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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尾山,这是楚国境内的一个地名。
坐落于楚境和唐境相交的地方,这个地方常年混乱,因为两国的军队时常相互进行试探和骚扰。
宁长生对这个地名一点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印象非常之深刻。而这其中的原因恰恰是因为马尾山的地底下掩藏着一个中型的公候墓,这也是前世的时候,宁长生所接触到的第一个墓。
时间段刚刚好和现在相差无几。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差错的话,宁长生相信再过不久,宁谢就会通知她收拾准备行囊,让自己跟他一起前往马尾山了。
这也是宁长生在演武场上和宁谢试炼的时候,想要藏拙的原因。
虽然即使不藏的话..她的下场也只有被揍的份。
本来是想要离开的一双脚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想要往书房中移动,书房四周静悄悄的,家中的仆人们也不知道去哪了。走廊旁边的灌木丛里偶尔会发出夏日特有的虫鸣声,书房里的油灯把桌面上马尾山地图照得亮亮的。
好像在和宁长生招手,呼唤着她走到近前去看。
宁长生咽了咽口水,晃着脑袋像是做贼一般看了看周围,确实是四下无人。
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忍不住迈开了脚下的步子,朝着书房内走了进去。
她想,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偷进书房被宁谢抓个正着吧!纵使是前世加上今生的年龄合在一起,也还是会很自然的对宁谢这个人产生敬畏和惧怕的心理。
书房的四周的墙上整齐摆放了许许多多的书籍,和凌乱的书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宁长生的视线从一开始进门起就紧紧地黏在了桌面上那一张摊开的地图上面——地图的详细内容和她看到的那几个字相差无几,是马尾山那一块的详细地形图。
详细到山间的小路,某一条小溪上面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可是见是前期功夫做得很足。
宁长生伸出手指轻轻地放在地图上面,指尖挨着上好的羊皮卷缓缓移动,白皙修长的手指和暗黄色的羊皮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候脑子里努力回想着自己被宁谢带着第一次下墓时所发生的事情。
按照正常时间线去算的话,已经过去了八/九年的样子,但是在那座墓里发生的事情却还让宁长生印象非常深刻。隐藏在这座山脉之中的这座公候墓,不算难盗,机关的危险系数很低,一般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破解。
但是机关很多设置得很巧妙。
宁长生猜想,墓主人大概是一个性情较为偏激的人,请人设置这些机关的时候大概想的是有来无回的。
一旦有侵略者被动触发开关,来路就会被封死。
想要出去只能另寻出路,所以当时她们这一批人虽然成功探寻到了墓内的大量陪葬财宝,可是却找不到路出去。
大家被困在地底下,将近一周的时间,火把燃尽,水尽粮绝。就在众人准备等死的时候,宁长生靠着自己天生的夜视能力发现了一条通往地面上的路,这才堪堪捡了回来一条命。
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准备跟着宁谢她们随行前往。如果她不跟着前往的话..宁谢他们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从地底下走出来呢?
