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座摘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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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玉衡坐在桌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思着。

他已经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实在是犯过太多错误。做过的诸多事情之中，也多有疏漏。

可是怎么做才算是对的呢？

人既然不可能预见未来，又怎么能料想得到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对未来的影响呢？

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这个世界很危险，却也足够有趣。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事情，无一不使玉衡感到刺激。那是曾经从未有过的刺激，是这个世界、这个江湖独有的刺激。

玉衡知道自己变了。

或许是因为与主角们的接触，或许是因为终于由幕后走到台前，或许是指点江山玩弄天下人于鼓掌的快意。

又或者，是亲眼见证过了强大、体验过冰冷的杀意的刺激，亲身经历了巨大恐惧绝望和而后劫后余生的放松愉悦。

保持着紧张状态的时候他还未曾注意，但此时放松下来，玉衡真切地感觉到，他的心在跳，血液在沸腾，他感受到一种冲动、一种快意！

他曾经不情愿过，但这一刻，玉衡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个江湖，甚至可以说热爱这种生死之间的刺激。

这或者正是系统选择他的原因？

他确实是个挺适合做反派的性格——至少不是个全然的正派。

这么说来，系统还挺有眼光的。

玉衡浅浅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样的任务，会不会更有趣一些？

突然，窗外似有人影一闪而过。玉衡立刻警觉了起来，然后便从镜中看见了一个人。

玉罗刹！

就是玉衡看见他的瞬间，他已经从门外掠到玉衡的身后，与此同时，他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地击向玉衡的两个太阳穴。

——他留手了。

这是玉衡的第一个反应。

如果玉罗刹没有留手，那他恐怕连看见玉罗刹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玉罗刹应该只是想试探他，试探他的武功，试探他的本能反应。

玉衡突然对刚刚的自己充满了厌弃。有时间胡思乱想，为什么不抓紧时间问问系统，当年叶荣最擅长的武功是什么？

然而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所以，该怎么应对？

玉衡轻而快地突出四个字，那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他脑中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招式，他已经无法可想，他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天外飞仙！”

玉衡看到自己的身体猛地动了起来。前冲躲过玉罗刹的攻击，手已经握住了桌上的剑，而后整个人回身手上剑已出鞘！

剑光如练。

剑光如电！

剑意凛然，剑气纵横，仿佛撕裂了空间停滞了时间，连阳光都被扯成了碎片散落了一地斑点。

玉衡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时间思考，还有时间在心中感叹这剑光之冷冽之华丽——不愧是，天外飞仙！

玉罗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就如同玉衡手上剑光！

玉衡知道自己已经激发起了他的战意。但他不可能与他缠斗，他只能速战速决。

玉衡的身体突然向后飘去。他飘的那样快那样毫无征兆，连掌中长剑也随之后撤。

玉罗刹的眼睛越发亮了，他竟然没有动作，而是静静地等着，等着那曾经极熟悉的一招，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外飞仙——于剑法未臻化境者，唯有站于高处自上而下出招，人剑合一以全部心力御剑，才能将速度在一瞬间提到极限。

这样稚嫩却这样全力以赴的天外飞仙，自叶荣死、叶孤城剑法大成之后，他也便没再见过了。

玉衡眼中滑过一丝狡黠。

三秒已过。

变招。

“独孤九剑，破气式。”

他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太多的剑法，但一招已经足够。

不知金庸小说里破诸万法的独孤九剑，对上玉罗刹，胜算几何？

玉罗刹突然发现眼前少年嘴唇微动吐出了几个字，随后气势陡变！

这不是天外飞仙！

玉罗刹身形一顿向后退去，但为时已晚。那一剑竟这般快，比他平生所见的任何一招都要快都要狠。玉罗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剑刺向他的丹田，而他避无可避。

剑，突然停住了。

在玉罗刹丹田前一寸。

只要玉衡再使上一分力，玉罗刹几十年的苦修便会毁于一旦。

玉衡突然笑了笑，轻飘飘地收回了剑。

他笑得像个小狐狸一般奸诈而阴险，他的眼中闪着不明含义的光，像是试探，又像是确认了什么。

他将宝剑收归了剑鞘，轻轻地，但也清晰地，吐出一句话：“玉伯父，你可知道，我原本是有机会姓玉的。”

玉罗刹怔了一秒，冷声道：“你想多了。”

玉衡轻轻皱眉。

真的是想多了么？

玉罗刹看着他，突然平静下来，突然收起了气势也停止了运功。

玉衡终于看到了他的全貌。

他有一双狭长却漂亮的眼睛，有一个高挺的鼻子，有一个完美的下巴和偏薄的嘴唇。但他已经是个中年人了。他的眼角已经生了皱纹，他的目光里也含了沧桑。

玉衡这一刻几乎感觉到，玉罗刹也不过是个平凡人而已，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在这尘世之中的人，与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

然而此时玉罗刹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玉衡呼吸一滞。

没有人能形容这个微笑，没有人能形容露出这个笑容时玉罗刹的眼神。

玉衡只知道此时此刻面前之人的气质陡然变得魔魅却高高在上，仿佛是一个魔鬼终于厌倦了耍弄他的猎物，慵懒地直起身，露出獠牙，宣判那猎物的死亡。

——而他就是那个猎物。

玉衡听着玉罗刹对他的判决，听着他平平淡淡地评价道：“你很有趣。”

这一瞬间玉衡几乎感觉到了荣幸！

玉罗刹继续道：“我不知道你跟谁学的剑法和飞刀和我的独门秘籍，不知道你怎么仿制的罗刹牌，不知道你如何在短时间内得知了我与你母亲的渊源——明明刚见到我的时候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秘密，不知道你的两个摘星楼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你换了好几个身份演了好多出戏是什么目的。

“我也懒得知道。”

“我只知道你伤了西门吹雪……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了。”

“这件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