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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地方承载了很多回忆,但自从她还给夏文轩之后,就再没回去看过一眼。
有关父亲公司的那些事,夏晰没有刻意关注过,一直以来,都是断断续续从新闻上了解个大概。
前阵子他名下的资产经历了大清算,那套别墅应该也在其中。
现在看来,多半是已经流拍到了他人手里,要不然也不会被租借出来,给杂志当作活动场地了。
其实夏晰对于夏文轩近年的境遇,心中并无多大感触,可此时此刻想到关于房子的种种,她一时竟不胜唏嘘。
几日后,周年晚宴如期举行。
《itgirl》对此次活动重视之至,受邀艺人于活动前夜就被安排在会场周边的酒店下榻,以便随时为次日的晚宴做各种准备。
夏晰光是礼服就试穿了十来套,最终敲定的,是一件浅金色的真丝缎面裙。
这种低调中透着矜持的裸色调,与她白皙的肤色极搭,衬得她整个皮肤都泛出象牙的光泽。
造型师又别出心裁,摒弃时下流行的烈焰红唇,弱化了她的唇妆,只覆盖一层浅浅的哑光口红,效果拔群,意外赋予了她一种很高级的质感。
因而当夏晰款款下车,出现在晚宴的红毯上的那刻,场内场外所有的镜头,第一时间就高度统一地转了过来,齐刷刷瞄准了她。
夏晰却没珍惜这个上热搜的机会,她走完红毯,并不在记者采访区过多停留,而是提前进了宴厅,踱着步子四处走走停停。
故地重游,虽然大批的摄影器材与打光设备充斥了每个角落,让人感觉陌生而又突兀,但她有点出乎意外地发现,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没有明显的变化。
也许是因为房屋才刚刚易主,还来不及翻新重建,可这也维持得太好了点。
时候尚早,宴厅里没几个嘉宾,都是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忙忙碌碌。
夏晰逛完了大厅,走到楼梯前,没有被人阻拦,她径直上了二楼。
走廊铺着熟悉的软毯,踩在上面分外安稳,她环视着两边,就连墙上挂的壁画都保存得很好,只是……
夏晰走近其中一幅,带着些许疑惑,凝眸看上面凹凸的油画笔触。
她是认得这画的,应该还是原来那一幅,没有被换成赝品才对。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这幅画的价值差不多能抵上半栋房子,夏文轩在困难的时刻竟没把它卖掉用以资金周转。
她走向下一幅,依然如此。
那不由令夏晰感到纳闷,这房子里大大小小的名画加起来的总价值不容小觑,该不会都作为房子的附赠品,一起送给了新屋主?那未免太超值了。
夏晰茫茫然向前走着,眨眼到了走廊尽处的拐角,还有更叫人看不清的还在后面。
又一幅画斜面映入眼帘的时刻,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瞪了瞪眼,正要走过去细看,身后忽然有人把她叫住:“夏小姐!”
夏晰转过了身,看到的就是神色慌张的工作人员,一通小跑赶到她面前:“夏小姐不好意思,这里不属于今晚的拍摄范围,您看是不是可以……”
对方面露难色,她则有一阵轻微的晃神,静立原地几秒,又四下望望,才点了点头。
“嗯,不好意思。”她捋了捋额前的发丝,沿着来时的路折回。
一楼的大厅已相当的热闹,嘉宾们大多入了场,自发围成一拨一拨的小圈子,拍照的拍照,交际的交际。
“夏晰!”有眼尖的看到她从楼梯上出现,立马招了招手,“这边!”
