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帝王家（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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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秋末的第一场雨降下来，可算是缓解了今年因为旱灾带来的燥热和焦灼，之后连绵秋雨不断，寒凉一日胜过一日，才知道，其实秋天也快要过去了。

天阴沉沉的，带着雨后浣洗尘土后的气息的风，呼啸得在宫中流窜，一圈一圈不停歇的。宣汉和着太子冠服的宣煜，来到了东宫。

东宫已经基本建成，但是只有房屋可以投入使用，职能机制尚不能运转。宣煜不久前已经搬了过来，虽然冷清但是也有服侍他的人，和维持东宫运作的各种内官。

宣汉从来不是想把宣煜当个吉祥物一样，放在朝堂之上堵朝臣的嘴，或是直接当个好看的摆设。

他早年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见到宣煜被教导纵容的顽劣不堪，就不是很喜欢他。后来李卯趁他不在国内，外出征战，趁机诱导太子篡位夺权，宣汉知道是谁的错，心中对他也没有厌恶，更没有恨。

更是知道，这个宣煜在原本世界的经历，是个只享受到王位带给他的烦恼和桎梏，没有享受过一天快乐和权利的亡国之君。

就是被定为罪人的时候，尚且年幼，还很“熊”，宣汉却知道乡野“变形记”可治熊孩子，立马给他安排了。

因为后期表现良好，宣汉看宣煜很快便转过弯来，只三年，也就把他带回来。

在朝堂之上，他这个被背叛的国君都不计较了，朝臣其实没人敢真的在这件事情上有立场和他硬扛。

更何况那时的宣煜就算再年幼无知，也是亲身参与了，太子篡权虽是大罪，但是也要看实际上当权者是否在乎了。

“本来还为你的太傅纠结人选，你自己倒是找到了个最好的。”宣汉进了一个又像书房又像议事厅的屋子里，摸着上首的一张黑色长桌。

这间屋子，是为东宫的詹事府所准备的。

如宣汉所想的那样，宣煜并不是用来当摆设的吉祥物，詹事府便是给他先试着管理，练手用的“小朝廷”。

詹事府的人选，宣汉想一半给宣官们，因为大部分宣官都是朝中官员的子弟，将他们绑给太子，才能让他们对太子没有顾忌也有敬重。而另一半，就要从明年春天招贤令的复试之中选取了，一新一旧，除了加码给太子，还要让太子自己培养心腹，有能用之人。

关键在于太子太傅这些不仅有辅佐之责，还要有教导之能的人选上，宣汉很是纠结，想到现在代不群还没有被逼迫流落到楚国，宣汉才想叫宣煜试试将他请回，没想到宣煜不仅将人找到了，还直接拜了师。

而代不群已为太子之师，可不就是太子太傅的最佳人选吗？

“但是代先生如今，尚不知我的真实身份，而且，代先生故国难离，怕是……”宣煜或有纠结，在吴国他实在是将自己隐瞒得很好。

“不急，晚几年也无妨，我们如今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忘记，任务是什么。说是延长魏国的国祚二十年，宣汉却真不会就真的留守在这个世界二十年的，往大了说，已经在手中成长起来的这个国家，还有一些这个国家五年多来的相处情感，宣汉做不到“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将下一任的继任者培养起来，才是真的能让魏国国祚延续，只是撑着个二十年，待他一走便土崩瓦解，其实想来也没有多大意义。之后的人能有能力维持，再找机会更上一层楼，才是一个国，一个家能够延续关键所在。

宣煜在原本的世界之中被压制得死死的，宣汉就没有吗？

实际上，胡家，田氏和李卯都是三种比较典型的朝堂势力，别的也有但是并没机会做大。

这三种势力可以说是以蒙蔽和放任在魏康王这一代做大，在下一代宣煜身上成功翻身，相互制衡同时又联手，让臣权翻身，压在君权身上。

宣汉如今在朝堂之上说话有力度，却也没有能够让所有人面面俱到，事事遵循，对抗其他几种封建的势力，首先是要有自身底气和实力，宣汉带兵打仗最开始打得就是这么个想法，一般军权在手里了，不听话的人便少了。

