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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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婳受了一番重击后，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吃不下，睡不着，几天下来，形体消瘦，两眼带青，全无往日神采。

这一日她躺在床上，忽有只喜鹊落在了她的梳妆台上叫唤了好几声。她暗自神伤中，听到鹊鸣，想到喜鹊古来便是吉祥鸟，报喜不报忧，莫不是吉兆？莫不是预示着云非会回心转意，她这样想着，心情大好，竟一下子来了精神，命宫人更衣去游花园。

春光明媚，御花园中芍药牡丹争奇斗艳，熏风冶蝶，惹人陶醉。

似婳闻着花香，徘徊于花海中，心情渐觉舒畅，忽听到背后有人道：“几日不见，姐姐怎变得如此憔悴？”

似婳听出了是似姌的声音，不自然地捂了捂脸。

似姌走近来盯着她看了一会道：“姐姐可听说了吗？陆云非要成亲了。日子都选好了，就在四月初八。”

皇后怕她伤心，不许底下的人在她面前提起云非，所以她并不知道云非的婚期。

初八，四月初八，还有一个月，竟只剩一个月的时间。

似婳心里一沉，霎时头晕眼花，全身也开始发冷，只得握拳攥紧了牡丹的枝叶。

“妹妹一直以为陆云非就算要娶，也只会娶姐姐的。毕竟当年，姐姐和陆云非走得很近，如今他竟娶了别人，必是姐姐看不上他，不然，姐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四品尚书的女儿吗？”似姌不冷不热地说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戳心。

似婳把牡丹的叶子都攥出了汁叶，绿色的液体从她的指缝间溢出了些。

“姐姐，如果日后妹妹最心爱的人负了妹妹，你猜妹妹会怎么做？”似姌凑近她的耳旁，低声，充满怂恿的意味道：“妹妹一定会杀了他。”

似婳愣了一会，终于挤出了一丝冷笑，“妹妹当真是够狠的，听说贵妃有意把你许配给欣国公的嫡孙高承谦，姐姐真是替高承谦担心，万一他做了什么事惹妹妹不高兴，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似姌见过高承谦，虽然高承谦在她面前极力讨好，可她对高承谦并无好感。但母妃的态度十分强硬，说是与高家联姻，对他的哥哥宣王也有帮助，似姌为了母妃为了哥哥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

可身为女子，谁不想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对高承谦没有感情，日后却要嫁给他，每想起这件事，她都觉得恶心得吃不下饭。

她本想痛打似婳的七寸，结果也被似婳咬到了要处，丝毫没讨到便宜，屈了身，道了句“妹妹不打扰姐姐赏花了”便扬长而去。

似婳见她离开，一下子松开了拽着牡丹的手，整个人倒了下去。

*

夜，无尽的黑夜，迷迷糊糊中，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每次醒来时窗外都漆黑一片。

“皇后娘娘，公主这是忧思伤心过度，茶饭不思，寝不能安以致脾胃失和，气血两亏……”

太医的话在她耳中无限放大，她亦听到母后喊她的声音，急切的，柔和的，叹着气的，呜咽着的……

可她不想应她，也不想醒来，不知道为何，她会觉得这样累？这样空？好像整个人世界就只剩她自己，整个世界亦容不下她……

“公主，你醒了。”采苹守在似婳身边，日晒三竿时分，似婳忽一下子坐了起来。

“公主，你觉得怎么样了？”林嬷嬷李嬷嬷等一群宫人都围了上来。

似婳扫视了一眼四周，低声道：“采苹留下，你们都出去。”

“公主，你要奴婢做什么？”

“准备笔墨，我要给云非写信，你替我把信送到陆府去。”

“公主，你身子这么弱，何苦来着？”

“云非他会看我的信的，说不定他看了信就不会跟覃蘩樱成亲了。他在梦里跟我说，他不喜欢覃蘩樱，是别人逼他娶的。”

采苹看她是病得糊涂了，连梦里的话都信以为真。

似婳执意要写信，采苹便只好把她扶到了书桌。

似婳昏睡了两天，全身无力，提起笔来，手不住颤抖，又怕皇后突然间闯入，那字便写得更加歪七扭八。

“不行，这样的字，如何能让云非看到？”

似婳喃喃着把它撕了，另扯过一张纸来写，如此再三，信没写成，累得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公主，不急的，小的先扶你回去歇着。”

“不，我一定要给云非写信。”似婳有气无力地说着，忽抬起手咬破了自己的指头。

“公主。”采苹吓得跪到了地上。

“这样写出来的字才不会很难看。”似婳望着指下的血字，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

采苹觉得她是疯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劝阻，只顾着掉眼泪。

似婳把信写好，封进了信封里，递给采苹，嘱咐道：“拿着我的令牌出宫，一定要送到陆府，送到云非手上，如果见不到云非，就拿给云漪，她会帮我的。”

“奴婢谨记，公主累了，采苹扶你休息。”采苹抹了抹眼泪，把信揣进了怀里，又拿了块帕子，包住了似婳的手。

似婳累极了，躺回了床上，仍不忘叮嘱道：“你现在就去，别耽搁了。”

“嗯。”采苹用力地点了点头，似婳看着她出了门，这才慢慢把眼闭上。

*

“采苹，你不好生在公主身边伺候着，急急忙忙地是要做些什么？”

采苹刚走出傲月殿，不料却碰到了皇后。

如果被皇后知道她替公主送信给陆云非，那皇后岂能饶了她。采苹跪到地上，头也不敢抬：“奴婢……奴婢……”

“大胆贱婢，在皇后面前也敢支支吾吾？”皇后身边的采苓姑姑大喝一声，采苹更是吓得满头大汗。

“搜她的身。”皇后说着，采苓便应声上前来搜身。

采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反而暴露了目标，采苓把手伸进了她的怀里，把那封捂得温热的信拿了出来，呈给皇后。

皇后见信封上并没有署名，正狐疑中，拆开信来看，白纸血字，血迹斑斑，竟是似婳写给陆云非的，霎时脸色苍白，又急又气，顿首道：“这丫头怎会这么傻？”

“皇后，眼下怎么办？”采苓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是看着似婳长大了，见她如此不爱惜自己，亦觉伤痛。

皇后把信折好，对跪在地上的采苹道：“本宫暂且饶你一命，知道该怎么跟公主回话吗？”

“奴婢愚昧，请娘娘示下？”采苹颤抖着道。

“就说信送出去了。不然，本宫剥了你的皮。”皇后声色俱厉。

“是，奴婢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