇名下全部企业,都不跟兄弟姐妹几个商量的?有你这么处事的吗?”

说话的是宁家排行老二的长女,宁秋兰。

宁秋兰今年刚好40岁,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30出头而已。此时,她姿态优雅地靠在一侧沙发里,线条优美的腿交叠在一起,利落的短发,一身面料高档、做工精细的黑色职业装,更是将她身上那种女强人的气质衬托无遗。而且,宁家五子中,她和老大宁海天都是嫡出,又年纪相仿,说起话来自然没什么客气。

而她口中的“老三夫妇”,便是眼下未能到场的宁家老三、这栋别墅的主人、宁海峰,以及他的妻子、温婉如。

三天前,宁海峰夫妇驾车在环海公路上行驶,失事坠崖,尸骨无存。

夫妇二人14岁的独生子宁远因未随二人同行而幸免于难。不过,如今众叔伯姑姑坐在他的家里争夺财产,宁远这个少主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坐在宁秋兰身侧的沙发扶手上的,是同样嫡出、家中排行老四的宁海山。他把手臂搭在宁秋兰身后的沙发背上,整个人都歪向宁秋兰,摆出一副我跟我姐关系特铁的亲昵模样,紧跟着宁秋兰的话明捧暗讽:“何止公司,这房子,小远的监护权,大哥可都是运筹帷幄,一样不落。”

刚进来的宁雪兰敛去进门前的一脸急躁,直接施施然走到她大哥、宁家老大宁海天的身后,伸出纤纤玉手殷勤地捏着他的肩膀,语气颇有几分谄媚道:“大哥不愧是大哥。二哥这才没几天呐,大哥就把二哥的身后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啦?”

老大宁海天冷冷打开宁雪兰的手——

他要是听不出这话里的嘲讽,那这42年真是白活了。

“你个私生女来干什么?老头子临死前分给你的还不够?”已经与宁秋兰和宁海山舌战半晌的宁海天,躁火难耐,开口便没什么好气,直戳宁雪兰的痛处——私生女。

宁雪兰脸色明显一变,继而以笑掩饰道:“哟,大哥这话说的,妹妹我分的再多,又哪能有哥哥姐姐们多呢。”

宁雪兰说着,转身走到宁秋兰和宁海山那边的沙发上坐下。

三对一,局势瞬间鲜明无比。

“大哥,别太贪心,为了钱搞得兄弟反目,不值得。”宁秋兰说。

“自古天家无父子,老头子都过世这么久了,还谈什么手足情分。”宁海天皮笑肉不笑地冷声道,“老三夫妇惨死,幕后真凶,搞不好,就在我们之间?哼。”

一瞬间,诡异地安静。

每个人都一副做贼心虚,又万分戒备的模样观察着彼此。

跟着宁雪兰一起过来的男人程易生,开口打破了沉默,“对了!小远呢?怎么不见他人?”

家佣被赶走大半,名画古董全被拆下打包装运,连门口的铭牌都被拆了,宁远身为这个家的少主人,竟然一直不见踪影,实在古怪。

被他一提,宁雪兰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她这些心比碳黑的兄弟姐妹把那孩子给……?

她立刻起身,“小远!小远!”地高声喊着,准备把她的小侄子找出来。

刚绕过沙发,便脚下一顿!

角落里那个被麻绳捆着手脚、嘴上还贴了胶布的可怜小孩儿,不正是她二哥宁海峰夫妇的独生子,这栋别墅的少主人,宁远?!

别看宁远已经14岁,可是身高却只有可怜的137cm,体重更是只有32kg。分明已经是个初中三年级的小少年,看外表仍然是个小学三年级的小孩儿。宁家夫妇精草细料地养,希望能把自己儿子养高点儿,养胖点儿,可结果只是养出了一身细皮嫩肉。

眼瞧着身娇体弱的小侄子被粗大的麻绳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正在备孕的宁雪兰瞬间母性爆发,心疼得不行。

“你们这是干什么?!”说着,就要去解宁远身上的绳子。

可刚一走近,便蓦然撞上小孩儿被怒火烧红的眸子,叫人看了瞬间心底一凉。

旁边的宁海山出声提醒她:“哎哎,你别动那小祖宗。厉害着呢。”

宁雪兰这才想起来,“身娇体弱”什么的都是表象。毕竟是刚站稳就开始学空手道的主儿,要不是个子小、瘦弱,满屋子的彪壮保镖一拥而上都不一定制得住。

一定是之前这小祖宗闹得太凶,大人们没办法才把他绑了。不然,好歹是宁家血脉,谁会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再转念一想,照这样下去,宁海峰夫妇的财产怕是要被老大宁海天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全吞了去。死马当作活马医,干嘛不放开这小祖宗,让他去闹一闹?

