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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对许砳砳百依百顺,许砳砳让他负责去“烘干”衣服,他言听计从,双脚下地走去壁炉旁,抬手放在支起衣服的椅背上,衣服上的水分再一次凝聚成几十数百颗小水珠漂浮在上空,小水珠不断合并起来,组成拳头大小的“水球”。
初初掐了个诀,小水球又在空中自动变化形态,它化成一条“鱼”,浮空“游”向了许砳砳,还贴着许砳砳的脖颈,绕了一圈。
水化作的“鱼”冰冰凉凉,触感光滑,蹭得许砳砳缩了缩脖子。
“鱼儿”自己游进水盆里,溅起一朵水花,便与井水融为一体。
许砳砳感到很新奇,也高兴孩子长大了,以后有能力分担更多家务了,比如生火和烘衣服什么的……
感谢妖力造福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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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砳砳将烘干的衣服折叠起来,收拾进书包里。
初初一见,也翻来一个小麻袋,蹲在床边伸出手去捞他那一堆“小宝贝”。
许砳砳撇过头看见,连忙制止他道:“停停停,那些不用带走。”
他那堆宝贝在床底下黯然无光,捞出来置于火光下,顿时金光闪闪。
初初抬起头眨眨眼,问许砳砳:“我们还要再回来吗?”
闻言,许砳砳犹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终南洞,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终南洞。
这是由他主观选择的问题,可是他在妖怪世界都是被动接受,没有选择的权利。
但是当下他为了哄初初别把那堆破铜烂铁带走,应声道:“当然还会回来,所以你把这些东西藏在这里就可以。”
初初觉得有理,便又将那堆东西挪进床底下藏得更隐蔽,他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床边,枕着手臂侧过脸看着许砳砳收拾,忽然想起什么,又起身在枕边找到他的纸皇冠,递给许砳砳,让许砳砳帮他收好。
许砳砳接过纸皇冠,没想到初初成“人”了还是这么宝贝这个小东西,按折纸的纹路将展开的皇冠又合并起来,放进书包的小格子里妥善保管好。
夜已深了,许砳砳收拾好行李,也收拾好心情。
他熄了灯躺在床上,火炉里那一团暗红色火焰烧到现在,不用添柴不用加火,实属居家必备。
许砳砳像往常一样在床上躺平,一人霸占了整张床。
初初看了一眼,他可怜兮兮地蹲在床边,双手搭在床沿,小声开口,问:“砳砳……我睡哪里?”
许砳砳侧过脸,借着火光看清初初的脸,他也没有多想,拍了拍另一边枕头,说:“你变回本体,像往常一样躺这里睡啊。”
但许砳砳说完,就见初初依旧一动不动,他轻咬着唇色浅淡的下唇,撇着嘴,下巴则搁在手背上,雾蒙蒙的眼睛蓄满委屈,这副小可怜模样放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上,简直天可怜见。
许砳砳:“……”
他从初初这委屈又可怜的眼神里读懂了初初的“控诉”——
我的人形连躺在床上睡觉的资格都没有,你还说你不嫌弃我的样子。
无声地对视了一会,许砳砳转过头望着天花板。
阁楼上倒是还有一张床,但他敢说,要是他现在让初初去楼上收拾收拾凑合一睡,初初怕是能躺在阁楼的床上抹一宿眼泪。
想到这里,许砳砳已经主动往床沿一侧挪了挪,他侧头看向初初,说:“上来吧,挤一挤。”
闻言,初初表情阴转晴,迅速起身在床另一侧躺下。
这是一张单人床,两个身高都接近一米八的男孩子并排躺在一起显得很拥挤,几乎是肩并肩,手臂相贴。
而初初睡觉还得牵着他的手。
尽管许砳砳很不自在,但一想到初初睡觉要牵手是延续了幼崽期要用尾巴圈着他的手腕才能安心的习惯——说到底,还是因为初初的视力有问题,许砳砳在心软之下便默许了。
初初侧着身睡,努力占用更小的空间,对许砳砳说:“我只睡这一点点位置就够了,砳砳你睡过来一点。”
许砳砳:“……”
他偏过头去看,就见初初一脸讨好。
初初在幼崽时期明明是胡作非为的个性,谁能想到化形成人却形成了讨好型人格,许砳砳不得不深刻地反省自己,是不是他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
