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算命先生家（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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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河老祠水坝边。

宣汉正在给侯立做超度仪式,侯公馆的人以及小山派的人都在一侧。

本来做法事的地点是被侯望舒选在侯公馆的后面的池塘，但是侯立自己却想在河老祠旁边的水坝。

这是宣汉在河老镇即将做的最后一场法事，待做完之后,小山派就要离开河老镇,升迁到上一级的城市了。

宣汉如今只是小山派的前掌门和长老了,小山派如今的掌门人是李蜚,王小吉和八两都是在协助他管理。

毕竟小山派已经变成了一个有着三十多人的小门派了。

宣汉将小山派交付给了李蜚，是因为他正想改变小山派以往的传承。

过往弟子修习算命之术,除了王家嫡系可以修习最厉害的三世问之外,都是修习的低阶难得的算卦之术,也是要看天分和通灵之力的，而驱邪降妖的术法,其实相对而言就要简单不少。

小山派的驱邪术要比算命法门极易入门,但是也难大成，毕竟如今天下也算安定，妖魔虽多，却多在山林之中,游荡在世间的多是孤魂野鬼,要是出了什么厉害的鬼魅，便立时有当地的玄门联合处理掉了,不会酿成什么大灾祸。

小山派过去太过“偏科”,到了王宣汉这个刚愎自用的人手上则更是，李飞来倒是心宽不计较，当时也尚未意识到，自己十倍师弟挤兑出师门的，自己只觉得自己只是在外游历，将来还是要回归师门的。

结果人就这么在外面没了,但是儿子却继承了他的遗志，回到了小山派，来找寻这个已经如同“破落户”一般的师门了。

宣汉打定主意要将小山派的发展调整到一个能持续发展的道路上，刚好瞌睡遇上枕头了，便将小山派交给了李蜚，而他，算是退隐了。

这两年，新招进来的弟子大多都是奔着李蜚的名头来的，也就是来小山派修习驱邪降妖的。还有之前离开了小山派的那些弟子，知道李飞来师伯的儿子回来后，便从一个传一个的都回来了，但是多的也只是看看李蜚，只有极少数的人肯再留下来。

李蜚没有参与侯立的超度，他正忙着叫没有参与法事的小山派成员，收拣行囊，因为不久后他们整个门派就将迁往上一个城镇等级了。

时间要了太阳下山之时，黑猫本来趴在侯望舒怀里，他的眼睛里有云霞的色彩，美得如同金色的宝石，一直看着太阳落尽，他从侯望舒怀里跳了出来。

这两年是他央求的最后时间，他想有奇迹，时常来水坝边走动，几次想跳进水里，又被跟随的侯家下人捞出来。

他因为这两年被侯望舒养得极好，整只猫看起来都圆了一圈，皮毛变得更加溜光水滑，侯公馆的下人们知道他就是阿立少爷后，更是对他百般宠爱。

下面的仆妇，还为阿立制作了一个小领结，系在他的脖颈上，看起来就真的有小绅士一般的风度，却也滑稽得可爱。

慢慢走到了水坝边，侯立耳边是宣汉的诵经声，听不懂却莫名让他舒服得紧，一阵眩晕，他感觉自己被抽离出了猫的身体。

侯立再低头，看见水里的倒影，已经从一只黑猫，变成了一个苍白的孩童。

侯望舒再见到侯立，眼泪涌出了眼眶，控制不住得想冲上去，“阿立啊，孩子……”被旁边的常冲一把拦了下来。

侯立朝侯公馆的人和宣汉都笑了笑，再看着侯望舒说：“我走了，叔叔，你要好好的哦。”

侯望舒呜咽着点头，如果不是亲见，很难有人会想到在道上一贯铁血的侯望舒，会有如此肝肠寸断的模样。

阿立和众人招了招手，走向水中，起初他还站在水上，走得越远，他的身形也就越来越透明，几乎是走到了这片水泽的水中央，他完全消失了，余下的便是他经过水上时，踩起的阵阵涟漪，很快也没有了。

侯公馆的人爆发出了一阵哭声，还有下人们哭着喊了几句对侯立来生的美好祝愿。而宣汉和小山派的人，全部都默默的矗立在水坝上，表达自己对生灵在世最后的尊重。

做完这场法事之后，宣汉便收到了【寻找侯立】这个任务已完成，成就值已经到账的系统提示。

宣汉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侯公馆的人待到了深夜才走，而宣汉在半路上，有返回了水坝。