宣汉将自己未来的一些打算同宣煜说出来，宣煜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神色严肃得坐直听着，有些听不懂的他也没有直接问，而是将他们牢牢记在心中。

屋内，香炉里面有烟雾袅袅的飘着，屋外，又下起了细雨，没人能靠近这间屋子，所以更没人知道魏王和太子谈论了什么。

*

“这王上刚封了太子，这天就下雨了，你说这是不是太子的恩德让上天感召，降下的？”王城角落处，有个乞丐举着个破碗，神情激动得说道。

他身边还有不少避雨的乞丐，一个搂着自己的手臂不停发抖的乞丐说：“哼！这雨下的我快冻死了，有什么好，要真是太子带来的，那想必这太子是克我的。”

“屁，你个憨货，不知道今年大旱吗，我们魏国，有了太子之后，雨才降下来的，多少贵人因为不雨发愁着急的，他们都在说是太子恩德，就你这个这辈子没富贵相的，还太子克你，你配吗你？”那个举着破碗的人更是激动，拿另一只手上的木棍扒拉了一下反驳他的乞丐。

“你打我干什么，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你看这王城里一下雨，路上都没有人了，要不到钱了。”被打的乞丐嚷嚷了起来。

“是啊，是啊。”其余几个乞丐居然还附和了，就是因为下雨让他们的“生意”不好做了。

拿着破碗的乞丐气得不行，暗骂这一群憨货，看来是洗脑都洗脑不成，如此下去，他的“生意”才不好做了呢。

想到这，他从地上爬起来，“一群蠢货，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呸！”说完唾了一口，自己走出角落。冒着雨，顶着破破烂烂的袖子，这个乞丐找到了一个院子，这院子里有同他做生意的人。

“回大人的话，那些乞丐没有慧根，并没有能和我一起办事的。”

那个大人手中拿着个药杵正在钵里捣弄着什么，闻言也没有停下来，就随意的说：“那也没什么，自然乞丐不行，便去乡野中试试，雨水金贵，他们才是会真正感激太子恩德的人。”

奚褚缓缓开口，又拿起面前一个盒子中的一撮药粉，放进了钵内，继续加工。

王免那边不知为何对他冷了，他无计可施准备重新找别的达官显贵，却遇上了魏国新封太子，适逢旱后初雨，擅于操控舆论的他，太知道如何利用了，给那小太子搞点通稿加持一下，便是投诚。

那人听了后，便称是，出了门着手去办了。

这次，他终于换下了乞丐的装束，打扮成一个行商的样子。

待看见远处负责王城安全卫生管理的蓝衣军士，这人想了想，难解心头之气，便找到军士说话，将那个角落里藏的乞丐全都举报了。他却不知，他和那几个乞丐，缘分尚不仅于此。

*

“太子，如今王城附近的一些村庄，正在流传关于您的歌谣。”一个人向宣煜禀报。

正在看父王给他拿来的地方志的宣煜闻言就是眉头一皱“歌谣？”

“是的，不过大多是好的……百信将秋后的雨和太子得封联系在了一起，认为久旱甘霖是太子的恩德，便对太子心怀感激，如今编了歌谣传唱，还说，要为太子立祠。”

“可有查出来是谁做的”宣煜没有废话，直接问了。

“是一个叫奚褚的方士。”

“将他赶出魏国，乡野之间，现在就有立祠的，让人毁了，再找到每个村落传谣的那人，抓起来，也判流放。”宣煜眉头放下后，便安排了。

“是，小人这就去办，就是……王上那里。”

“父王那里最不用担心，但是身为太子，还是要去百官前走个过场。”宣煜尚且不在乎百官会拿此事如何谈论他，只是别人拿此事攻击他时，怕父王维护他会不好做。

宣煜如今可是在和魏王的关系上极为自信，便是因为他们父子已经开诚布公，同心同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