许砳砳翻个身,伸出手揽着初初的腰身,把他的身子往床中间拉,许砳砳的手搭在初初后腰,也清楚地感受到初初的全身都绷得死紧。
许砳砳说:“我睡相很好,不会摔下去的,你不用顾忌我。”
许砳砳说完这一句,还把自己的被子拉过去一点帮初初盖上,说:“睡吧,晚安。”
然后便闭上眼睡觉。
初初第一次听到许砳砳睡前跟他说晚安,喃喃:“晚安……砳砳晚安……”
至于许砳砳的睡相好不好,初初比他本人还更清楚。
幼崽期间,初初陪着许砳砳度过了十二个夜晚,睡觉于他本就是打发时间的消遣,他不需要睡眠,于是他将这时间都用来细看许砳砳,一遍又一遍地将许砳砳的轮廓刻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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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许砳砳听着击破昏沉的撞钟声醒来。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初初盘着腿坐在床上,一见许砳砳醒过来就开心又期待地唤他的名字:“砳砳!”
许砳砳抻着胳膊,横着挡住眼睛,嗓音还有点沙哑,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
许砳砳揉揉眼睛,翻身坐了起来,就又听到初初叫他:“砳砳。”
许砳砳歪着头看过去,伸手摸摸他额头的碎发。
许砳砳没见他接着说,便想起床,结果一起身,他的手腕就又被初初拽住。
许砳砳回过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初初盘着腿坐在床上,仰头看着许砳砳,眼神无辜,伸出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许砳砳:“…………”
许砳砳瞬间就听懂了。
初初是在讨要额头吻。
这也是从幼崽时期传承下来的保留节目,想当初他在幼崽期还因为早晨没有得到额头吻而大发脾气。
许砳砳按着眉心,头疼,目光一垂,就又看到初初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写满期待。
但就算初初长得再漂亮,许砳砳也很难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对一个雄性亲下去啊。
许砳砳握掌成拳,捶了两下自己的额头,他选择妥协半步,对初初说:“这样,我们各退半步,要想我亲你也行,但是你得先变回原形。”
许砳砳赶在初初撇嘴卖可怜之前,连忙补充说明道:“不许卖惨,你要么变回幼崽,要么不亲,你选一个。”
许砳砳的语气很坚决,显然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初初撇撇嘴巴,下唇也不想咬了,直接就在床上“嘭”一下变回幼崽的形态。
它的尾巴已经长出了分鳍,一甩一甩的,乖巧地蹲在床中央等着许砳砳履行诺言。
许砳砳重新又坐回床上去,他抱起初初,摸摸它的小脑袋。
它额间的六边形蛇鳞锃亮,下颌的月牙白逆鳞显眼,尾巴尖的分鳍更是吸引眼球。
……哦,不对,现在应该说是“龙鳞”了。
初初现在的幼崽形态的确不适合再出现在其他妖怪面前,尤其是他即将冒着风险,和初初离开终南洞去寻找人族的栖息地。
许砳砳盘着腿,双手托起初初,初初也甩着尾巴圈住他的手,软软叫道:“chu~”
许砳砳听到“久违”的声音,笑了一下,随即就在初初的小脑袋上亲了亲。
嘴唇贴到了六边形蛇鳞时,许砳砳只觉得眼前一晃,幼崽形态的初初陡然又变回了人形——
许砳砳被“撞”倒在床,唇边冰凉又略显坚硬的触感也变得柔软。
许砳砳“吻”在了初初额前的碎发上,也触碰到他额头冰冰凉凉的温度。
许砳砳双手撑在背后,初初趴在他身上,初初单手护着许砳砳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撑在一侧。
许砳砳靠手臂支撑着上半身,后仰着的姿势实在太难受,他索性放手,直接让自己躺平在床。
然后——
以他平躺的姿势刚好就看到了,初初刚好滚动一下喉结。
紧接着,还有一股不知来处的清冽冷香,朝着许砳砳汹涌而来……
许砳砳皱了下鼻子,吸了一口冷香。
这香味很冷,很淡,但侵略性十足。
初初则是有点慌张,连忙挥了挥手,想将空气中的香味挥散。
许砳砳:?
