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洪河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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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席卷钜巧,两岸的大地迅速被水流占领。

农田被淹没，房屋被冲毁，连堤坝上的风车都被折断,狼藉一片！

不止是全族人的安危,眼看着洪水将至,堤坝上的6人一样命在旦夕。

子月急呼：“怎么办啊阿爹？木板阵在底下的农田,我们来不及下去了！”

子翟急忙从袖中拿出大喇叭,冲最近的一处工匠聚集地喊话：

“速来潜舟二艘救护仙神！”

救护仙神？

4个以神仙自居的肉|体凡胎有点尴尬。

还好,钜巧族人没以为他们有9条命。

很快,两艘造型奇特的,呃……木船？抵达河岸。

说是船，因为它漂浮在水面上,里面能载人；说不是船，因为它长得像一个巨大的空心鸡蛋。

“蛋壳”一侧开着一扇方形窗,刚够一人通过，里面有掌舵人在喊：“速进！”

这构造,窗户一关就是360度无死角防水装置，难怪子翟管它叫潜舟。

真是比木板阵还牛比的黑科技,想来应是专门用来保护筑堤工匠的。

现在处处都会被水淹，只有这里面安全了。

子翟：“一舟可纳三人,速分而登之。”

6人正好分，加之米璃有别的盘算,马上分配道：

“医护神和农护神上一艘,去北岸救人,工护神跟我去南岸！”

没时间细问，3人马上照做，江南跟米璃上了一艘,蒋依歌跟余对对上了一艘。

子翟说着：“我亦赴北岸救人。”便将子月送进了要去南岸的那艘。

子翟最后一个要登舟时，一位溺水的工匠挣扎着飘了过来。

子翟见他奄奄一息，毫不迟疑就将他送进了舟：“劳医护神救之！”

舟里的掌舵人惊问：“族长您呢？”

子翟摇摇头，退却两步：“我钜巧族因善工巧乃成族，因善工巧乃存续数百载，从古至今，能工巧者为大。”

众人皆惊，族长这是……

洪水已逼近，带着天崩地裂般的轰隆声。

舟内舟外，下一刻便将阴阳相隔！

子月趴到窗口大喊：“阿爹！”

子翟闻声，挪步过来，正视子月的神情威严又慈爱。

“勿忘告知汝兄，吾将钜巧托付予之。”

子月顿时泪如雨下：“不要……阿爹不要！”

子翟却不再言，伸手便将潜舟窗户关上。

然后他转过身，面朝滚滚洪峰，双手叠起，抬到与肩齐高，大声道：

“洪河之魂，汝若有识，请听吾一言。”

“吾族世代与汝相伴，情绵意长，吾今以身相祭，望留我族人！”

言毕，他双膝跪地，匍身向前，双手举过头顶，和前额一道结识地触到地面。

洪水将他吞噬的一刻，舟内响起声嘶力竭的哭喊：

“阿爹——！”

*

滔天的洪水将洪河漫成一锅沸腾的粥，溢得满世界都是。

所到之处，一片残景。

向北行驶的潜舟开足了马力，一边被洪水推着向下游飘，一边艰难横渡过洪河，随着向下俯冲的洪流沉降到了岸上。

从堤坝上倾斜而下的洪水滔滔不绝，水流厚实，哗哗声不绝于耳。

要不是颜色太偏黄，这一字排开不见首尾的排场和气势，绝对胜过尼加拉瓜大瀑布！

北岸已成一片汪洋大海，水深至少三米，潜舟漂浮在水上，根本触不到底。

上岸后水流变缓，潜舟的动力终于能有点效果，可以逆流而上了。

掌舵者使劲全力踩着踏板，搅动前进泵，寻着市镇的方向而去。

舟内，蒋依歌为溺水工匠进行了治疗，工匠醒转，得知自己的性命是族长换来的，顿时捂住脸痛哭不已。

行驶许久，终于抵达了市镇所在的地方。

水深依然未知，但水流已十分缓慢，潜舟终于停稳，打开了窗户。

窗外，狼藉之景直叫人触目惊心！

两米高的屋脚设计完全无法抵御如此巨大的水量，房屋冲走的冲走，散架的散架，街不成街，市不成市，族长的宅院也无处可寻。

残瓦、木桩、灯笼、垃圾、牲畜……

这里已是一片残渣漂浮的死湖！

没有了庇佑之所，人们四处逃散，爬在房顶盖上的，漂在木板上的，上树的，蹲柱子的，还有许多，浮尸水面的……

哭声四起，哀嚎遍野，连同远处还在涌入的洪水声，共唱着一首凄列的挽歌……

“……太惨了……”蒋依歌眼睛红了。

“快，开到有人的地方，一个一个检查还有没有救！”余对对吩咐。

掌舵人急忙操作，左拐右突，见人就停。

蒋依歌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拿手镯照，不敢潦草，怕没能尽力，又不敢拖太久时间，怕耽误了救别人。