夏晰绽开了笑容,朝着他们走过去。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都是些熟面孔,也有几个交情还不错的朋友,她随意搭讪一句,便见他们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其中一个神神秘秘挽过她的手臂,把她的面向转了个角度,压低声音说:“你看。”
她抬头,举目望见那边人头攒动,把一个高个男人围在中心,争相合影。
夏晰微张了嘴唇。
甚至不需要看清脸,脑海里就有概念浮出,那副接受众人仰望,还依然气定神闲,应付自如的姿态,除了陆冕,不会再有第二个。
他也参加了这次晚宴。
她视线错开,从脑海里回顾了一遍记忆,嘉宾名单上好像没有他,入住酒店时也没撞见到他在,而此刻他人偏偏就是在这里了。
耳边传来旁人的一声感叹:“连陆冕都请得动……下血本了这是。”
“毕竟四十周年。”另一个紧接着啧啧两声。
时至今日,陆冕在圈中的地位依然不减,有人一提议:“我也想去找他合影,一起吗?”就立刻引发了一阵响应:“走走走。”
她夹在他们中间跟随着,找了个机会,悄悄退到一旁,独自去外面的泳池边透气。
院子里被各色光线装点得亮如白昼,游泳池里的水清澈见底,夏晰在一张空的躺椅上坐下,眼前的种种也勾起了她不少熟悉感。
衣着光鲜的人群,节奏轻快的音乐……尤其是那草丛间跳跃的喷泉,和树上悬挂的彩色灯串,这相似的装饰,让她好像回到了二十五岁的那年生日party。
当时她也是一个人坐在这里,怀中抱着一只小狗发呆。
那只小萨摩耶现在不在这儿,它如今被檀丽养着,早已长得威风凛凛。
而她也不会再像当初那样,一发呆就是一整个晚上,晚宴无聊而冗长,夏晰独坐一会儿就起了身。
夏晰远离了人群,悄然走入别墅后门的保姆通道。
这毕竟是她住了七年的房子,内外的结构,她都再熟悉不过。
高跟鞋的细跟落在地板上的动作很轻,她小心跨过隔离带,重新踏上二楼。
她是要再看一眼先前那幅没来得及看清的画。
楼下还沉浸在喧嚣之中,而楼上的走廊角落,静得连呼吸都有回音。
夏晰屏息凝神走到那幅画前,眼睛半晌都没眨动,原来她刚才真的没看错。
那是一幅人物写生,画的是一对母女,在院子里荡秋千的景象。
相比房子里的其他画作而言,眼前的这幅画并不能称得上是一幅好的作品,它不具备辨识度,谈不上强烈的个人风格,技巧方面也显得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收藏价值。
唯独胜在朴实,感情真挚,能够看得出画者是怀着一种幸福的心情落笔的。
那是夏文轩在她很小的时候,用画笔记录下的她与檀丽的温馨时刻。
那时他尚未变心,还是那个慈爱的父亲,深情的丈夫。
后来东窗事发,檀丽烧画的那一晚,这幅画被夏晰慌慌张张地藏了起来。
搬家的那天却莫名忘了收在了哪里,怎么都找不着了。
现在竟出现了这儿。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是夏文轩无意间把它从哪个角落里翻了出来,挂在了这堵墙上。
至于房子的新主人为什么没有把它撤下,夏晰费解地思考着……
一道投影落入眼帘,视线随之暗了两分,她思绪一滞。
夏晰扭过头去,陆冕正静静站在身侧,双眼专注地看着前方,将那幅画细细欣赏。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脚步没有声音,或是她想得太出神,压根没注意到。
“你……”她刚发出一个音节,陆冕就侧过脸来。
背对着光线,他的面部轮廓显得柔和而温暖,头顶叠着一层茸茸的光圈。
“想要就拿走吧。”他柔软的唇线动了动。
“啊?”夏晰没听懂。
她不太理解地看着他,身高差摆在那儿,两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地对视,她头仰得费劲。
“这里的东西本来就都是你的。”陆冕转动了目光,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调说出这句话,低沉的嗓音在这静谧的走廊里,有几分特别的磁性。
她更加感到离奇了,意识到他确实是在唆使自己“拿走”那幅画。
“……这不合适。”夏晰半天无言以对,好容易憋出一句,就见他陡然抬高了手,伸向画框。
她也瞬间紧张,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要干什么?”
“帮你拿下来。”陆冕很理所当然地道,说完,抬起另一只手。
“别,有防盗!”她的制止为时已晚。
话音还未落,“滴滴滴滴滴滴——”一阵高亢的警报声划破了安静,顷刻传遍整个走廊。
没有反应的时间,夏晰拔腿就跑,没两步就踉跄着停下来,抬脚将高跟鞋脱下,提在手里继续飞奔。
陆冕也是在那时跟了过去,紧随她的脚步闪入楼梯间,一同往楼上跑。
“别跟着我!”她气喘吁吁地回头,语调和眼神都带着点凶狠,刚说完就被他一把扛过了肩。
……
“没人啊?”保安一路搜寻到顶层,没找到任何异常,也没发现遗失了什么东西,只好摸着脑壳先行撤退。
脚步声渐渐走远,紧闭的阁楼中,亮起了一捧幽光,照亮逼仄狭小的空间。
陆冕打开了手机,他俊美的脸近在咫尺,就算在这种狼狈的情境下,都不见他有任何慌乱。
夏晰就远不那么从容,发丝凌乱地撑手跪坐在地板上,人还有点喘。
她一面调整着呼吸,一面瞪向了他,想着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一幕,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怒色。
“你干什么?”
“你故意的?”
陆冕看着她就笑了。
“不是。”他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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