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叶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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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因为是第一天开学，班级还是重点班，班主任为了以儆效尤，罚了步萌和荣希站门口。

步萌：“……”她一个老阿姨居然还要被罚站！想着，又狠狠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荣希。

荣希从书包里取出了书本，放在走廊的栏杆上，开始学习。

话说，荣希的成绩很好，他从小就被锉磨，在家干家务，长大一点还要在外打零工，也好在现在对童工不像以后抓得那么严，即便这样，他的成绩还是好得不可思议，或许对他来说读书也是赚钱的一种活计，所有有奖金的比赛他都会去参加，所以他年纪小小就已经是个竞赛达人，属于学神级别！

步萌百无聊赖地站着，而荣希也并不似她以为的那般平静，事实上他再淡漠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此时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总觉得每个字都带血，吹来的风都带着血腥味，温热却他冰冷到骨子里，又黏腻得令人作呕。

荣希转头看向步萌，她慵懒得像只打盹的猫，如果她有尾巴，一定是一摇一甩的，此时她伸手去摘树上的叶子，高大繁茂的树生长到二楼，叶子是墨绿色的，阳光洒落，有细碎的光影。

这是个比他更像怪物的少女，却奇迹地让他躁动不安的心平定下来，它依旧跳得很快，却不再仓皇。

“放学回家后，你最好在有人看见的时候进家门，记得大声呼救，要演得像一点……”步萌仔细叮嘱荣希。

荣希神色莫名得看了步萌一眼，不做声，然后点了点头。

步萌又加了把料，“你要是被抓进了少管所，你姐姐就没人去祭拜了。”

……

放学后，步萌刚想走人，牛头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要是荣希被抓了，或者被冠上杀人犯的罪名，你就算任务失败。”

步萌：“……”

最后她还是认命得提步跟上了荣希，荣希见步萌走到了他的旁边，不解地问道：“你不回家？”

“怕你太蠢，被抓了，到时候牵连我。”

他忽然顿住脚步，他的眸色很冷，教堂的大钟好似停在了摆动中，街道上的熙熙攘攘这一刻也好似一瞬间鸦雀无声。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他问道很认真，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执拗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我说了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步萌诚实脸，讲真，要不是他长得好看，加之前世季酆虽然讨厌，但也不是没帮过他，她还了恩情，以后将季酆往死了削也没有心里负担不是？！

荣希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地往家里走，他不知道未来将会如何，只知道这一刻的他并不害怕。

接下来如步萌预想的进行，荣希和步萌在邻居的见证下开锁走进家门，然后就是步萌展现教科书演技的时候了，而荣希则是本色出演，再看到那所谓父母的尸体，还是他杀的，心里的滋味之复杂，不足矣为外人道。

步萌的尖叫惊动了周围了邻居，众人看到这室内被洗劫过的样子，和两具血迹都干涸了的尸体，都是吓了好一跳，继而是帮忙报警。

警局。

审案的警察叔叔认识荣希，因为两年前的荣希，一有空就到警察局门口蹲着，问警察能不能帮他找姐姐。荣希的父亲他也是认识的，说是人渣都侮辱了人渣，年轻时候坑蒙拐骗的，还在牢里蹲过，也是可怜了这么一个好孩子。

警察也大致盘问了步萌和荣希，步萌俨然是一个受了惊吓，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她的神演技瞒过了警察，而荣希本就像一个受伤封闭的小兽，眼神都是迟缓的，茫然的样子让人心疼。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而步萌也在为荣希作证，加上他们中午下午都呆在一起，出门时还遇上了李奶奶，下午去了海边玩，没有人会觉得两个十三岁的孩子会那么仔细地处理案发现场，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人磕牙，李奶奶也邻居一口咬定荣希早就出门了，他们都没有听见案发的动静。

最重要的是，没人觉得荣希这么瘦弱的男孩，能有那样的力量和精准度，这杀人手法更像是惯犯，加上房内还有被抢劫的痕迹，现场还发现有毒品，顺藤摸瓜还查到了荣父吸毒，最近这段时间还和毒贩交易，欠了不少钱，和他一起吸毒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之辈，不排除抢劫杀人，或者是为了毒品杀人，总之，他们两个是撇清了。