此时天空月明，星子闪烁，四周静谧，林见有小精怪自带的光在移动。宣汉走到了已经被黄绣山那帮属下毁掉的河老祠，河伯石像已经被砸的粉碎，宣汉将他们捡起来聚成了一堆。

点了一支驱散精怪野兽的驱邪香，宣汉将王宣汉的身体放置在了这里，又用了夜游神的化身，进入了水坝之内。

水坝之下，冯夷之前和他说，有一些关于一些秘密的解答，宣汉因为冯夷的死和任务的失败，这两年都没有到这里来，如今快离开河老镇了，又因为帮助侯立超度，才又来到这里。

用了化身，很容易便沉到了水底。

寻找了半天，宣汉也找不见什么“秘密”的解答，也怪冯夷说得太过于笼统了。

却见黑沉沉的水里，宣汉神明的身躯仅仅可以照亮一片水域，却见昏暗处，一只带着光的鱼游到了他的身边。

发光的鱼儿很是美丽，是罕见的青玉色的鱼，尾巴很长，鱼鳍想绸缎一样，和鱼尾上都带着些粉色，还发散着神异的光芒，宣汉看着这漂亮的鱼围着自己游动，像是很高兴似的。

片刻，他向前游去，游了一会，便扭过头来看了看宣汉，宣汉便猜，这可能就是小说里面的寻宝向导了，于是就跟了上去。

果然，鱼儿带着自己找到了一个发散着微弱光芒的石匣，宣汉再看看周围，什么也没有了，便拿着石匣回到了岸上。

坐在岸边身旁的水里，刚才那只鱼却还跟在他身边。

宣汉本以为还要研究一下打开匣子的方式，却没想到这鱼居然向他吐口水，宣汉本想躲开，却没来得及，被吐了个正着，好些洒在了石匣上，石匣便这么开了。

宣汉看着自己打来的石匣，在心里吐槽了冯夷，居然是要鱼的口水开箱，服了。

匣子里装着一卷看起来就很古老的纸，打开来，宣汉就崩溃了，因为写地密密麻麻，却用宣汉完全看不懂的文字。

宣汉：……

结果下一刻，宣汉就见这些文字居然自己在纸上变来变去，那些笔画自己搬家一样，变成了宣汉能看得懂的简体汉字。

宣汉带着震惊看完了这张本该是天书的纸，震惊的心情转为了震撼。

说来也不是很稀奇，除了冯夷和黄绣山的一些恩怨情仇，更多的是一些这个世界上古的神话罢了，当然这页纸的下端，还记载着一些古怪的术法和语言，如什么将来洪水灭世两次的预言啊，弑神的两种方法啊，集齐五行之力可以偷换天地的假说啊……

宣汉不明觉厉，甚至觉得这些像极了现代网络上的谣言，告辞，告辞。

其实上面还提及了怎么复活冯夷的方法，毁了这座水坝就行了，但是毁了水坝，复活冯夷，这里的水可能就真的会淹掉半个中原。

冯夷原身其实来头挺大的，就是这张纸上所记载的第一次灭世洪水的洪水，没错，灭世洪水，是真的可以淹了半个中原不止的那种大水灵。

后来，那时刚刚在地上站稳脚跟的有人族中出了一个叫做鲧（gun）的人，他天生几拥有治理水的力量，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和走遍了中原各地治理洪水，将洪水收服。

是的，纸上记载的就是收服。

而这个写作鲧，读作滚的人，其实就是黄绣山的落在人间的善尸，而黄绣山，准确来说，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却也是灭世神，名字叫川。川在斩落三尸的时候，只把善尸斩了，落在了人间，善尸鲧成了人间的圣人，险些成为新的神。

但是鲧死了，被他收服的水灵便到了川的手中，川只失去了善尸，变成没了仁慈善良的神明。

鲧驯服了水灵，便让水灵自己收敛自己的水势，还告诉他要当上善之水，才能厚德载物云云。

而到了川的手里，水灵便像是一个初生的孩童一般，被和鲧长得一模一样的川诱骗着去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川告诉水灵，水灵自己要变得强大起来，就要人类的供奉，让水灵兴起洪水去为祸人类，人类就会把自己的同类和幼崽主动送了上来。

水灵见川把那些人类灵魂都吃了，自己也就吃了一个，而他吃的第一个灵魂，叫做冯夷，水灵吃了他以后，就变成了他的样子，也给自己取名叫了冯夷。

此后过了上万年，世界的本源逐渐枯竭，神明的力量越来越低，直到后来，见到人间战乱不断，便想趁乱多吃一点人的冯夷，被已经有防患意识的玄门联合封印起来。

而封印的地点就是在河老祠这条河中，而后新朝建立，这里修起了水坝，冯夷的便被束缚得更多了。好在前朝是川就将他封为了柸山的司水神君，这才让他实力保住了一些，也因此让川有了控制冯夷的能力，建立起了类似于上司下属关系的羁绊。

冯夷被封印后失去了很多记忆，只记得自己是初封的水神，又逢川来找他，第二次把他“教坏”——你想变强吗？那就吃人吧。

封印并不是很牢固时，冯夷就在柸山肆虐，才让这里的人又有了祭祀河伯的习俗，还为他修了河老祠。

之后黄绣山转世为人，冯夷少了很多年的“恶毒教育”，便自己懂了很多道理，渐渐知道了他过往那些事情做得不对，但是再遇到黄绣山时，冯夷恢复了初见鲧的记忆，便又跟在他身边，一边保护他，一边又帮他去做别的坏事了。

……

理论上，解开这里的封印，冯夷真正的力量就能恢复，冯夷说不定也就能活过来了，但是宣汉想了想，决定不要，让他还是封印着好了。

看完这些，宣汉完全放下了自己的心里负担，不再为冯夷的死难过，更没有对没有完成【河伯的复仇】那个任务的捶胸顿足了，因为冯夷和那个叫做川的神，两个人的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到河老镇，八两拿来了两封信给宣汉，一封是小山派弟子打听到的，说的是张士诚快要回国的消息。

而另一封，就是玄门管理处的批复，这次他们小山派升迁之地，正是张家所在的榆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我看能不能和番外一起发，可能是今天凌晨以后了，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