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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房是绯红推着戚厌亲自去挑的。
市郊外的花园洋房,淡奶油色的墙体,灰蓝琉璃的屋顶,到了晚上,远处的城市笼罩在繁杂灯火与喧闹里,这里格外寂静,星星也愈发大胆地放肆,低得仿佛能钩到顶楼露台的玻璃花房。
戚厌还记得她跟他说,一定要在玻璃花房里亲热一回,让他也“开花授粉”。
耳鬓厮磨的温柔犹在记忆深处,但住进婚房的主角不是他。
她还装不认识她。
戚厌捏紧手机,呼吸也有了瞬间的窒息。
“……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怎么会这么难受?
他明明都逃离了她的掌控,却又犯贱似的,在她婚房之下,求她出来见面。
初春的夜晚睡着大片的花,白日里活泼的香气也变得柔顺乖巧起来,然而戚厌感觉不到这一抹春光,他浑身泡入冷水中,阴暗腐蚀着他的神经。许粒在旁边故意大声地说,“这是谁啊?大晚上打过来的,不知道咱们刚结婚吗?怎么这么不懂事。”
戚厌手背泛起青筋,自虐似地绷紧。
“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打错了吧,是这样吗,先生?”
绯红语气玩味。
她始终没挂断电话,像是猫儿玩弄着一个毛线团,欲扯不扯。
许粒不禁多想,难道她还想给戚厌一个机会吗?
不,不行。
按照这女人的疯癫爱玩的性格,结婚根本束缚不了她,只要她愿意,明天跟他离婚也是有可能的。许粒悚然一惊,突然发现——
老子还没有领证啊啊啊靠靠靠!
许粒根本淡定不下来。
弟弟从婚纱里抬起头,又环顾四周,发现手边有一个精致小酒桶,庆祝新婚的香槟酒被埋在方方正正的透明冰块里。许粒含了一颗冰块,牙齿磕碰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冷得直抽气,发出嘶嘶的叫声,但他一想到情敌还在楼下虎视眈眈,立马克服了困难。
以唇哺冰。
绯红笑骂他,“手受伤了还敢使坏。”
许粒叼着冰块,口齿不太清晰,仍要重点强调,“只,只是,唔,好冷,是手腕受伤!”
年轻小孩为了争宠,特意弯下手肘,挽起了绯红的腿窝,把她整个人面对面抱了起来,旗袍婚纱宛如梨花雪,层层叠叠堆在他腰间。
许粒就这样抱着她走到落地窗。
他看见了。
楼下的确有一道身影,他藏在灌木当中,隐隐约约,并不真切。
许粒不敢赌绯红的心意,但他知道怎么刺激情敌。
那冰块被他含在嘴里,舌尖一抵,推到绯红的唇边,她要是真咬了呢,他就像小孩一样发着脾气,重新夺了回来。
冰块的脆响、暧昧的声息……几个回合拉扯,哪个男人受得了?
“嘟嘟嘟——”
那头的电话自动掐断。
许粒的肩膀下意识一松,终于挂了。
再不挂他嘴唇都被冻肿了。
绯红见小孩那红艳艳的唇瓣,一阵好笑。
年纪轻轻,花招挺多,为打击情敌真是不择余力。
她不去理会楼下的人,手指勾出冰块,一个咯嘣,凉气四溢,自己给嚼了,对许粒说,“你去床边等我。”
许粒面热,很乖地照做。
绯红去了一趟客厅,带回来了个医药箱。
许粒愣了下。
难道激烈到要受伤?
很快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绯红用冰毛巾敷他膝盖,细细揉弄起来,“膝盖还疼吗?”刚才许粒抱她有些吃力,偏还强撑着,绯红就知道这家伙又在逞能了,狂奔十公里不是开玩笑的。
许粒的腿往后缩,“我、没事,不严重,真的……”
上次他就是因为伤了手,被人驱逐流浪的,他可不想再当一回无家可归的小犬儿。
绯红狠按他膝盖。
“这样也不疼?”
许粒脸庞微白,连嘴唇都不敢咬,生怕被她发现端倪,“……不疼。”
绯红幽幽地说,“小孩也会撒谎骗姐姐了。”
他撒谎还不是为了她!
许粒眼眶涌上温热,又被他压了下去,装出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我没有骗你,医生只是夸大了我的伤势,我跪个三天三夜都没有问题!”
绯红哦了一声,将冰毛巾抖开,态度冷漠,似乎要离开。
许粒的心空落落,吃不准她的态度,连忙抱住她腰,哭着喊,“疼,我好疼,我害怕你又不要我,今天,我,我跑了好久好久,都快断气了,又热又反胃,膝盖跟脚踝也很痛,你别这样,以后老子听话啊——”
绯红的腰窝湿了一片,全是眼泪。
她叹息,“好了,别哭了,没不要你,我不逗你了行不行。”
这个男孩子怎么能又漂亮又刚硬又柔弱又爱哭呢。
这话一出,许粒果然憋住眼泪。绯红蹲下来,给他的膝盖揉上消肿膏药。
许粒突然说,“是假结婚也行,让老子待在你身边。”
绯红诧异。
“假结婚?”
