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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月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再思及虞容璧那位骄横尊贵的姐姐,姜瑶月又觉得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可怜太后都贵为太后了,依旧要为儿女之事烦忧。
谁知虞容璧叹了口气,道:“皇姐已经回了京城了,行宫如今只有母后。”
姜瑶月闻言眨了眨眼,只觉殿内静悄悄的,只剩香炉中升起的袅烟缓缓流动。
“这......”她开口道,“既是公主都回来了,那母后一人在行宫还有什么趣儿?”
虞容璧又是叹了一口气,半晌之后才道:“倒不是皇姐那里又出什么事,先前不说也是怕吓着你。”
姜瑶月直了直身子,愈发不解。
“她和段苍......”虞容璧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揉了揉额角,继续道,“总之已经好了。”
“这是好事啊,母后也能安心了。”姜瑶月笑道。
“母后的意思本是想再带着皇姐母子二人在行宫住一阵子,没想到......皇姐说行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她住不安稳。”
那行宫自开国起便修建了,虽如今已上了年头,但隔两三年便会翻修,又依山傍水,冬暖夏凉,地处京郊风景最为秀丽之地,只远观便觉一派皇家气度风光,好不巍然。
姜瑶月起身缓缓走到虞容璧身边,轻声软语道:“许是长公主找的一个借口罢了,皇上细想想,前阵子公主与段苍闹成那样,母后这才带着她和虎儿去了行宫。如今虽与段苍前嫌尽释,但若......”
她掩嘴轻笑了笑,又往虞容璧那里靠了靠,声音压得愈发低:“但若就这么立时和段苍回了京城,岂不也辜负了母后的一片慈母之心。再者长公主是女子,这也是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虞容璧仰头看了看姜瑶月,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不解。
“臣妾也是女子,猜想着以长公主的性子,让她乖乖认错低头与段苍回去,似也不太可能。找这么一个借口离开行宫,也是水到渠成......”
“不是,”虞容璧突然摇摇头,打断了姜瑶月的话,斩钉截铁道,“不仅仅是皇姐,连虎儿都说过。”
“会不会是长公主哄着虎儿说的?”姜瑶月有些疑惑。
“先前母后与皇姐、虎儿三人在行宫住得好好的,过了一阵子之后,母后信中只说一切安好,皇姐却私下给朕递了信——朕与她的关系一向平平。”
“她在信中所言,行宫中虽太监宫女众多,连守卫都甚为森严,但有时入了夜,总能听到女子凄厉呜咽之声,先时以为是野猫,没放在心上,后来让宫女出去看过几次,也没寻出个所以然。”
“可是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行宫有那些东西。”
“父皇在时往行宫去的时候不多,”虞容璧道,“但偶有几回,朕与皇姐也时常随行左右,一直无事。”
姜瑶月心下一紧,皱眉道:“若真是长公主说的那样,有人故意捣鬼倒好收场,如果不是,那便要费一番心思了。”
话虽如此,姜瑶月自己也不信有人敢在皇家行苑装神弄鬼。
只是怪力乱神之说又似乎太过没有头绪。
虞容璧又继续道:“皇姐给朕来了几封信,都提到了此事,有一封里甚至说虎儿在半夜看见了鬼影,她这才提前回京。”
“臣妾在家时听长辈们说起过,小孩子身弱,真有那等赃物,倒也......”
虞容璧起身将姜瑶月引到内殿,二人在榻上坐下,秦公公重又让人上了茶水与点心,这才退下去,关上了内殿殿门。
“朕去信问过母后一回,母后却说行宫祥和安宁,是皇姐自己心慌不定。”
虞容璧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水随意倒在一株兰草上,然后随手转着那只杯子。
姜瑶月看看那株被宫里花匠精雕细琢出来的兰草,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为了让皇姐好好养身子,母后特意将虎儿带着自己身边住着,若虎儿没有撒谎,二人又住处相近,为何母后却说没有?”