宁雪兰心念电转,不顾旁人阻拦,义正言辞的喊着“你们怎么忍心这么对小远”,硬是把被捆成粽子的宁远给松绑了。

“滚开!要你假惺惺!”刚被解开手脚的宁远跳起来,不等宁雪兰帮忙,自己一把撕掉封在嘴上的胶带,猩红着眼指着他这些叔伯姑姑,气得声音直抖,劈头就是一顿痛骂:“我爸妈尸骨未寒!你们这群兄弟姐妹,不去搜寻遗体!不去调查凶手!却跑到我家里来抢夺财产!不经我同意,赶我的人!拆我的家!拿我的东西!你们一个个的还是人吗?你们这群禽兽!畜生!猪狗不如!”

宁海山冲同样被宁远指着鼻子尖骂的宁雪兰一摊手,那意思:你看吧,放开了就这样。

宁雪兰完全不介意。其余三人更不介意。他们商场沉浮这么多年,脸皮早就修炼得比城墙厚,心脏更是五毒不侵,被一个小孩子跳着脚骂有什么?反正他已经没了父母的靠山,随时随地一个指头就能捏死。留着他,不过是还有利用价值。

“哎,小远。”宁雪兰凑过去软声唤着,准备诱哄一下小孩儿。

哪知宁远理也不理她,突然扑向铺满文件的茶几!

茶几上除了贵重物品清单,房产证,还有好几份律师公证过的财产转移文件。

第一时间明白宁远想干什么的宁海天急忙起身一把按住!

结果一按一扯间,几张纸愣是被扯了稀碎。

宁海天瞬间震怒,起身“啪”地一巴掌狠狠甩在宁远侧脸上,直接把弱不禁风的小孩儿打倒在地!

他看看被撕破的文件,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对倒在地上的宁远恶狠狠道:“宁远,你最好乖乖的。否则我就把你关起来做一只狗!”

宁远活了14年,一直被宁家夫妇当掌心宝,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打。

它像一根导火线,直接引爆了所有积压在宁远心里的所有悲伤、痛苦、委屈、和仇恨。

他盯着被收在茶几下层果篮里的水果刀,眼中划过一丝决绝。紧接着,他一把抓过水果刀,爬起来直扑宁海天!

“呀——!”宁雪兰的尖叫声还没落,保镖已经及时制服了宁远。

水果刀被打飞,刀尖自宁远右眼眼底擦过,留下一条血痕。

可宁远根本顾不上,不惜把自己胳膊扭断似的疯狂挣扎着,叫喊着:“放开我!放开!宁海天!只要我宁远还活着,就绝不会当你养的狗!这房子不是你的!我爸妈的公司也不是你的!就算你今天抢走,我明天也一定会夺回来!还会叫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被吓得瘫在沙发里的宁海天这才回过神来,“蹭”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宁远面前,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小杂种!反了你了!敢拿刀杀我?!”

他狠狠捏着宁远下巴叫他抬起脸,咬牙切齿道:“我还就告诉你,你这条丧家犬我养定了!让你大伯我,好好教你怎么做人,嗯?”

宁远完全被那两个耳光打懵了,脑子嗡嗡响,眼前有重影,嗓子眼往上反酸气。宁海天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清,只听见开头的“小杂种”三个字。

他缓了缓神儿,高声反击道:“你说谁是小杂种?你他妈才是杂种!你妈不要脸,勾引有妇之夫,仗着家里权势,把自己美化成正房,反倒把我奶奶说成小三儿!还不守妇道在外边乱搞,不知和哪个野男人生下的野种,非说是宁家的!呸!”最后这一下,宁远是冲着老四宁海山的。

宁海天、宁秋兰、宁海山这一个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爹的三兄弟,脸上瞬间精彩纷呈。一旁看好戏的私生女宁雪兰已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海天气得浑身直抖,叫保镖:“给我打!给我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

宁海天拔高音调:“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打!”

沙包大的拳头当即落在宁远腹部,一拳就把人打得干呕一声,痛苦不堪。

宁海天缓过来一些,觉得手下不给力,不解恨,上前一把拨开保镖,自己上手。没了保镖在身后抓着,刚挨了一拳的宁远当即跪了下去,满脸痛苦地侧躺在地。宁海天刚刚抬高的手没了着落,干脆直接上脚踹!

宁秋兰挽着手臂、宁海山插着裤兜,站一边冷眼旁观,一脸的“叫你个小死孩子乱说话,活该!”

