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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维时敲响安倍晴明家宅院大门的时候天空中恰好响起一声闷雷,乌云堆积,似有大雨将至。
他怀中抱着个用布盖住的花盆焦急地站在门前,只觉心情正如此刻的天幕般遍布阴霾,不见前路。
晴明家的式神很快就前来打开了门。
“是维时大人啊,”身着浅色唐衣的美丽女子欠身一礼,神色却并不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一样,“晴明大人、保宪大人和藤太大人三位已经在堂内等候了。”
“保宪大人和藤太大人也在吗?”
平维时稍有踟蹰,但思及自己身负要事,还是一咬牙,“请带路吧。”
“请往这边来。”
已经是七月下旬了,晴明院子中的桂树开始结出金灿灿的桂子,清甜的香气飘满庭院。人走在院子中就仿佛被这香气包裹,有种秋风送爽的安宁和惬意。若是平安京的公卿们在此,必定是要吟诵和歌一首聊表心意的。
平维时往日里也是位风雅的世家公子,如今却没有了这个游玩赏乐的心思,他跟在式神身后匆匆穿过庭院,走到晴明宅邸的会客厅,一进门,果然已经有三个人在屋内等候了。
“维时大人,你来了。”
宅邸的主人安倍晴明率先招呼。
在座的人都是殿上常见面孔,在各个场合都已互相打过照面。省去不必要的介绍和寒暄,平维时一落座就将自己手中的花盆放在身前,言简意赅地介绍情况。
“晴明大人,您之前给了我的一颗种子让我放在家父房间下,当时您说过若那颗种子破土发芽,便会有不好之事发生。”
他的父亲便是身患面疮的平贞盛。晴明受贺茂保宪所托曾前往平氏府邸为平贞盛治疗面疮,却被他借词推脱了。实际上平贞盛私底下找了芦屋道满来作法,然而道满为他治疗一段时间后便说自己的法子不管用了让他去找安倍晴明,于是平维时只好亲自又将晴明请回了府上。
只是平贞盛面疮上的咒术极为棘手,按照大阴阳师所说,既然道满都无能为力,他实质上也做不了什么。在去往平贞盛府上看过后,他也没能当场就解开平贞盛身中的咒术,只是留下了一颗黑色的种子并些许告诫就离开了。
这是鬼宴之前发生的事,距离今日也不到十天。
“可如今那颗种子……”
平维时面色为难地揭开花盆上的布,一股黑雾紧接着就从下面钻出来,它宛如一层凝成实质的薄纱,薄纱中央罩着一株黑色的植物。叶片漆黑,叶脉却透着血红,一眼看去就给人以不祥之感,比起阳世的生物更像是在黄泉边沿生长出来的。
“不过几日它已经长得如此茂盛,”平维时不自觉地离那盆异草远了些,心有余悸道,“这到底是什么?”
众人集体端详着那盆在黑雾中舞动的异草,表藤太面露警觉,贺茂保宪的神情也倏然凝重了几分。
“晴明,这难道是……”
“不错,”安倍晴明肯定了师兄未出口的话,他招了招手,异草伸出长长的叶片往地上一撑活泼地连草带盆滑到他面前,比起植物更像是有自我意识的动物。
“诸位还记得去年黑雾山那场大火吗?这是当时残存下来的莹草。”
“这是莹草?”表藤太讶然,这种小妖怪在城外十分常见,他经常出城自然也是熟悉的。认真观察片刻后,他意外地点了点头,“虽然颜色和细节有些差异,但似乎的确是莹草没错。晴明,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那群莹草都被污染了,虽然最后得救,但全都产生了变异。”
大阴阳师握着蝙蝠扇在花盆边缘敲了敲,“如今这些变异的莹草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性情也比正常情况下凶悍不少,食物也发生了改变,不再单纯需要阳光和水露,而是以秽气为食,其中对某一种特定气息格外敏感。”
“您指的是?”
“当初在黑雾山让它们发生变异的那些黑色秽气。”
安倍晴明收回蝙蝠扇,抬头看了一眼贺茂保宪,“我和师兄初步推测,那很有可能是八岐大蛇的气息。”
“!”
