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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的门“哗啦”一声洞开了。
昝宁远远地看了看屋子里的两个人:李夕月吃力地扶着行动不便的李贵从椅子上起身,两个人似乎还要给他行礼。
他摆一摆手:“免礼吧。”
深深地看了两个人一眼,转头说:“人,朕都见着了,雩祭的时辰不能误了,先去吧。”
“是,是……皇上请。”
李夕月看着他的背影,那件她亲手洗净的衮服,石青色实地纱上的金龙熠熠生辉,明黄色箭袖里有她的小心机。
他挺着后背,江牙海水的袍摆波光粼粼。颖答应跪得几乎要趴在地上,绝望地抓着他的衣摆,哭得梨花带雨:“皇上,奴才冤啊!奴才冤啊!”
他微微低头,说:“撒手吧,桂儿,若是耽误了朕雩祭,又是你的大罪过。这世上,谁人不冤?谁人不苦?”
“皇上……”颖答应啜泣着,“您一会儿雩祭完,还来接妾回去么?”
昝宁伸手拉她:“桂儿,你放宽心,别想得太多了吧。”
旁边那个伺候皇帝的司礼差官对颖答应的纠缠一直是瘪嘴皱眉,一脸不屑,这会儿才附和着说:“是啊,答应娘娘放心吧。皇上和您有团聚的时候。”
昝宁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空,双手合十向天高举,明黄色箭袖在灼热的阳光下闪耀。
而后,毅然甩开颖答应攀附的双手,大踏步朝外而去。
皇帝大祭,有一套极其繁复的程序。
李夕月在焦灼等待的间隙里,坐立不宁,看那明晃晃、热辣辣的天空,一丝卷云也不见,不由就唉声叹气。
李贵悠然道:“哎哟喂,你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走的,晃晃得我头疼。坐下坐下,你想知道万岁爷是怎么雩祭的么?”
闲来无事,不如听故事。李夕月点点头,乖乖坐到李贵身边的小杌子上,撑着头说:“谙达讲讲吧。”
“天坛的雩祭啊,是国之大祀,一般呢,分为常雩和大雩。”李贵缓缓地,真如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常雩,是每岁常行之礼,无论风雨水旱,每年孟夏之月都要举行的,但皇帝亲临祭祀的也不多,多是宗室王亲代行大礼;而大雩就不同了,因大旱、大雨,要特别告祷上苍才举行的,为了表达皇帝祭祀求雨的诚意,故而都是皇帝亲临祭祀。”
又说:“大早上,皇帝就得穿着衮服,前有仪仗,后有陪官——朝中王公大臣通常都得相陪,皇帝到了祭坛第一层上帝之位上三柱香,然后依次到列圣之位前上香;再到第二层拜位,行三跪九拜礼,众官也随之跪叩;接着是奠玉帛;再接着是奉上祭牲,跪献爵,读祝文;最后又是率领群臣行三拜礼。严格得很哪,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随班的仪仗、陪同的大臣都小心翼翼的。”
他讲话天生有种活灵活现,连跪在外面地上啜泣的颖答应都听入迷了。
“这会儿大致到哪个环节了?”李夕月问。
李贵看了看日头,遮着眼睛说:“看这时辰,该到献牲了。这献牲啊,也讲究,白马青牛是最起码的,要是天上的龙王爷仍然觉得不足呢,甚至要在菜市口杀几个死刑犯当做献给龙王爷的人祭,据说献上人祭,则无有不显灵的。”
他指了指天空:“看,日头虽然烈着,但你们有没有瞧见东边涌起来的层云?”
真的!东边的天空翻浪似的涌起了薄薄的层云,灰色的,不大显眼。随即,松柏间仿佛有一丝风掠过来,那万丈红尘中隐隐有着光影浮动。
“真的起风了。”李夕月惊奇了,虽然风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有风斯有雨——居然真的灵验!
颖答应冷哼一声:“小家子气没见识……起个风有什么大不了的?死就在眼前了,还傻乐呢!”想着悲从中来,又哭出了声。
李夕月也懒得敷衍她、劝慰她,只闭着眼睛感受一丝丝的风凉。
然而,她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宛若一声雷,从圜丘的方向传过来,吓人一跳,连颖答应的哭泣声都给吓停了。
“打雷了么?”她睁眼问。
而李贵慢慢撑着椅子扶手起身,眼睛陡然睁大,从眼袋间那一双眸子里闪射出灼亮的光。
圜丘那里好像有些异动,可惜听不太清楚,他好半天才说:“这不是打雷。”
“那这是……”李夕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声音?昝宁他还好不好?!
她哆嗦起来,心里却想:不怕,不怕,若是他不好了,我就陪他一起死……
慢慢平静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颖答应也在哆嗦,从地上爬起来,张惶四顾,问周围那些执刀的步军统领衙门护军:“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命令你们快说呀!”
那帮子人手握着刀把,脸板得跟铁块似的,一个个泥胎木偶似的不动弹、不说话,但那不由自主跳动的耳根,咬得紧紧的下颌骨,游离惊惶的眼神,无一不出卖了他们此刻的紧张不逊于李夕月和颖答应。
突然间,外头冲进来一个人,四品武官的老虎补服——应该是个职品不低的。他满头大汗,玉草的帽子都歪了,袖子撸得老高,露出油光光的一双胳膊,进门就拔出刀,脸已然扭曲了,指着颖答应说:“前头出事了!先把这三个带上,到圜丘前去。”
“我为什么要去圜丘?”颖答应连连摇头,已经知道不妙,“我哪儿也不去!”