“对,假结婚。”许粒喉咙干涩,纵然他不想承认戚厌的份量比他重,纵然他喜欢她喜欢得要死,可自己的身份定位……只是个精致逗人的小宠物吧,阚定权是这样看他的,阚如意也是这样看他的,恐怕在很多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拥有艺术天分的漂亮床伴。
他的出身和过去无法选择,有不见天日的阴暗心思,现在也不求爬出泥沼。
如果他还有价值,那很好。
“我知道你要刺激戚厌,调/教他,让他彻底断了反抗的心思,回你身边。”小孩低着头,精致眉眼略显阴郁,“你要我怎么做,我都可以配合。”
系统:‘……’
系统:‘卧槽。’
真的假的,它突然觉得,许粒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万一呢?
男主能改,同样能换回去啊!
它是系统,不好猜宿主的心思,但许粒的城府不弱,显然更了解绯红的心思……这女人难道还真的有这一层意图?!要真的是这样,那戚厌绝对逃脱不了这张天罗地网,一辈子都对她死心塌地的。
绯红没理会系统,她笑吟吟地说,“想什么呢,六百万戒指我都扔了,还换人?我闲的?”
不换吗?!
许粒已经做好了再次失去她的准备,冷不防听见这一句,心脏震动,险些失声,猛地抓住她的手,“真的?”
“真的。”
小男孩患得患失,又是皱眉,又是咬唇,不是很信她的话。
绯红低头给他上药。
敬酒的时候,绯红拆下了那曳地的头纱,缠裹了一条雪白缎巾,此时那缎巾的两端折在胸口,圣洁得让人不敢亵渎。
许粒睫毛颤动,忽然做了决定。
“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养着……”
绯红话语顿住。
她肩膀一沉。
少年的脚踝纤细,淡青色的脉管微微起伏,像一管雪白挺拔的狼毫,架在颈肩,那脸庞张扬着殷红的情潮,少年荷尔蒙横冲直撞,他挑衅地说,“是这种结婚吗?是这种的话,还算有点看头!老子绝对奉陪到底!”
绯红忍笑。
“你、你笑什么?”
许粒逞凶斗狠,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女人捏起他脚踝的一根青筋,“浪死你得了!”
她丢开医药箱,婚纱亦如灿亮雪地,整片整片蔓延过去。
许粒被她弄得丢了魂,昏沉之际,她吻了吻他眼尾。
“新婚快乐,许小先生。”
许粒瞬间红了眼。
第二天清晨,绯红从一片狼藉中醒来。
小男孩特别喜欢这种事后氛围,总不收拾,也不许她收拾,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气。绯红裹了一片薄被单去洗漱,楼下厨房传来声响,她顺道看了眼。
小男孩穿着她那件略微宽松的女士白衬衫,衣摆刚刚遮住他臀部,那窗外的光洒落进来,瓷白的肌肤也镀上了一层淡金色,也许是脚背有点痒,他下意识模仿绯红平日的动作,拎起另一只脚蹭了下,姿势散漫慵懒。
绯红指尖袅起一缕细烟,她抽了口,又走到对方身后,烟雾渡了他一口。
许粒不退反进,缠要了个吻。
绯红笑着问他,“新婚第一天,小许先生感觉怎么样?”
小男孩热情高昂,早饭也不做了,跟她在厨房里尽情胡闹。
系统不禁哀嚎一声,
我他妈是虐文系统!不是甜文系统!
系统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等着女人把小男孩吃干抹净弄睡着了,它先声夺人,‘那原男主戚厌怎么办?’
绯红笑,‘送他一份礼物。’
礼物?
这么好心?
系统一百个不信。
许粒枕在她的腿上,睫毛湿漉漉的,还残留着情动的痕迹,却睡得很甜,两只手搭在绯红的腰间,怎么也不肯滑开。
绯红单手揉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是勾到了手机,拨通了一个沉寂半年的电话,开口便是盈盈笑语,“徐哥过得还好?帮我个忙好不好?”
金绯红一开口,血雨腥风也得答应!
电话那头的男声很恭敬,“金董,您尽管吩咐,我豁出一切也会为您办到。”
绯红笑,“没那么严重,我不过是希望你去见个人。”
“谁?”
“你的好兄弟,戚厌。”
“金董想要我怎么做?”
绯红意味深长,“让他知道,我从前有多爱他,简直爱他爱到要死了。”
玩点刺激的。
比如他爬回来,再一脚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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