初初此时正趴在许砳砳上方,他慌慌张张地举起一只手扇风,上身一个不稳,就趔趄了一下,整个人趴倒在许砳砳的身上。
初初的发梢扫过许砳砳鼻尖,许砳砳偏过头去,在初初的肩颈处清晰地嗅到了一阵冷香。
初初生怕压到许砳砳,连忙支起身,嘴唇抿着舌尖,小心翼翼地看了许砳砳一眼,小声解释:“我还不太能控制变化成不同形态的时间,和……”
初初没再往下说。
许砳砳刚想开口。
这时,窗外传来鸡鸣声,有脚步声走近,接着传来敲门声。
墨绿色的铁门被敲击时,还有余响。
许砳砳本以为是骆主任,结果是李公豹的声音传了进来:“砳砳先生……你醒了吗?要一起去鹿几医生的诊所看看吗?”
唐四娘的尸体还停放在鹿几的小诊所里,却一整夜都牵系着其他十一户邻居的心。
许砳砳皱了下眉,应了一声:“刚醒,我马上就起床,麻烦你等我一下。”
李公豹应道“好”。
许砳砳又转过头,只瞥了初初一眼,初初就连忙从他身上下去。
许砳砳起身简单收拾一下,他习惯性地拿起香水瓶,往身上喷了一下的瞬间,他又反应过来,现在整个终南洞都已经知道他是人类的身份了,再喷这所谓的“雌性发情激素”也没有意义。
许砳砳又把香水放了回去。
他从卫浴间出来,又看了一眼初初的脚。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初初光脚踩在地上,两根平直的脚趾头大拇指还贴在一起搓了搓。
许砳砳问:“你变成人形自带衣服,为什么没有鞋子?”
初初不太确定地回答:“因为我平时好像都不用走路。”
许砳砳:“……”
初初的确是不用走路,因为平时都是被他抱着的。
许砳砳生怕初初接下来就要引申到“你为什么现在都不肯抱我出门了”这种无理取闹的话题,他连忙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李公豹抱着黑猫正站在小牧场的篱笆墙旁边,回头看到许砳砳便说:“砳砳先生……要一起过去了吗?”
许砳砳点头:“走吧。”
初初从门后走了出来,灰蒙蒙的眼睛朝李公豹的位置瞥了一眼,趴在李公豹怀里的黑猫顿时就吓得炸毛,凄厉地“喵——”了一声,使劲地往李公豹的臂弯里钻。
初初一回头就主动去牵许砳砳的手,许砳砳为了照顾他的眼睛,任由他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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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砳砳和李公豹一起去六号房的鹿几小医生家,他们到时,其他邻居也早都聚集在这间小诊所,一见许砳砳手里拿着锥剑和锯刀,顿时吓得不住后退。
许砳砳现在站在这群妖怪邻居们的面前,立场也有些尴尬,邻居们对他避之不及,却又不敢直接表态赶他走。
昨晚迫于日暮降临,邻居们把唐四娘的尸体和完全丧失战斗力的荷花精搬到了鹿几小神医的诊所里就各回各家,这天一亮,他们就都匆匆跑来鹿几小神医的小诊所悼念唐四娘。
鹿几小神医的诊所小厅里放着两具尸体:
唐四娘的尸身和尸首已经被鹿几小神医重新连接了起来,脖子的连接处裹着厚厚的一圈医用纱布,她脸上的脏污也都已经擦拭得干干净净,嘴里的血污也已清理掉,她的嘴唇蜡黄,再没了鲜活的颜色。
另一具尸体则是ovary保护协会的荷花精,鹿几小神医按照骆主任的吩咐喂她喝毒。她平躺在地,双手置于胸前,十根手指紧紧拧在一起,指甲缝里都掐出了泛黄的茎液,茎液已凝固,她的表情却又很安详。