宁雪兰和她老公程易生坐一边看着。

宁远这孩子的话说得太作死了,他们可不想帮着拉仇恨。

宁家原有的老管家、厨娘等等一干忠心护主的下人早被宁海天赶走了,留下的都是些只认钱不认主的东西。有那么一两个在宁家干得久的,见小孩儿实在是被打得太惨,想上前劝劝,结果一看那精壮的黑衣保镖,便麻溜儿走开了。

宁远抱头蜷缩在地上,觉得自己要被宁海天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给踢死了。

宁海天穿的还是皮鞋,坚硬的皮鞋尖踢在身上,锤子砸似的疼,电钻钻似的疼。

初时宁远还越来越气,憋着一口气想爬起来,干死宁海天这个老畜生,可是怎么都爬不起来,浑身越来越疼,所有骨头都碎掉了一样,仇恨也就跟着灭了火,变成了无处发泄的憋屈。

再后来,他就有些感觉不到疼了,还看见爸爸妈妈站在天上冲他微笑摆手……

“行了行了,教训两下就行了,还真要把人打死怎么着。”宁秋兰终于上前拉住了打红眼的宁海天。

她不心疼宁远,就是单纯地怕出事儿。

你说宁海天杀了人进了牢,不就少了一个跟她们抢财产的人?

没那么简单。他们宁氏家族盘根错节,眼下为求势力均衡,还少不得宁海天这个人。

宁海天深吸一口气,冷着脸往旁边一站。

他有些纳闷,怎么自己跟入魔了一样?是真心地想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大概是这孩子太倔了。看他的眼神太倔了。

那眼神明显是:你今天不弄死我,来日我必定叫你不得好死。

“哎呀,小小年纪就这么倔,长大会吃亏的。”被说不是宁家种的老四宁海山一脸皮笑肉不笑地来到宁远跟前蹲下,用一根手指戳着宁远肩膀,把缩成一团侧躺在地上的小孩儿弄成仰面朝上。

又被打又被踢的腹部被迫拉伸开来,已经意识模糊的宁远还是疼得一张小脸直抽。

t恤底下露出的半侧腰身已经开始显现出一片青紫瘀痕,身上不知被踢打成什么样。不过脸倒是没事儿。宁海山不知被戳到了什么兴奋点,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扭曲的笑。

“大哥,我最擅长‘教育’这种孤高倔强的小孩子了。你把小远给我三个月,保管帮你‘教育’得服服帖帖。”他抬头对宁海天做了一个动作——右手食指在脖子上一划,末了反手一攥。

是栓狗链子的意思。

宁海天、宁秋兰具是眉心一蹙,脸上露出几分鄙夷和嫌恶。

宁海山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不同妈的宁海峰和宁雪兰不知道,同一个妈的宁海天和宁秋兰是知道的。

宁家家大业大势力大,宁海山玩儿得狠归玩儿得狠,避人耳目还是清楚的。不过老头子死了之后,宁海天和宁秋兰也懒得约束他。没想到这一放纵,宁海山已经荤素不忌到这个地步了?

宁秋兰不说话,看宁海天。

“畜生!”宁海天骂宁海山。

宁海山自然是怕他这个大哥的,闻言不由得浑身一紧。不想宁海天竟转而道:“给你一个月,把人‘教育’好了还回来,别企图搞什么小动作!”

宁海山用舌尖舔了一圈上牙,喜笑颜开:“谢谢大哥!”

*

宁远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毛毯包着,躺在宁海山的车后座上。

宁海山坐在副驾上,不知从哪看见宁远醒了,也没回头,笑道:“哟,醒了?小叔家快到了,有私人医生给你看伤,放心,嗯?”

宁远一是不想理他,二是一醒来就浑身疼得要命,没力气说话,遂一声不吭地躺尸。

几分钟后,到了宁海山的家。

宁海山过来打开后车门,探身问:“能起来吗?小家伙?用不用你小叔背你?”

宁远说不用,从毯子里爬出来,扶着车门费劲八力地下了车,原地喘了好几口,越喘肋骨越疼,遂憋了气咬着牙,努力直起小身板儿,一步步往里走。

宁海山跟在宁远身后,看着少年倔强的背影,眼里直冒精光。

——马就是要烈的,驯起来才有意思。

他脱了外套一把裹住冰雨天里穿着单薄的宁远,不由分说把人打横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进自己的别墅,“大冷天的,赶紧的。”

完全没听见此前对话的宁远此时未起任何疑心,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也许他小叔人意外地不错。

宁海山进了门一路把宁远抱进自己卧室,放在床上,“把你那全是脚印的t恤脱了,让医生给你看看。”

宁远不疑有他,痛快扒了脏兮兮还淋了雨的t恤,露出自己满是淤青的小身板儿。宁海山的私人医生面无表情地过来在肋骨上轻轻摸了两下,说没什么事,便走了。

宁远满脑袋问号。我他妈骨头快断了,你跟我说没事儿?!连点儿药都不给擦的?