这个问题引发了宁长生的深思。
既然阎王爷让她回来再活一次,那么命运的齿轮就一定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发生改变。她做的每一个不同于前生的决定,看起来很小的决定也许会引起许许多多的连锁变化。
也许会出现许许多多前世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也有可能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这样想着,脑子里不由得开始乱了起来。
视线这时候移到了放置在砚台上斜搭着的狼毫笔上,笔尖上还沾着点点尚未完全干涸的墨渍,一看就知道这支笔的主人刚刚离开并没有多久。
宁长生几乎是下意识的挽起袖子拿起了这支笔,在砚台中央刚刚研磨好的墨水里面沾了沾,她准备在羊皮卷的背面写上一行提示的小字,届时若是宁谢他们走投无路翻找地图的时候也会发现这行小字,从而得以逃出生天。
这样的话,她去与不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将军,我觉得还是不妥..”宁长生刚准备翻动羊皮卷动手写字,门外忽然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
这个声音她也是认得的,是华语的声音。
现在天色已晚,华语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宁府里,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来找她老爹的。而对方话里刚刚那一声‘将军’也刚刚好就证明了宁谢应该正和他在一起,过于明显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入了宁长生的耳朵里。
她有些慌张的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小心翼翼地按照原来摆放的样子物归原处,心里紧张无比。
一想到被发现的话就会被当场毒打一顿,怀着这样悲戚的想法宁长生发挥出了自己的潜力,以最小的动静快速走到了打开的窗边,然后迅速翻了出去。
就在她翻出的下一秒,宁谢和华语同时出现在书房门口。
宁长生惊魂未定的靠在窗子下面的墙面上轻轻地喘着气,不敢出声,也不敢移动。自然下垂的双手丝丝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明明也还不算是很炎热的天气,但是就这么一会的时间额头上已经凝聚起了细细的汗珠。
草丛里的虫子不知道为什么也忽然之间停下了鸣叫,整个书房周围仿佛顷刻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屋子里也没有任何一点声音传出来,没有人说话,也再没有人移动的脚步声。宁长生瞪大了自己的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轻微的颤动着,心里紧张无比。
宁谢这个人谨慎而又狡猾,宁长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桌面上的东西被人动过了,虽然她已经非常的小心翼翼。但是如果细心查看的话,破绽还是有的——比如狼毫笔上,刚刚沾上的新鲜墨水。
同时也不由得从心底涌出一股悲哀感——明明是在自己家,可是却要每天处处小心,说一句话都要三思再三思,活得累极了。
事情也正如宁长生所怀疑的那样,宁谢确实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就从进入书房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桌上的正燃着的油灯摇曳着火光,将这个并不算大的书房照的亮亮的。
书桌上的东西都还规整的摆在原处,过来的时候也并没有看到书房四周有人。在宁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这个书房无论是打开的还是关上的,都不能随便进去。
曾经因为有一个家仆误入了书房刚好撞上了回来的宁谢,于是直接被下令打成了残废然后扔了出去。
手段虽然是残暴了一些,是震慑的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将军?”华语站在宁谢的后面站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宁谢的性格奇怪他知道,但是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这样耗在门口他真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宁谢没有搭理身后华语的催促,他上前几步停在了书桌前。
视线在桌面上快速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砚台上好好搭着的那一支上好的狼毫笔笔尖上,晶莹的墨渍在烛光下黑得发亮。
他伸过手将这支笔拿起,握住。
然后随手拿过一张空白的纸张,在上面轻轻画了两笔,写出来的字迹清晰墨迹新鲜,宁谢的看着纸张上的笔画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华语莫名其妙的看着宁谢这一系列的举动,也不知道对方这是在干什么。
宁长生感觉自己都要紧张坏了,她听见靴子踩踏在地上发出来轻轻的声音,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窗边靠了近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停在了窗边,声音戛然而止。
这样安静僵持了数十秒,就在宁长生以为自己要被抓包出去暴揍一顿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窗子被关上的声音。
宁谢声音透过窗户从书房里传了出来,似有所指,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窗户没关,家里养的耗子跑进来了。”
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宁长生全身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整个人就宛如一滩烂泥,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抬起手象征性的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
稍稍定了下心神之后便火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奇怪,便宜老爹明明发现她了却不揍她,难道是今天良心发现了想要放她一马?
...
而此刻书房中。
华语看着宁谢的一系列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是很懂这样的天气为什么将军要把窗子关上,刚刚又为什么要拿起毛笔在纸上东画西画。
难道将军最近新学了一种辟邪的‘鬼画符’的技能吗?
更重要的是书房里为什么会进来耗子?听说过楚京贵族们养各种各样的宠物的,但是还真没听过养耗子的。
他们家这个将军看来不仅是脾气古怪,连爱好也都是古怪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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