许砳砳站在唐四娘的尸体旁,静默地看着唐四娘安详的睡颜,他的内心如一谭死水那般平静,不起风,也兴不起一圈涟漪。
许砳砳把他带过来的锥剑和锯刀一并放在唐四娘的尸体旁边。
许砳砳没有对唐四娘说“对不起”,而是真心实意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用你的性命护我周全。
织织姑娘和寡妇a姐妹俩抱在一起,坐在唐四娘的尸体旁边泣不成声。
牛嫂趴在牛哥的肩头抹眼泪,其他的妖怪邻居也都黯然神伤。
邻居们商议着要将唐四娘的尸体送回她的十号房,那里满屋都是她最爱的兰花香。
雌性邻居们闻言又是泪如雨下。
兰花螳螂生于春夏,死于秋冬,便是与当地兰花同生长周期,同生共死,可如今,唐四娘屋里的兰花还香飘四邻,唐四娘却死于非命……
许砳砳见过唐四娘最后一面,他牵着初初的手,当场和邻居们说:“ovary保护协会应该可以根据我手上这个印章来定位我的位置,我决定今天就和初初一起离开终南洞了。”
许砳砳身上带着ovary印章,他就是一个活靶子,他也有想过削皮剜肉,剜掉印章,但以他现在的体质连细小伤口都好不了,更别提剜肉了,为今之计只能尽快离开终南洞,并抓紧时间成为「猎妖人」,以求能有自保之力,甚至是保护旁人的余力。
闻言,骆主任点了点头,习惯性地为终南洞居民解惑道:“ovary印章好像的确有追踪定位功能嚯,但至于是怎么追踪的,具体的可以问一问唐……”
骆主任这句话戛然而止。
其他邻居又是掩嘴抹泪。
福先生接过话,沉声道:“无需管印章的触发机制是什么,现在就只有你离开这里,终南洞才能避免被祸乱殃及。”
福先生的驱逐令说得太直白,其他邻居则欲言又止。
站在邻居的立场上,他们既然知道了ovary保护协会可以定位许砳砳的位置,就更不能让他“母子”二妖直接出去送死,可又一想到许砳砳是人族,甚至很可能是人族中的「先知」,他们又巴不得许砳砳能赶紧离开终南洞。
现场陷入一片尴尬。
许砳砳理解他们的想法,许砳砳现在本身就等同于一颗定时炸|弹,有他在的地方必定不得安宁,他只是说“很感谢你们在这段时间对我和初初的照顾”,并将小啾啾七号房的钥匙交还给骆主任,便拉着初初的手往屋外走。
走出屋外五米开外,许砳砳忽然被牛嫂给叫住。
许砳砳诧异地回头,就见牛嫂手里抓着一个包裹跑过来,而在她的身后——其他邻居虽然嘴上不说,却都凑到门口“目送”许砳砳。
牛嫂追了出来,把那个包裹往许砳砳怀里一塞,又看了初初一眼,说:“这是织织昨晚通宵达旦熬夜赶制出来的。”
她咬着唇,又重重地叹着气,狠下心说了最后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回六号房。
她说:“你快走吧!别回来了!”
许砳砳接过包裹,看着牛嫂的背影,轻声回答:“……好。”
许砳砳抱着这个足有16开纸大小,半掌高度的包裹,牵着初初回到了十三号房。
许砳砳把包裹拆开。里面是一双鞋子,仿照许砳砳的红白鞋,只不过是白色的鞋面搭配着黑色的配饰,鞋面也更为柔软。
织织姑娘出品,必是精品。
鞋子里还塞有一张对半折的小纸条,上面一手字迹娟秀的小楷写道:
「送君行万里,也祝君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啦亲爱的终南洞邻居们~我们还会再回来哒(下次回来也是我(个人)很期待的一个剧情嘻嘻哈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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