平维时猛地一怔,随即他联想起晴明让自己将这颗种子种在父亲的房间下,而几天时间它就破土发芽长势旺盛,这显然意味着……
“家父怎么会和八岐大蛇扯上关系?!”
八岐大蛇是神话时代的邪神,起初在出云国肆虐,每年都要吃一个女孩作为献祭,若不是三贵子之一的素盏鸣尊路过将其斩杀,没人能够奈何得了它,如今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就是从八岐大蛇的尾部发现的。
比起后来的什么土蜘蛛,虾夷部族,天津神国津神之间的对立,八岐大蛇可以说说最古老的年代里所有人类的敌人。
“只是沾染了些许气息,并不能肯定与八岐大蛇有关。”
大阴阳师宽慰着惊骇欲绝的平维时道,“贞盛大人近日以来有什么异常之举吗?”
平维时在原地呆坐片刻,表情挣扎起来。
半晌,似乎认为此事的确严重,他咬了咬牙,“晴明大人,您上次问的‘儿干’之事……”
安倍晴明安静地看着他,并不催促,目光清淡得如同天际的薄云,仿佛已经知道了他即将说什么。
平维时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家父……的确用了‘儿干’。”
如果泽田弥小萝莉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说辞颇为熟悉。在后世的《今昔物语集》中有一篇<丹波守平贞盛取儿肝语>,里面就提到了平安京时期的武将平贞盛患上恶疮,于是取母胎中还未诞生的婴儿做药的故事。
后世人看到这里大多会付之一笑,以为是传说牵强附会,故意夸大其词来营造故事的戏剧感,没人料想到现实能比故事更为荒诞可怖。
“自与平将门一战之后,家父被他的刀在额角留下一道伤口,久久不能愈合,最终发展成恶疮,遍布了半张脸。家父遍寻名医,当时有一位名为祥仙的医师找上门,自称可以治疗家父脸上的伤……就是晴明大人您上次过府时陪在家父身边的那位。”
安倍晴明几日前被请到平贞盛府邸时的确在平贞盛身边看到了一位医师,对方的长相普通,丝毫不引人注意。
“‘儿肝’之法便是他提出来的?”
“……是。”
表藤太震惊道,“所以京中遇袭的那些怀孕夫人不是遇到妖怪,这些案子是贞盛犯下的?!”
“……是。”
最开始祥仙给平贞盛用的还是普通药膏,但没过多久就不起作用了,在平贞盛逼问之下,他终于吐露了用儿肝做药之法。
彼时平维时的妻子已经怀孕八月,平贞盛得此药方之后立刻就唤来儿子让他为妻子准备葬礼,因为他准备剖开儿媳的腹部取未出世的孙儿肝脏当药引。
“家父认为找外面的女人会被发现,于是就在自己家人中下手。”平维时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像是强行克制着什么一样,他的声线紧绷中带了一丝颤抖,“大概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成鬼的吧……”
房间中众人沉默不语,气氛凝重又复杂。
平贞盛是平安朝著名武将,攻伐叛逆平将门的主力之一,在后世也可以毫无疑问地被称一声英雄的人。
这里有一桩旧闻,平氏早年内乱,平良兼在将门父亲过世之后想侵吞其父的财产,以此纠纷为起点演变成了平氏一门的内部战争,其中平国香、源隆、源繁、源夫四人都败亡在了平将门手下。
平国香是平贞盛的父亲,也就是说平将门与平贞盛有杀父之仇。
这时候平将门还并未有反意,但时任常陆国国司因畏惧他而向朝廷诬告其谋反。平将门于是进京,当时是太政大臣藤原忠平审问此案,他听完平将门的自述后转而向平贞盛询问看法。
当时平贞盛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一族的私斗,平将门并未谋反。”
虽然这是向杀父仇人报仇的好时机,但他并未将两件事情混在一起,而是选择说出了实情。
平贞盛年轻时也是如此光明磊落的人,正因为他的证词,平将门才最终洗清了嫌疑,得以安全返回。
直到后来平将门真的谋反,平贞盛主动请命率领朝廷兵马前去平叛,最终与表藤太联手斩下平将门的头颅报了父仇,整个过程也是堂堂正正,没有让自己的行为沾上一丝阴谋诡计的影子。
“我儿时一直以父亲为傲,从未想过他会有一天变成食人的恶鬼。”
平维时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紧握着的手,眼中闪过一抹幽幽的光,“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说出来了,晴明大人,在知道他无论如何都打算这样做的那一刻,为了阻止他,我其实是有弑父的打算的。”
房间内一片沉默,表藤太看着他跪坐在原地背脊笔直的身影,长叹了口气。
世间悲凉之事莫过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而平贞盛的末路来得比大部分人都崎岖黑暗。时光无情,将当年坦荡磊落的英雄磨皮去骨,削成了一张面目全非的恶鬼相。
安倍晴明一声轻叹,“贞盛大人的恶疮不仅生在脸上,更生在心中了。”
平维时惨淡一笑,说不出话来。
.
