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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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
那个人惊呼起来,完全不敢相信,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躲避江榆的眼神了。
江榆看着那个人傻站在门口,那个人的胸膛一起一伏,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多了一丝热切,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成熟多,也简单多了。
“柏韶。”江榆轻轻的开口,喊了一声。
柏韶盯着江榆,忽然大步跨进来,直奔着江榆的位置,双眼热烈的像是能喷发出火焰似的。
江榆大惊,噌的坐起来,转头往大门逃过去。
贺巢顺着望过去,直直的和柏韶的眼神对上了。
柏韶连看也没有多看他,转头跟过去,亦步亦趋的跟着江榆,脸色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开朗模样,不再急匆匆了。
但是江榆却闪闪躲躲,出了教室门,直奔卫生间。
柏韶跟到卫生间,发现江榆躲到了隔间里去了,他叹口气也不敢进去强迫他,就靠在栏杆边等着江榆自己出来。
江榆冲进了卫生间的单人隔间,立即锁上了门,他双手交叠,来回磋磨,身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本来是想来学习的,才选择转来一中,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柏韶。
但是已经转学了,已经开始按班就部的学习了。
怎么能够落荒而逃呢?
江榆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在卫生间里坐了会,感觉自己不再紧张了,这才准备去找柏韶说话。
结果刚开门,那扇单薄的厕所门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把那个人撞得趔趄。
江榆头也没有抬,低声道歉:“对不起。”
“卧槽,谁他妈撞到老子了?”
江榆一愣,是昨天的国字脸吴洋。
吴洋跟着两个小跟班,正蹲在卫生间吸烟,冷不丁的被人推门撞到,完全不认为是自己站错了地方,他愤怒的回头,瞧清了是自己班上新来的那个神经病,顿时火气更大了。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门上,拦住了江榆去路。
江榆被这剧烈的响声,吓得眼睛睁圆了,情不自禁的要捂住耳朵。
吴洋见状,忽然嘿嘿笑起来,一把抓住江榆的手腕,嘴里不干不净的笑话:“哟,你也来上厕所啊?会上厕所吗?要不要哥哥教你啊?”
江榆哆嗦起来,眼泪差点掉出来,他拼命的挣扎,“别碰我!不要碰我的手!”
他越挣扎,吴洋越开心,他转头喊:“喂,给老子拍个小视频,快点!”
他身后吸烟的两个人香烟也不要了,立马掏出手机,就对准了江榆的脸。
一边拍一边喊:“草!这真踏马的刺激!”
吴洋哈哈笑起来,伸手就想去扒拉江榆的裤子。
江榆被抵在门上,感觉浑身被刀割一样,他一下惨叫出声:“啊!!!!!”
吴洋被他喊岔了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踏马被强·奸啊?叫个这么大声,把老子耳朵搞聋了怎么办?”
江榆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哆嗦的张嘴:“脏,好脏,好脏,不要碰我的手,不要碰我的衣服。”
吴洋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但是仍旧紧紧箍着江榆的手腕。
就在他伸手摸到江榆的腰间,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他压根没在意,就被人狠狠一拳砸到了左边脸颊上。
“擦啊!谁他妈打我!”
吴洋登时松开了江榆,转头去看,却见是隔壁班的班长柏韶,先是一愣,随即冲过去想打回来。
柏韶也不是好惹的,他身高一米□□,是他们班最高的,一站起来的个头吓死人,加上他常年锻炼,力量又大,吴洋还没有冲上来,就被他反推了一下,后退好几步。
吴洋面上留不住,也不顾后果了,怒道:“一起上!”
他身后两个人也不玩手机,上前想一左一右的制约柏韶的动作。
三个人一起冲上去,四个人顿时扭打起来,溅起一地的灰尘,肮脏且聒噪。
江榆闻见了卫生间的消毒水味和氨气味道,混合着恶心的灰尘,充斥着他的呼吸道。
那四个人打架的动静极大,喊声也大。
江榆捂住耳朵,感觉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他的脑袋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还有刚刚被吴洋碰过的手腕,烫的像是有火在活生生的烧他的皮肤。
他痛苦的瘫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以一种古怪的婴儿在子宫的姿势卧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双眼紧闭。
忽然,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脸,冰凉的手,像是冰块一样,在温暖的三月,有些罕见。
那只手掌心意外的不难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有淡淡的男孩子的味道,像是小野兽一样的隐秘味道,属于男孩子的特有的荷尔蒙味道。
江榆缓过来,他慢慢的睁开眼,看见贺巢有些担忧的脸映在自己眼前,他的眉毛轻轻蹙起来,双眼却很淡然,他上下扫视了一番,缓口气说:“你没事吧?”
