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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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寒风簌簌，月色如水。

枪灰色的车停在路边，刚好在一盏路灯下。

明观芸眨巴了下眼，试图萌混过关：“没，没什么呀。”

她一紧张说话就容易带上海宜市那边的口音，软软绵绵的。比起平时字正腔圆地说话时，多了几分似是撒娇的味道。

殊不知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已经绷紧了。

秦淮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她。

那双眼睛生得是真的好看，长睫如鸦羽，单看着一个人时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他眼里只有你的错觉。

只注视着一个人时，仿佛能看穿一切。

明观芸被他看得十分心虚。

两只手的手指勾在了一起，紧紧地纠缠住，几乎把全身的紧张劲儿都灌注到这两个手指头上去了。

好半天她才又鼓起勇气说话：“真没什么，你别多想，继续开车吧。”

“我没记错的话。”秦淮看着她，缓缓说道：“我似乎还有一件衣服在你那里？”

明观芸：“……”

她现在说他记错了还来得及吗？？？

秦淮：“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身处高位，秦淮的直觉是极其敏锐的。见明观芸这副心虚的态度，联想到之前的事，心里已经有了不少的猜测。

他就这么等着她开口，大有她不说就不开车的架势。

在他的注视下，明观芸实在是怂。

车里的气氛愈发焦灼，她顶不住压力，只好主动开口，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和他说了。

“……你出来做兼职，就是想买件新衣服赔给我？”秦淮听完，眼里多了几分惊诧。

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他刚才设想了许多种理由。

但没想过明观芸是因为这个、因为他，才出来接这种兼职。

明观芸垂着头，细细小小地“嗯”了一声。

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乖巧地坐在那儿不知所措。

其实刚说完她就后悔了，心想自己怎么就忍不住说出来了。

明观芸拧了拧指尖，斟酌着开口：“我……”

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秦淮给打断了。

“钱你自己留着。”秦淮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一件衣服而已，不至于。”

明观芸：“可是……”

“没必要。”秦淮揉了揉眉心，这三个字被他咬得极为生硬。

明观芸把原本想说的话给噎了回去，低着头闷闷地说：“你之前不也赔了我一把伞嘛，我就想着也赔你一件新衣服……”

“这不一样。”秦淮看着头都要低到腿上的明观芸，叹了口气，认真地道：“你还只是个学生，这种价格的衣服对你来说负担太大。如果你想着赔我一顿饭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不贵重的东西，我都会欣然接受。或者是直接告诉我，我也不会怪罪你。”

他难得会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语气软化了许多。

“明观芸，我不知道你怎么会产生这个想法的。”秦淮又说，“但现在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算你真买了一件新的送给我，我也不会觉得开心。”

这是秦淮第一次直呼明观芸的名字。

这三个普普通通的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连意义好像都不太一样了。

明观芸听了，心情越发复杂。

有如释重负，也有委屈，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秦淮看她还是垂着脑袋默不作声，有点担心自己这番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了。

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学生，在最容易钻牛角尖的年纪，会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只是……

这难免也太异想天开了点。

秦淮无奈，觉得自己真是老了，都搞不清楚现在年轻人的脑回路了。

车子不好在路边停太久。

秦淮回过身，踩下油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

秦淮打开车载的音乐播放器，悠扬的古典乐流淌在车内不算宽阔的空间里。见明观芸还是低头不吭声，他无端得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话说太重了。

虽然想法不切实际，但出发点毕竟还是好的。

这么想着，秦淮心里忽地有了个主意，轻声开口：“你要真想补偿我什么，我这里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明观芸声音哑哑的，听不出情绪来。

“一月下旬我要去海宜市一趟，你要是有空，可以来给我当几天导游。”秦淮透过后视镜看着明观芸说：“就当是衣服的赔偿了。”

明观芸顿了一下，一直埋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我可以！”

她拿出手机翻了一下校历，一月下旬她们已经放假了。这才大一，寒假她肯定会回家的。

带秦淮在海宜玩几天，当做是赔偿。

这太划算了。

虽然说起来肯定还是她占了便宜，但真又什么都不做，她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见明观芸终于抬起头来，看表情也还好，不像是在生闷气或者是伤心的样子。

秦淮不由自主地暗自松了口气。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陆陆续续开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终于回到了夏城大学。

秦淮将明观芸直接送到了她们宿舍楼下。

“谢谢。”

下车前，明观芸又郑重其事地和秦淮道了一声谢。

本以为秦淮不会给她回应，却没想到他抬了下眼，轻声地回了一句“不用”。

明观芸有些意外。

下意识地眉眼弯起，冲他展颜一笑。

随着这一笑，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跟着散了，沉重的心卸下包袱，如释重负。

鬼使神差的，秦淮又补了一句：“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下车之后，被冷风一吹。

脑子登时清醒了不少。

明观芸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好像……没有跟秦淮说过她是海宜市人啊？

秦淮又是怎么知道的？

******

秦淮将车停好，走进单元楼中。

夏城大学的教师宿舍是新建的，设施齐全，和外面那些小区的住宅楼差不多。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

他快步走出去，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已经是开着的状态。

秦淮的手顿了一下，把钥匙放下，直接拉开了门。

“哟，你总算回来啦！”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江正卿朝这边看来，眉梢扬起：“特意给你把门留着了，还不赶紧谢谢我！”

秦淮没有理会他，换上拖鞋，去厨房洗过手，在餐桌面前坐下。

饭菜都给他准备好了。

一荤一素，十分简单。

那头的江正卿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喋喋不休：“说起来你助理刚才来过，给你带了点东西，我放你房间了。”

“嗯，多谢。”

涉及正事，秦淮这才给了他点回应。

江正卿任由电视继续放着雷死人不偿命的天雷偶像剧，走到秦淮身旁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笑嘻嘻地问他：“话说起来，你怎么换了个助理？之前那位做错事了？”

秦淮慢条斯理地吃饭，由着他叽叽喳喳。

“我来猜猜看啊。”江正卿故弄玄虚地思索片刻，“你那个助理，和赵娅有关系吧？”

换做平时，秦淮绝对是懒得理会对方的。

但今晚他的心情格外的好了不少，于是相当难得地搭了个腔：“猜得不错。”

“我就知道！”得到肯定，江正卿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说：“啧啧啧，上次我给你看的那个视频和他有关，对吧？”

秦淮咬下一口半凉的菜心，没有否认。

那天在教学楼，他的确是没带伞。

但他见雨迟迟未停，便打了个电话叫助理给他送伞过去。谁知在等待的过程中，遇见了一个主动捎他的小姑娘。

起初秦淮是准备直接拒绝的。

但在看清她的模样后，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矮了一点。

黑了不少。

除了这两样和那股气场外，近乎一模一样。

一瞬间就勾起了他藏在心底的记忆。

所以秦淮接受了她的好意，并悄悄地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让他不用送伞过来了。

却没想到助理和赵娅有点关系，受到她的指使，尾随在他们的身后，偷偷地拍下了那一段视频，并流传出去。

想到这里，秦淮的眼神冷了几分。

再加上在饭堂被扣了一身饭菜那次，助理也未经他同意就把前来夏大找他的赵娅给一并带过去了。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他是不可能再留下来了。

江正卿见秦淮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回想起那个视频里秦淮湿了半边的身体，灵光一闪：“哎对了，那个视频里的那件事，是不是就发生在那天啊？就你被淋成了落汤鸡跑回来的那一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那天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哈！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唉，居然没拍个照纪念一下，悔死我了！”

秦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正卿笑得停不下来。

秦淮的脸色更黑了，手腕一用力，差点儿把手上的筷子给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