“那么之后呢,当时应该是有人阻止你了?”
气氛沉寂片刻后,大阴阳师重新开口将话题拉回主线。
平维时抹了一把脸,努力提起几分精神,“是,祥仙当时来我家中时身边带了一位将近十岁的少女,名为如月,就在我准备犯下弑父之罪时,她无意中阻止了我。”
贺茂保宪听到这里忽然抬头,看向安倍晴明。大阴阳师垂着眼,面上看不出分毫,只是看似无意识般重复了一遍,“将近十岁……”
平维时没有注意,还在继续叙述当时的场景。
彼时平贞盛似乎已经有所察觉,目光森冷地盯住儿子,并命人请来了儿媳。只是将人请来后,祥仙亲自检查了一番,告诉平贞盛她腹中的是女婴,做药引需要用男婴。
平维时的妻子逃过一劫,他也暗自松了口气,按捺下冲动准备慢慢规劝父亲。然而没有想到平贞盛脸上的疮却开始转好了,随后他就接到了父亲的命令让他杀掉祥仙二人,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父亲到底还是用了儿肝。
“是我的过错,”平维时苦涩地说道,“明知父亲已经做了此等不可饶恕之事,但我已经失去了杀死他的勇气……”
他的声音痛苦而自责,其他人却也无法因此责备他。最终也只有表藤太长叹一声,“……此乃人之常情。”
平维时惨淡笑了笑,没有附和也没有辩解,继续道,“虽然我没办法杀死父亲,但也绝无可能听他的话去杀掉无辜的医师二人,所以我找到了他们后提醒他们赶紧离京。只是祥仙听完我的话仿佛并不惊讶,并且主动去找了家父。”
“自此他们就留在了府上?”
“是,因为祥仙说家父的面疮只是暂时治好,之后或许还有再犯之时,所以他还有用。而他也甘愿自此留在我家里成为父亲的专属医师,这样也不必担心他会将家父食用儿肝的消息泄露出去,父亲同意了。”
安倍晴明略作思考,“这个祥仙不是普通人。”
平维时闻言有些疑惑,他显然还没有怀疑到这个医师身上,“为何如此说?”
晴明看着面前的青年,方才他提到阻止他的那名名唤如月的少女时神色都柔和了几分,显然是对她有情意的,然而……
“平将门死后留有一名孤女,如今尚存于世。”大阴阳师拿起桌上的画轴,递了过去,“你见过平将门的君夫人的画像吗?”
平维时蓦地生出不祥的预感,他有些迟疑地接过卷轴,徐徐拉开。
随着画轴的上移,一对相貌优越的男女出现在视野中。那女子的脸端丽秀雅,若年岁再大一点,眉眼间再添上几分忧郁……
画卷从他手中掉了下去,“啪”地落到地上滚了几滚,折起的卷轴将那张熟悉的面孔遮了一半,只留下红润的唇冲着他微微而笑。
平维时面色一白到底,“……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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