江榆猛地推开贺巢,“我······没有事。”
他的声音还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贺巢点点头,然后拉起来江榆,立即转身迅速冲进他们的战圈,又快又狠,几乎是一瞬间,就捏住了吴洋的后劲。
然后喝道:“别打了!”
吴洋被捏的不敢动弹,嘴里还想骂人,可是一想到和他打架的是柏韶和贺巢,心里有些软,可是面上还恶狠狠的瞪着柏韶。
柏韶家里是开律师事务所的,他家是全国连锁性质的事务所,就光本省也有七八个了,整个市里他们家广告遍地,没人不知道他们家大业大。
吴洋家有钱,但是资产要是和柏韶他们那种一流上层社会群体比起来,那就是鸡毛见凤凰。
如果得罪了柏韶,那就是得罪了他们家。
后果不是简单打架斗殴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吴洋有些怵了,他死咬着牙,挣扎了一下,“你踏马放开我!”
贺巢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充满了威胁性,“喂,再打教导主任就来了,你觉得多背一个处分可以的话,我们都奉陪。”
打蛇打七寸,昨天吴洋躲教导主任那脚步快的可以去跑百米冲刺了,贺巢仔细一想,就得出了吴洋不敢再背处分的结论。
果然,听到了这话,吴洋也冷静了许多,他哼了一声,仍旧强硬的怒骂:“今天就算老子放过你们了,松开老子!”
贺巢松开手指。
柏韶摸了摸脸,刚刚不小心挨了一下,眼睛边上蹭破了,他正要去拉江榆。
外面忽然想起来上课铃声。
贺巢顿了顿,“你先去上课,这事情还是别弄大的好,我带江榆回去。”
柏韶的眼神落在了江榆惨白的脸上,想了一会,点点头,不放心的说:“帮我看着他,我一会来找你。”
贺巢点头,看着柏韶离开。
他对江榆说:“回去上课了。”
江榆摇摇头。
贺巢有些不耐烦,“为什么?”
“我很脏,我的衣服碰到了厕所的门,碰到了地上的灰,那个人掐了我的手,都好脏好脏。”
贺巢看着他的脸,白的吓人,瘦弱的身体刚刚躺在地上,几乎就像是要死了一样,贺巢心里闷闷的,忍不住说:“那你刚刚怎么不反抗?”
江榆皱眉,“我拒绝了,我让他不要碰我的手和衣服。”
贺巢觉得心里更闷了,他转头想走,完全就不想管江榆了,可是走了没两步,他记起来柏韶刚刚的话,不由顿住。
江榆还是一脸惊恐的站在原地。
贺巢转身,沉默了许久,问:“你觉得你坚强吗?”
江榆不理解,他一边揉搓着手腕,一边回:“我觉得我很坚强。”
贺巢摇摇头,“你是自闭症,你是社会弱势群体,有良心的人都会对你始于援手,你想一想,你身边的人都不是都特别照顾你,特别怕你受伤,特别怕你接触什么危险的东西?”
江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点头。
贺巢又说:“你觉得你的拒绝是所谓的坚强吗”
江榆感觉贺巢在说什么道理,一些他不明白的道理,“我不明白。”
贺巢顿了顿,他低缓的嗓音,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混着乱七八糟的味道,激荡着,闯进了江榆的心里。
“你是受保护的那一方,你是弱势群体,但并不代表你很弱小。”
江榆哆嗦的唇渐渐缓下来,他张嘴,眼神里的疑惑越加明显。
“什么意思?”
贺巢拿出手帕,隔着手帕拉过江榆的手臂,带着他走到水龙头面前,然后拧开水龙头冲着江榆的手腕。
“你需要真正的坚强。”
江榆看着那些缓缓流下来的水,心里像是手腕一样,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冲刷着,他犹豫且彷徨,“我······”
“去反抗。”
江榆第一次碰见贺巢这样的人,除了他妈妈以为,第一次和他说道理的人,尽管他并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这个人为自己好。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嗯,那你冲干净,就回教室,不能迟太久。”
江榆知道他心急回教室,“你先去,我洗好就去。”
贺巢看了他一眼,见他惊恐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执拗的冲洗干净的模样,这才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你洗好了就回去。”
江榆点头,默不作声的搓着手腕。
·······
江榆冲洗结束已经上课上到了一半。
他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全身狼狈又滑稽,可是脸色如常,他的黑色厚外套早就扔掉了,穿的裤子也扔了,身上只有一件秋裤和白衬衫。
他的脸上全是搓红了的印子,额上贴着湿湿的碎发,露出了他眼睛,显得水光潋滟。
江榆那古怪的可以出境社会奇闻异事的样子,他自己却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站在门口站了半天,挺直了腰身。
等讲台上被他吓到张大嘴巴的老师缓了半天回过神来,他轻声且坚定的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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