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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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五点半，好汉明观芸准时被手机闹钟给震醒。

她关掉闹钟，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来。

拾掇好自己出门时，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寒凉的风卷走了大半倦意，明观芸呵欠连天地走在路上，觉得自己说不定走路都能睡着。

夏城大学分好几个校区，明观芸所在的这个校区是最偏僻的一个，坐落于大山深处。想要去到市中心，得先坐上个半小时的公交再转地铁。

等她和学姐赶到会场时，已经九点多了。

“小妹妹，第一次来做我们这种兼职啊？”

带她们的是一个口音奇特的女人，叫陈姐。说话的腔调十分一言难尽，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广普京腔东北话的集大成者，都挨点边，但都不是那个味儿。

明观芸很努力地听了三秒才辨认出她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

陈姐还抽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给她灌心灵鸡汤：“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可不能浑水摸鱼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忍别人收不了的气，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会享受的比别人更多。’尤其是你们这种小年轻，更要多吃点苦头才行，不吃苦哪能成大事。”

明观芸：“……”

她实力拒绝这种毒鸡汤。

在陈姐絮絮叨叨的毒鸡汤下，明观芸吃了一顿简单的快餐，换好衣服，就开始工作了。

雇她们的是一个拍艺术照的摄影工作室。

工作内容倒是不难，就跟学姐说的一样，就一直站在那儿，有客人来了就上去拉一拉。

这个活动来的人还挺多，明观芸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但因为太忙了，她也不能上前确认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明观芸就抛到了脑后，继续认真地工作。

一天下来，明观芸累得够呛。

就算不用做什么，光这么一直站着也是很辛苦的。

结束之后，明观芸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工资是用现金结的，捏着四张红票子，明观芸莫名地有成就感。

学姐笑她：“挺兴奋的是吧？我头一回兼职赚到钱时开心得都找不着北了，恨不得昭告天下让全世界都知道老娘靠自己挣钱了。”

明观芸听罢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感觉好多年没见到这么大面额的现金了，有点惊讶。”

学姐：“……你不觉得激动吗？”

明观芸顿了一下，实话实说：“不觉得。”

毕竟画张稿就五百起步了，明观芸还真不觉得站一下午巴拉巴拉说得口干舌燥累死人拿到四百块有什么好激动的。

学姐还有其他的事，先走一步。

难得来一次市中心，明观芸没急着赶回去，而是准备吃顿好的再回学校。

天暗了些，染上橘红的晚霞。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缀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明观芸感受着大城市的繁华气息，在场馆周围找了家人不是很多的小面馆，点了份最便宜的牛肉面。三下两下吃完，天黑了半边。

这一天忙得她都没什么时间看手机，准备结账的时候，她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幸好身上有现金。

明观芸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四张钞票，抽出一张递给收银小妹，“现金吧。”

“好嘞！”收银小妹接过钱，顺手过了一下已经积灰的验钞机，“啊”了一声：“你这钱是假的。”

明观芸瞪大了眼：“啊！不可能吧？！”

收银小妹见她惊讶的样子，又验了一遍，笃定道：“是假的。”

假|钞……

明观芸脑子有点乱，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将剩下三张也拿了出来，“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几张也验一下？”

收银小妹很爽快地答应了。

结果让明观芸如坠冰窖。

工作室给她的四张百元大钞，都是假的。

“这钱是谁给你的啊？这么缺德！”收银小妹十分同情地看着她，“要是涉及什么事，你还是赶紧报警吧。”

明观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她大意了。

太久没用过纸币，也不知道拿到钱时先看看真伪，就这么直接收下了。

哪想得到对方居然会给她假|币。

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明观芸才缓缓回过神来，见收银小妹还在等着她结账。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办法，“你这里有充电器吗？能不能先借我给手机充个电，我……”

“我帮她付。”

冷淡的声音擦过耳边。

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手机越过明观芸的眼前，扫了一下贴在桌上的二维码。

“叮”了一声。

紧接而来：“微信收款已到账23元。”

******

咖啡厅里。

“你要喝什么？”秦淮将精致的菜单本倒转过来，递给对面的明观芸。

明观芸没有接，低着头闷闷地说：“白开水。”

秦淮若无其事地放下顿在半空中的手，转头看向抱着本子站在一旁的服务员：“两杯白开水。”

服务员：“……”

