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止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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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蟠桃宴前夕。

蟠桃林里碧波摇光,仙娥倩影霓裳，林云墨雨,谱盛世繁华。

步萌回到了天宫，参与了蟠桃宴的准备工作，但这不是她的目的,她这次回来,是要替原主讨一个答案。

九霄殿内，步萌端着重华境上贡的钟灵液走着。步萌特地挑了个只有明昭帝一人独处的时候，每个月初的这个时候，都是明昭帝开完殿会，一个独处，处理后续的时间。

步萌一踏入九霄殿的时候，明昭帝就察觉了,但看她是假帝后身边的侍女,又见她端着钟灵液，便以为是假帝后的吩咐,故而没有阻止。

步萌是真不想面对明昭帝,因为她怕,这是她这么多年漫长的人生以来，遇到的最为强大的人,当然地府里的老鬼除外,强大到好似与她隔着一整个洪荒宇宙,弹指之间就可以让她灰飞烟灭。

“帝后让你来的？”明昭帝额头贴着玉简,似在阅览着什么，漫步经心地问道，声音淡漠，如润物无声的弱水般，没有一丝涟漪。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这话让明昭帝抬了头，比太阴星还要寒凉的眸子望向步萌，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细细密密，不知所起，只觉如身坠冰窟。

“你有事找我？”明昭帝皱了皱眉，他对云曦这个下界的同门师妹还是有点映象的。

在下界万剑宗的时候，她是他的灵童，专门替他打理洞府，处理九霄峰的事宜。她性格木讷，修炼天赋也不好，甚至连成为内门弟子都不够资格，但行事却很稳重细心，将他的九霄峰打理的仅仅有条。

有一次，他以元婴期对战九阶妖兽而深受重伤，连丹田都重创，需要洗凝草炼制丹药，可洗凝草万年难出，他的师傅为他愁得连修炼都无法入定。是她，一直默默无闻的她带回了洗凝草，救了他一命。说实话，以她的资质能够修炼到飞升，着实让他惊讶了一番。这也是他为何吩咐帝后要善待她的原因，因为她对他有救命之恩。

步萌没有回答他，深深看了他一眼，将原主翻涌的思绪压下，取出了丹炉后，放开了她的神识压制。

一株繁茂，似乎诞生于宇宙洪荒深处的月桂赫然而现，仿若生命的始源，神圣而不可侵犯，凛然而不容亵渎。

明昭帝霍然而起，星眸冷光乍现，他抬手布设了个禁制，庞然巨兽一般的神识瞬间碾压步萌而过，好似要将她里里外外探查个遍。

“你究竟是谁？”

明昭帝感受着这属于道尊境的神魂力量，心里惊涛骇浪，不，远比道尊境更悠远厚重，他感受到了跟他相似的来自洪荒的气息。

他不死心地又用神识扫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夺舍的痕迹，却在她体内感受到了菩提木心的气息……这与她的神魂又不符。

“我打不过你，你大可不必如此。”步萌牙关都在颤抖，他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可光是自身的气势就让她浑身不可抑制地自我抵抗。

明昭帝收回了神识，“你究竟为何而来？”

步萌没有回话，指间一簇火苗腾起，凝白的颜色，幽幽地燃着，似连根草都点不燃，却再次震惊了明昭帝。不过震惊之后，他倒也是镇定了下来，想要看看这个一而再让他惊讶的旧日同门，还会如何让他震惊。

混沌火种。

洪荒诞生之初的始源火种。

步萌也是第一次用原主的本源神火炼丹，之前她不敢，她怕她脆弱的身体会被点燃，自焚而死。有了菩提木心的助力，她总算能用上这一大杀器了。

步萌开始炼丹，室内除了她炼丹的动静之外，寂静无声，冷凝的气氛似乎能够冻结人心，遥远的记忆带着铭刻的痛接踵而来。

原主诞生于太阴星，她真的就像一株与世无争的植物。静静地盛开，又静静地凋零，她不知道也不好奇外面的世界，甚至不知道冷和热有什么分别，她喜欢随风摇摆她的枝桠，看着自己的花瓣零落……

有一天，一条浑身带着诡异炽焰的荒古幼龙到来，他看起来很像很哀伤，原主没有什么情绪，一直心如止水，却一下子就对他眼中的悲怆动了恻隐之心。她看的出来他是中了某种很厉害的火毒，他寻到太阴星是看中这里的寒冰气息可以镇压他体内的火毒。