可当他听见那“咔哒”一声落锁声,便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宁海山——!你个畜生!你要干什么!你他妈给我放开!放手!”

一片混乱中,挥舞的手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宁远想都没想地一把抓过来狠狠砸在宁海山头上!

宁海山身形一僵,倒在宁远身上不动了。

宁远看着自己手里染血碎裂的水晶雕塑,愣了。

几秒后,他才回过神,惊恐又嫌恶地从宁海山身下抽出自己的身体,缩在床头,盯着额头流血的宁海山看了几秒,慢慢伸过手指试了试鼻息。

还有气。

怎么办?

怎么办?!

叫人?还是……跳窗逃走?

宁远选了后者。

宁海山的卧室在别墅二层,对着后花园。深秋时节,花叶都落了,只留下干枯的灌木丛。宁远把被子从窗户丢下去,罩在灌木丛上,本还准备再去衣柜翻件外套穿上,不想卧室的衣柜里只有清一色的衬衫。

正愣神,突然有人来敲卧室的门!

宁远一惊,顾不得许多,随便扯了件衬衫罩在身上,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

他慌慌张张、不顾一切地穿过荆棘的灌木丛,仗着身形瘦小,直接从护院栏杆里钻了出去。

这种富人居住区向来地广人稀。现在夜里十一点,又下着冰雨,方圆百里不见人烟,只有那些散落的别墅里散发出一点点陌生的、冰冷的光。

宁远罩着一件既不合身也不合天气季节的白衬衫,在漆黑的雨夜中,咬紧牙关,漫无目的地,却丝毫不敢停歇地跑着。

他爷爷宁国栋曾是这紫安城的“土皇帝”。宁老爷子过世后,早就面和心不和的宁家兄妹五人迅速各自为政、各为其主,暗流汹涌了许久后,终是演变成今天这副局面。

而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祖宗宁远,如今已是宫斗失败那一支里,留不得的血脉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要他跑不出这紫安城,他便还落在宁家兄妹的掌心里。

可他现在只有两条腿,连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他能跑去哪呢?

宁远不知道。

*

夜深了,冰雨还在下。

路上别说行人,车都没有。

店铺打了烊,霓虹灯稀稀落落,与黯淡的路灯相依为伴。

宁远不知自己跑过了多少条无人的街道。一身伤,又冷得要死,实在跑不动了,也没挑地方,一屁股在马路牙子上坐了,目光失焦地盯着漫着一层水光的路面。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呆坐着,像是在等深秋夜雨把自己冻成一座雕像。

说不上过了多久,他终于微微动了动。然后慢慢屈起双腿,张开双臂,一点点紧紧环住膝盖,把头埋进去。

苍天无情,丝毫不会因为少年的凄惨而收了风和雨,反而像个助纣为虐的坏人,让风雨更加猛烈地打砸在少年瘦小的脊背上。

他像承受不住般,双肩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也许是因为他哭了。

也许他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再撕心裂肺的哭声,也被淹没在了这冰冷无情的夜雨中。

“哗哗哗……”

天地苍茫,偌大的紫安城都被淹没在雨幕中,又有谁会在意一个无家可归、孤坐街头的小小少年呢?

*

有。

耳畔闻得哗哗雨声,身上却没了被雨滴暴击的感觉,宁远有些迷茫地抬头,用一双兔子眼看弯身站在他面前,将黑色雨伞撑向他,自己却半个身子露在雨中的男人。

十几米外停着一辆车,车子的远光灯穿透雨幕打在男人身上,叫他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温暖的光。雨滴闪着亮光散布在他周遭,把他衬托得像神圣的救世主。

只为宁远一人的救世主。

“真是糟透了的天气。”男人的声音响彻宁远的整个世界,伴随着潇潇夜雨,好听得要死。

宁远没动,没说话,就那么仰头看着他。

眼底的伤口沾了雨水,一直在渗血。他仰着带血的小脸,分明惨得一逼,却因为那仍旧孤傲倔强的眼神,而像极了一只受了伤、却仍旧骄傲的小狮子。

男人屈膝在小孩儿面前蹲下来,与小孩儿视线持平,伞全都打在小孩儿头上,伸手轻柔拭去他眼底的血迹,真诚而郑重地道歉:“对不起,小远,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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