就点两杯白开水这尼玛是来蹭座的吧！

“好的，两杯清水。”服务员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请问还需要点其他的吗？”

秦淮也意识到了这样有点不太妥当，屈指在木制的桌上叩了叩，又说道：“再加一个红丝绒蛋糕。”

点完了单，这一桌又陷入了迷之沉默中。

明观芸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人。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丢脸。

那种尴尬场面被认识的人看到，明观芸别提有多难堪了。

简直无地自容。

这不寻常的沉默持续了老长一段时间，直到白开水和蛋糕都被端上来了，明观芸才小声地开口：“我回到宿舍会把钱转回给你的。”

“怎么回事？”

“嗯？”

“那些假|币，怎么回事？”秦淮看着她，语调平缓地说：“我下午在婚展看到你了，见你在忙就没过去和你打招呼。”

明观芸倏地抬起头：“诶！原来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秦淮有点意外：“你看到我了？”

明观芸点了点头：“嗯，不过当时在忙，我也没多想……”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又低沉下去了。

一想到兼职的事，她就脑壳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秦淮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温水，狭长漆黑的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明观芸，又重复了一遍“假|币，怎么回事？”

明观芸一开始是不想说的。

她和秦淮也不是很熟，只是因缘际会有过那么一点交集而已。遇上这种事，也不足以为外人道。

夜晚的咖啡厅人不多，周围空无一人。

也许是气氛太过恰当，在昏黄的灯光渲染下，明观芸忽然有了点倾诉的冲动。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委屈地，老老实实地把事情告诉给了秦淮。

秦淮听完，脸上多了点无奈的神色。

“是我太单纯了，没想到她们会给我假|钞……”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明观芸还是觉得有点委屈。

秦淮听完后什么也没说，而是端起了那个红丝绒小蛋糕，放到了明观芸面前。

“吃吧。”他的声音轻了点儿，低沉得有些哑，但还是一样的好听。

“……给我吃？”明观芸看着这个精致的小蛋糕，愣了。

“我不吃甜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点啊。

明观芸有些无语，但没把这句话给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拿起叉子，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丝滑的口感蔓延开来，微微的甘苦味。从嘴里落入胃中，最后掉上了心尖。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了点想落泪的冲动。

******

小口小口地吃完蛋糕，明观芸抬起脸，看向秦淮：“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秦淮没说什么，结了账，和她一起走出了咖啡厅。

结账的时候明观芸看了一眼价格，把蛋糕的价格记了下来，准备回到宿舍和刚才的那一份一起还给他。

走出门口，她刚准备和秦淮分道扬镳，就见他看着自己，撩起眼皮：“你想去哪儿？”

明观芸：“……”

这不刚才说过吗？

“我回学校啊。”明观芸小心翼翼地说。

“那些假|币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明观芸没什么底气地小声说道：“但现在也太晚了，明天我再去找她们算账。”

“等到明天，你觉得她们还会认账？”秦淮看了眼天色，朝她招了招手，唇边携着一抹冷冷的笑，“走吧，去找她们要个说法。”

都到晚上七点多了。

婚展已经结束，场馆里却还是有不少人，正在做善后整理工作。

秦淮和明观芸刚一走进去，就有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咦？”拦他们的人见到秦淮，十分意外，“秦总？您怎么又回来了？”

明观芸认得这个人，知道他是这次展会的负责人之一。

秦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他：“露维工作室的人现在在哪？”

负责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

秦淮又冷冷地问了他一遍，他才回过神来，“露维工作室啊，我看看……他们现在在d2区那边收拾东西，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秦淮淡淡地嗯了一声。

负责人看他面色不虞，不由在心里打了个寒颤。他也不敢多问东问西，直接把他们俩给带了过去。

隔着大老远，明观芸一眼就看到了陈姐。

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她快步走过去，扯出一抹不那么友善的笑，拔高声音喊了一声：“陈姐。”

露维工作室的人听到声音，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

陈姐正抽着烟颐指气使地指使员工们收拾东西呢，忽然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地回头。

看到明观芸，她显然吓了一跳，连手上的烟都掉了。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吗？”陈姐弯腰捡起烟，挤出笑容看着她。

明观芸见她还在装蒜，懒得和她扯那些有的没的，直接掏出那四张假|币怼到她跟前，语气冷静坚定：“你下午给我结的工钱，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