“行宫的宫女太监包括侍卫之中,可有流言传出?”姜瑶月问。
“既是母后说无,又怎会有其余二话。”
“如此看来,是不是将母后提前接回宫中比较稳妥。”姜瑶月接道,“公主与虎儿在还好说,可如今只剩母后一人,本就冷冷清清,又有公主所说一事,臣妾实在不能放心。”
“皇姐回京城之前曾苦苦求着母后也一同回来,母后却不肯,咬定是皇姐自己吓自己。皇姐无奈之下让朕借口年节将至将母后请回,母后也说不用。”
姜瑶月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再说话,太后此举倒更像是要证明行宫无事,但越要证明,却越像个中确有什么。
“过了年无论如何要让母后回宫。”殿内被地龙烧得暖融融的,虞容璧突有一阵不耐烦,“无论是皇姐和段苍,还是行宫之事,都暂且到此为止。”
姜瑶月轻轻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抬眼看了看虞容璧,叹道:“本该臣妾去理会这些琐事,只是……”
“你先顾好你自己。”
虞容璧忽觉耳垂有些热,不自觉伸手捏了捏,重又拿起那只没了茶水的杯子,接着道:“行宫本就空置着,或许过阵子便没什么了,等母后回来便罢了,此事不急。”
姜瑶月颔首低眉,脸上现出笑意,她捻起自己方才拿来的芙蓉酥,咬了一小口尝了尝,才又对虞容璧说:“皇上也尝一尝臣妾带来的糕点。”
虞容璧没有拒绝。
等他张嘴咬上了一口之后,才觉口中有些干,思及杯中无水,看见姜瑶月面前那杯茶水凉得正好,便干脆拿起来喝了。
姜瑶月的食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方几的桌面,等虞容璧完完全全将芙蓉酥咽下,才小声嗔道:“皇上怎么喝臣妾的茶水。”
虞容璧一时说不上话来,耳垂又开始热起来,他刚咳嗽了一声,却见姜瑶月食指轻轻往近旁那株兰草一指,道:“那皇上日后可也不要随意给花草浇热水了——臣妾日后也不学着皇上的样子在上面倒药了,草木有情,岂非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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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月在宫里头的第一个年,就如此不咸不淡地过了,因她正有孕在身,加之太后也不在宫中,虞容璧又不喜喧嚣,便干脆一切从简。
倒是姜瑶月自己借着过年的档口,将还在禁足的袁妙嫣放了出来。
左右也没几天袁妙嫣禁足的时候就要到了,她乐得去做个好人。
施之柔才进了冷宫,葛采薇又一心向佛不理外事,宫里是消停了,但三位高位妃嫔如此,倒让外人看着是姜瑶月手段过于冷厉。
当此之际,解了和妃的禁正好合时宜。
只是袁妙嫣性子孤绝傲然,自视甚高,即便是姜瑶月开口放了她,她也成日闭门不出,也不见来客,不在禁足胜似禁足。
姜瑶月自然不会求着她出来透透气,只听柳芽儿说上一嘴也就过去了。
自过年以来,她心里一直有些忐忑,甚至心神不宁。
命妇们照例过年是要进宫觐见的,姜老夫人自然也在其中。
匆匆一眼,姜瑶月便从祖母杜氏的神态中看出了对自己的不满。
饶是已经离开安国公府,姜瑶月依旧感到了久违的恐惧。
等到外面冰雪渐融,将将要吹来一丝春风的时候,已蛰伏了将近一冬的施家终于开始了动作。
倒不是为了给施之柔求个恩典,她自有她自己的去处。
承乾宫房檐上的冰棱子在白天的日头下一刻不歇地滴着水,到了夜里复又冻起来。
慢慢地,偶有几个夜里,姜瑶月也开始听见冰凌子化水的声音,间隔的时间极长,又极细微,她睁着眼睛睡不着觉,便听这声响解闷。
姜瑶月的三叔姜敬诚任着太常寺少卿已有些年头,职位一直不高不低,这么多年不说再多进一步,只稳稳当当坐在那个位置上,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比姜瑶月的父亲自是强了不知多少,在安国公府众多男丁中也算得上不错,不全靠着祖荫,肯自己上进,已是难得。
结果过完年就被殿中侍御史参了一本,当头一盆冷水浇下,说他本该在年节祭祀宗庙时,亲自拂去神座上的尘埃,他却漏下了这一章程。
这些地方原就是差不多日日都有人打扫整理的,神座上又怎会允许一丝尘埃遗存。
大抵是姜敬诚真的一时大意,也或许是多年来成了老油条,抱着些侥幸,过往回回不论,总之这一回,姜敬诚是没有去拂的。
也不知殿中侍御史是如何知晓的,若其不提,在场众人也只当没看见当日姜敬诚的举动,只是若细究起来,可没人敢撒那个谎。
错是姜敬诚自己犯下的,连哑巴亏都算不着,即使安国公府知道这位心细如发的殿中侍御史摆明了是施家的人,也无济于事。
姜老夫人显见得也是急了,一连往宫里给姜瑶月递了三封书信,一回比一回严厉。
杜氏一向敏锐机警,心思颇深,除去在信中提点训诫姜瑶月,倒没有提起过此事的源头——被关在冷宫的施之柔。
不仅没让姜瑶月找个机会再将施之柔放出,好让施家松了口,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关心啦(* ̄3)(e ̄*)最近也在积极调整心态,偶尔还是有丧的时候,不过还是要努力让自己积极起来。感谢在2020-03-0611:06:33~2020-03-0910:3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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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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