警察叔叔给叶生打了电话。

得知了女儿进了警察局，虽然人没事儿，也没犯事儿，但是见了那样血腥恐怖的画面，肯定是吓坏了。火急火燎的叶生赶到警局的时候，就看见步萌端坐着，眼眶红红的，微垂着头，一副受了莫大惊吓的模样。

“芽芽，怎么回事，爸爸来了，不怕。”叶生忙上前，大手抚上步萌的小脑袋，关切地问道。

说完他又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拿出来，是包子和热汤，他怕做笔录很晚会饿到叶芽。

“爸爸，我没事，是我同学家里出了点事。”步萌看着叶生担忧的样子，有些歉疚。

事情叶生来的时候已经大致知道了，他看向了一旁的荣希和陪在他身旁李奶奶，虽有些同情这孩子，但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他的宝贝女儿中午不回家，就是跟这臭小子去海边？！还吓到了他女儿！！

但叶生还是拿出了包子和热汤分给荣希和李奶奶，随后叶生又仔细询问了李奶奶事情的发展经过，李奶奶一直拍着荣希的背安抚，也事无巨细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叶生，因为对荣希的疼惜，夸他的话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往外蹦，把他描述成一个身世凄惨却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可怜，一会儿又夸他多能干，多勤快，多聪明……

步萌：“……”

叶生虽然听得很认真，但心里不以为然，再聪明能干能比得过她女儿吗？

录完笔录后，荣希跟着步萌回了叶家，李奶奶倒是想带他回家，只是她家里人多，并不方便，所以荣希就跟着步萌回家了，叶生也没说什么。

叶家住在碧海云天，是市内有名的富人区。

荣希看着叶家，门庭朗阔，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别墅里很中式的装修，古朴秀美，佳木葱茏，一带清流。

从前哪怕同学嘲笑他不合身的衣服，和用到几乎握不住的铅笔，他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冷漠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他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他不会永远穷困潦倒，他会带着姐姐过上新的生活，他很努力，但姐姐却等不到他带她脱离苦海。

九月的晚风都是热的，却吹得他的心微微发麻，他看着眼前穿着精致，从容淡然的步萌，人生头一次，体会到自卑的滋味。

步萌带荣希到客房，“你今晚先在这里睡下吧。”看着少年沉默的样子，额前细碎的发耷拉着，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步萌忽然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季酆了，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虽然变态了一点，却也不是无坚不摧的。

“你早点休息吧，会没事的。”步萌不会说安慰的话，有些干巴巴的。

可是她不知道就这么一句不痛不痒，万金油一样的话，却让荣希一直绷着的心有片刻的酸软，酸得连眼眶鼻子都是酸的，他被这种感觉弄得措手不及，却又贪恋着不愿离开。

“好。”他的喉咙像堵了一大块棉花，干涩得发闷。

步萌走了，他还久久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乌木大门，像这个世界都将他隔绝在外。

第二天，天朗气清，这世间时间和天气是一样的，时间不会对任何人温柔，就像天气也不会因为你心情晦暗就阴天有雨，好比你下跪的时候天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凄美地下起瓢泼大雨，它更有可能将你晒死。

吃早餐的时候，荣希穿了一身合身的衣服，是管家给准备的。

步萌看得出来他在叶家很局促，却并不失礼，哪怕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他却没有沾惹那对父母的一丝恶习，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像刻进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

步萌在想着怎么安排荣希今后的生活，早餐吃得心不在焉的。

“荣希，你跟我过来。”叶生放下了碗筷，起身带着荣希去了二楼的书房。

步萌：“……”爸爸真是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书房内，很多古书，一旁的檀木桌上还放着文房四宝，淡淡的墨香萦绕。

叶生神色很肃穆，倒不是他故意吓唬小孩子，只是很严谨地对待这件事情。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叶生也详细地了解了一番荣希，不得不说这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有那样的父母和成长环境，他还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小小年纪自己就能够赚钱，对自己的姐姐也是情深意重，学习成绩也斐然，对于这样一个自强不息的人他倒是愿意尽一份力。

”我能自己养活自己的。”荣希很坦然，不祈求不卑微。

“我知道，我也相信你。”叶生没有打击一个少年的自信，“但是，你要养活自己势必要去工作的，现在收童工的地方很少，即便你有工作，你的学业呢？”

荣希抬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星芒闪烁，“叶叔叔的意思是要帮我吗？”

“我的女儿想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