后来他发现原主这么一株可以称之为绝世至宝的宝树，他年纪小，试探了下，没得到回应就以为这株月桂没有诞生出灵智，便化出本体，盘上了原主的本体，借用原主的气息镇压火毒。

原主也没有化出人形，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太阴星疗伤，渐渐的，原主孤独的世界里闯入了另外的生命，她甚至会数着日子期盼他的到来，可想到他一来就意味着受伤，她又为他心伤。

他也渐渐把太阴星当作了治愈之地，他也是因为身中火毒才能抵御住太阴星上的寒气，这里几乎没有人能来，他在这里可以放下一切，不必防备，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生离死别，还有一大片纷纷扬扬的月桂陪伴他……

有一天，他对原主说：“我可能不能来了，我的父亲在战争中牺牲了，我的叔伯弟兄也走了，我家里只剩我一个了，我必须担起他们的责任……”

那是第一次量劫的到来，天空出现大裂缝，无数域外天魔闯入，实力强悍到不可思议，还无穷无尽，诞生于洪荒的大能几乎都死了个干净，就好像是天要他们亡。没有死的，很多为了子孙后代，为了整个仙界，也自愿献祭，以自身为阵眼，封印了天堑大裂缝。

一听到他说要离开，原主第一次出现了不舍的情绪，忍不住化出了人形……

后来原主为了治疗他的火毒，自创了一种丹药，那时候他说过，他可能一辈子被不会忘记那颗丹药，清雅带着月桂的香，丹纹是月桂印，吃起来甜味沁人心脾，是这世上最美味的糖果。可是吃下去的那一刻，刺骨的寒，和灼人的热，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撕裂他的灵魂，他足足忍受了三个月才彻底摆脱火毒。

后来，原主与他一起离开了太阴星。

你渡我入世，渡我入情，却不渡我始终。

步萌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她有些替原主感伤。她之所以冒险来这里，是因为原主的愿望是想知道，明昭帝爱不爱她。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爱只会让如今的场面更难堪。

……

步萌炼好了丹药，将之递给了明昭帝。明昭帝虽然诧异以她的修为居然能炼制神级丹药，但也没有多在意，到了他这样的修为，九转神级丹对他的作用都是微乎其微。

可当他看到了丹药上的丹纹之时，他心里陡然一震，他虽然从历劫回来后就忘却了前尘往事，但对仙界的事都是有所耳闻的。传闻帝后乃仙界炼丹第一人，她炼制的丹药都有她独特的神识烙印，一道很美的月桂纹，这可不仅仅是好看，还可以提升丹药的品阶。

原本她见到她神魂的本体之时，就以为她是太阴星上的月桂，那里有一片桂林，虽然得自盘古传承的只有他的阿曦，可得道的月桂也不少，如今都是属于帝后的暗部力量。

可这神魂烙印，炼丹的手法……

“你还记得这丹药吗？你说过的，你永远不会忘记。”

步萌一字一句说道，只觉得时光又远又长，原主当初不顾一切随他历劫之时，是何种心情，若她知道有今时今日，是会后悔？还是依旧义无反顾？

明昭帝原本还只是震惊居多，只是一听这话，一双星目就危险地眯了起来，凝聚的风暴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撕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你除了在下界的同门之义外，还有什么瓜葛。”

他的语气比太阴星更加寒冷，嘲讽的语气刺痛了原主的心，步萌只觉得眼里似要夺眶而出，步萌暗恨地闭了闭眼将眼泪逼回去。

她有些厌烦原主对明昭帝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时刻影响着她的情绪。

“你是一位半步至道境的强者，还是造化玉蝶认可的天界最高的决策者，你却被人耍得团团转，真的很可笑。”

明昭帝听了这话，也不恼怒，却是冷笑一声，“你不用奉承我，也不用激我，更不用故弄玄虚，直接说出你的目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没有先前的记忆，帝后若一直在天宫，又为何会让你的记忆石丢失。帝后乃混沌身体，若是真的全力以赴，修为比你都不差，又有谁可以重创到她的神魂，甚至严重到再也无法使用神魂神通？甚至炼丹都不行？……”

“闭嘴！”明昭帝的声音如万丈深渊蔓延上来，危险致命！

“我的阿曦跟我一起渡劫了，每一次轮回都陪伴着我，她的神魂是一人抵御域外天魔大军被重创的，没有人可以随意诋毁她，况且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言乱语……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