她心头突突直跳，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手腕都在发抖。

余对对负责计数，记活人，也记死人。

在市街的残垣范围巡回了一圈，把凡能见到的人都搜寻了一遍，救回来的，也只是一小半。

总共施救175人，救活61人，死亡114人。

除此之外，巡回了这一圈，找到的活人一共为330人。

按总人口986人算，还有三四百人的空缺不知去向。这些人大多是被洪水卷走冲去了下游，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潜舟停到北面一处较为平静的地方，稍作整顿。

短短的时间内，看到那么多人死去，蒋依歌感觉浑身都在发麻。

“是不是……已经不到500人存活了？”她嗓音颤颤。

余对对眉头紧锁：“我不信，我们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这洪水也不是我们挡得了的，就这样输了，那这游戏就太耍赖了。”

蒋依歌：“呜……你说得蛮有道理，可是……”

可是，那三四百人呢？

这时，一条船从北面的山脚下划过来。

划近了才看到，那船从头到尾都脏兮兮的，显然是被水淹过，又被打理出来用的。

船上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的小小少年。

是子煜。

蒋依歌张口就想叫他，又打住了。

怎么跟他讲他父亲的事啊……

子煜发现了潜舟，命人把船划过来。

船刚停好，他就迫不及待地问：

“工匠们是否全部入舟？”

他开口问的第一句便是这个。

舟里被救的工匠声泪俱下：“少族长，所有工匠全部入舟，一个也没有落下！”

子煜喜上眉梢：“善哉，工匠在，钜巧就在！”

真是他父亲的翻版，钜巧族不愁后继无人。

子煜：“族人二成有余已上北山避水，现以此船运送余下人往之。为今之计……”

“多少人？”余对对打断了他，马上问，“逃到山上的有多少人？”

子煜：“二百六余二。”

余对对在心头算数，之前找到的和救活的一共391人，逃到北山的有262人，所以现在已经确定的活人有653人。

有500，还有500！

两个神仙总算松了一口气。

子煜接续刚才的话截：“为今之计，唯有北山可暂做安置，仙神愿否同往？”

余对对点头：“好啊，大家都去山上躲着才安心。”

蒋依歌也点头：“嗯嗯嗯。”

看来今晚是要在山上过夜了。

子煜带船接了几个人，便让潜舟跟随去往北山。

潜舟里，蒋依歌凑到余对对耳边小声说：“这一关的npc都太像真人了，我都……我都不忍心跟他说他爸的事。”

余对对显然也有同感，很不爽地弹了下舌头。

*

南岸，另一艘潜舟正在洪水中颠簸前行。

被冲到下游很长距离，现在才绕到远处，沿着流速缓慢的边缘，慢慢往回驶。

“尽量往上游去。”米璃吩咐，“往钜巧族地界的上游去。”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白神的话却很有分量，掌舵者言听计从。

江南却很好奇：“为什么要来南岸？”

米璃：“我想验证一件事。”

江南：“嗯……现在不好说？”

米璃：“不确定我想的对不对，等验证了再细说。”

说完她又补充：“大概，需要等到明天。”

江南本想应声“好”，又被她补的这句惊住。

“啊？你是说，我们要在这边待到明天？”

“要不然呢？”米璃撇撇嘴，“堤坝拦死了，现在想去北岸也过不去呀，我看这洪水今天是不会退了。”

“不过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明天游戏就会让洪水退去。”

“再说，明天晚上我们还得回去呢，无论如何也得过到北边去。”

江南：“……”

大神的思路真心跟不上，行吧，你说了算。

子月哭晕过去很长时间，现在才醒来，自责不已：

“要是我不跟着来，阿爹就不会没有位置，就不会……”

“这不怪你的。”江南轻声细语地安慰，“你有个了不起的父亲，他心系族民，为族捐躯，是获得了圆满。”

子月哭声一顿，悲痛的眼神中渐渐涌起另一道光。

米璃瞅了神色温和的江南一眼，心想：果然是有女票的男人，情商就是能打。

潜舟行驶许久，才堪堪越过钜巧族地界，开始进入上游河段。

米璃打开窗户向外望。

虽然离得远，但一马平川的地形视野开阔，能清楚地看到洪水是如何从堤坝倾泻而下的。

她面露满意之色，吩咐道：“就在这附近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过夜吧。”

作者有话要说：　　555，容夹子小扑街哭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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