那粗鲁的武官上前就揪住了颖答应的燕尾髻子,揪得她双手护头,毫无还手之力,被动地被他一扯一甩,发散髻乱,花容失色,泪流满面,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地上,久旱的地面顿时腾起高高的一层灰。
“我是皇上的妃子,抬抬脚趾……”她犹自絮叨地说着。
“把她带走!”那武官一口打断,指着颖答应厉声喝。
那老虎补子的武官又来扯李夕月。
李夕月不想被弄得那么蓬头垢面的丑相,正想喝一声“我自己走”,突然听见一声鹰啸。
抬头间,只见一团电光般的白影从半空中俯冲下来,铁色的爪、铁色的喙亦被速度拉成了一把钢刃。
那“老虎补子”还没反应过来,玉草帽子已经被一双鹰翅掀翻了,一翅膀又扇在他脸上,顿时人就天旋地转无力反馈。
再接着又是一声啸鸣,那双铁色的利爪从他头皮上抓下去,铁色的钩喙啄下去,亦是电光火石间,只见那“老虎补子”双手护脸,惨叫连连。
定睛一看,他的头皮上被鹰爪抓出八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皮肉翻开;而一双眼珠则不知何时消失了,眼眶唯剩两个血糊糊的黑洞。疼得站不住,“咕咚”就晕过去了。
这血淋淋的状况,颖答应和李夕月也看傻了。
唯有李贵淡定而缓慢地说:“哟,这不是万岁爷的海青吗?是万岁爷下旨处置乱贼了吧?连鹰哪都有灵性,都听谕旨吩咐呢!倒不知有没有不如这扁毛牲畜聪明的人?”环顾着四周。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经乌云密布,先是闪电,后是惊雷,咔嚓咔嚓地响,一道一道地晃眼。
风刮得异常地大!热极的晴空已然成为了昏夜。狂风带着雨星,从地面卷起灰尘,咆哮在所有人的耳边,那些持刀执枪的根本站不住,一个个面色惶惑,如漫天的尘灰一样是惊死的神色。
李贵老公鸭一样的声线在这样呼啸的风中却始终很鲜明:“哎哟喂,上苍到底是为天子仗义执言啊!问问外头那些人,是不是处死了权奸之臣,老天爷就赏雨了?”
窃窃私语间,能听见有人在外头说:“是呢……献牲时有个不要命的豹尾班护卫杀了纳兰军机!”
李贵“咯咯咯”地笑着:“老天爷英明!这是最好的人祭啊!拿奸臣之血祭祀龙王爷!龙王爷显灵了!”
窃窃私语停了下来,那些步军统领衙门的护军们呆若木鸡。
李贵犀利的目光突然盯准了刚刚其中一个面目狞厉的,笑眯眯说:“别傻了,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不是纳兰家的天下,以前卖命是因为听命于长官,错在长官不在你;要是这会子群龙无首了你还想蹦出来出头露脸,呵呵,你想想家里的九族够不够灭的!”
李贵长得不好看,受伤之后尤其跟个小老头似的猥琐可恶,但话说出来够狠。
人谁不自私?都在想: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会子若是不动作,大不了没官升;要是动作了,会不会白干了还不算,还要诛九族?
没那么蠢的人!
天上的雷鸣一阵又一阵,外头的动静也是一阵又一阵。
瓢泼大雨间,隐隐能听见民间的欢呼,隐隐能听见整齐划一的步伐,隐隐能听见前头的刀兵和火铳声……
而一切声音又幻化在茫茫的雨雾和巨大的雨声里。天空像漏了的大锅,往下直接泼水,黯淡的层云隐微露出一点点光亮。
一场好雨啊!!
李夕月就这么淋在雨地里,浑身湿透了。辛者库发的灰色麻布衣裳被浇透了贴在身上,刚刚大汗淋漓,现在只觉得比吃了冰碗子还爽快!
她跟着李贵的笑声,悄悄傻笑着,直到听见有熟悉的声音骂她:“作死呢!怎么这么淋雨?不怕着凉了肚子疼?”
她茫然地抬眼,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在瓢泼的雨雾里昂然地站着,高大而挺俊。
明黄色的羽缎斗篷,帽子上罩着羽缎的罩子——羽缎防水,雨珠从他衣裳上滚落,宛如一串串明珠装点着他的衮服。
李夕月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啊!万岁爷!万岁爷!”也在雨地里淋着的颖贵人激动得连滚带爬往起扑,哭得满脸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我的万岁爷啊!奴才可算有盼头了!呜呜呜……”
昝宁瞥了颖答应一眼,微微笑着还是继续凝视着他傻乎乎的小笨瓜,看着她淋湿的衣衫显露出她的纤秾合度。
他说:“豹尾班赶紧把这里清理好,几个人带到内务府交给礼亲王。”
声音越说越柔,像是在给她解释:“清漪园、紫禁城,朕都要赶紧先查一查。这会子丰台大营的骆天驰分兵三路,一路勤王,两路往清漪园和紫禁城去了;正蓝旗分了两路,一路围住了步军统领衙门和纳兰氏的府邸,一路围住了皇城。各省督抚的折子已经递到朕手中了,纷纷在问要不要派兵勤王。赵湖桢甚至派了两支团练,在往京畿的路上随时待命。”
丰台大营、正蓝旗兵、山东的团练,分属他的顾命大臣骆天驰、他的叔父荣聿、他的信臣赵湖桢。
至于他天下一呼、山鸣谷应的帝王之尊,则亦可拭目而待。
但是这会儿实在是事务太多太繁,他只能深情地再望了李夕月一眼,抱歉一般说:“朕不能耽误了。别怕,别怕,一切都会好了!”
李夕月含着热泪点点头。
颖答应也含着热泪点点头,满目深情地回望。
李贵笑道:“万岁爷快去吧,别耽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李夕月视角,下一更将具体写皇帝的“斩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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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要加班准备一份汇报ppt,明天更新请假。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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