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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宏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一双眼睛,明亮的不可思议。
刚才在楼下一楼的大厅,他是站在谢则仰的身后,沉默的听着谢则仰对霍七七的挑衅和羞辱。
然而,眼神里的怒意和翻滚的复杂情绪,仍然落在霍七七眼里。
当时,隔着人群,霍七七和左宏做了眼神交流,无需语言,他们就能互相明白彼此。
不说话,不联系,甚至不对任何人透漏他们之间是认识的,这是当初他们的约定。
同时,也在默契的遵守,心照不宣。
当时在被封谨骁拉走之前,她回了下头,用嘴型和他说了句“十二点”。
然后,现在是十二点钟。
左宏看了眼腕表,冲她勾唇笑了笑。
“你还没和那个男人离婚?”他开门见山。
“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就算他迟迟不签字,过一阵子,也会被法院判分居。”
“到时候,你就会离开宁城了吗?”左宏说:“阿远死了之后,我还以为你也会活不下去,没想到你那么快就结婚了,而且还是嫁给这个人……”
“阿远他……”
“行了,我都知道了。”左宏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全都是成年人的淡然。
比起两年前,他也成熟了很多。
这是他和霍七七的久别重逢,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有些恍惚,不太真实的感觉。
可能是他全程参与了霍七七和宁习远的那段过去,当时他和他们的关系那么好,也以为他们的未来会一片灿烂光明,可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面对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但是现在,当左宏再谈起这件事时,已经能无比平静:“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吊诡,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来。”
他说这句话,听起来真像个高深莫测的哲人。
毕竟,他和宁习远是同岁,平时相处的时候,也没发现宁习远的身体有什么异样,怎么就会忽然病倒了呢,而且,还是那么严重的病。
霍七七也想不通,所以在他死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她几乎就是一种失心疯的状态。
外表看起来没有伤口,可心里,早已经坍塌成废墟。
曾经因为他的出现,而将她从灰暗压抑的世界里释放出来,感受阳光,感受飞舞的感觉,可是当他陷入绝望,她却没有那个能力将他拉出来。
她不敢想,甚至不敢回忆,就连提起,都要忍不住哽咽鼻酸:“当时他做了几次化疗,就掉了好多头发,他对着镜子咆哮,还用拳头砸在浴室的瓷砖上,瓷砖都裂了缝……”
“我没见过那个样子的宁习远,我很害怕,可又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他还说,他对不起我,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团乱……”
“我不相信他会离我而去,所以我替他找了最好的医生,可他的状况仍然每况愈下,不仅没办法再次站在舞台上,就连基本的外表都越发垮掉,他骨瘦如柴,每天都不得不坐轮椅……”
每说一个字,他都在情不自禁的颤抖。
那些她想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溃烂片段,被再一次深深的挖出来,这让她感到只会绝望。
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左宏是最看不得她哭,虽然在嘴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可心里已经软成了一片。
他给她擦眼泪:“别难过,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可我还是救不了他,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的心里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这件事,她永远都没办法放过自己。
“阿远还说以后会娶我的,可是,什么都没了,我得到的只有他的一把骨灰。”
洗衣房里狭小而潮湿,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好像真的在说什么不能在眼光底下摊开的秘密。
宁习远的死,也带走了霍七七的一大半生命,她就是从那时候起,变得行尸走肉,混混沌沌,不然,她也不可能会找上封谨骁。
连这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就只是为了得到一点关于宁习远的痕迹。
霍七七一直在低着头抹眼泪,越哭越伤心。
左宏无能为力,只是伸手将瘦瘦的她搂在怀里。
“这两年,过得很辛苦吧?”
霍七七已经很久没这么放肆的哭过,是真的哭,而不只是流泪。
在宁习远刚去世那时候,她几乎每天清晨和傍晚,都要靠酒精才能度过,喝着喝着,眼眶就湿润了,不知不觉就流淌下来。
那时候的她真的不像个活人,好像下一秒就要陪着宁习远一起赴死。
霍七七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慢慢的,终于止住了哭泣,左宏摸着他的头发:“你和你现在的丈夫,没有一点感情吗?会嫁给他,纯粹是因为他用了阿远的眼角膜?”
这件事,左宏一直是知道的。
他也觉得很疯狂。
当初还是他帮霍七七调查的这件事,在查到了封谨骁就是那个接受捐赠者,霍七七就说,她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再后来,不到几天,霍七七就和左宏说,她已经见到那个人了,她还要想办法接近他,嫁给他。
她是把封谨骁当成了那个人的替身。
左宏不是没想过阻止,可又一想到当时她那个如同鬼魅般的精神状态,到底是不忍心。
如今过去两年了,虽然已经要离婚了,可是在这两年间,就真的没有过一点儿感情吗?
他想知道。
霍七七脸上的表情有些许迟疑,而后撇到了一边,不说话。
即便如此,他还是懂了。
左宏想抽烟,手都摸到了兜里,不过一想到这个环境,要是抽了,烟雾都散发不出去,到时候她还得吸二手烟。
也只能作罢了。
“七七,我还是想提醒你,封谨骁那个人……他那个家族,都最好不要惹。”
她缓慢的抬起头,似懂非懂。
左宏叹了口气:“可能你只以为,封家的规矩多,束缚人而已,但你应该也要清楚,远在国外,还有封谨骁母亲那边的家族势力。
这些年,顾氏在和老爷子这边争夺继承权,倘若一旦败了,封谨骁也会受牵连,这可不是小事情,到时候你肯定也会受连累。
所以,还是趁早和他撇清关系的好。”
霍七七垂着眸,在静静的听。
忽然,她皱紧了眉头,在黑暗里凝视他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难道你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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