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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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大宰相若要扶持大皇子为太子，必定会极力的打压您，朝堂人心险恶，夫君要处处小心提防才是，若来日我不在这世上了，您莫要听信我父亲的任何话，同时还望夫君顾念我们昔日的情分，能够安置好采青和碧络，让她们照顾好我的母亲。”

周婉然上一世并不知最后这江山到底落入谁手，只得嘱咐顾谨彦小心提防，她本以为以她的身份，她可助王爷一臂之力，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上一世她年轻惨死，这一世她便也没能逃脱这同样的命运。

“婉儿，别说胡话，为夫不会让你离开的。”

顾谨彦看着眼前已经在嘱咐临终遗言的小人儿，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沙哑。

手掌抚上她的脸颊，竟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或许他的心底和周婉然想的一样，都觉得林之恒和信仁并不一定会将药方带回来，虽然他嘴上不肯承认，可是他的心却骗不了人。

“夫君，婉儿这一世活的虽然短暂，但能有你陪伴便此生足矣了。”

周婉然握着她脸颊上的大手，声音已经颤抖哽咽。

若说上一世她的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那这一世她的死便是无尽的不舍和留恋。

“婉儿……”顾谨彦开口便再说不下去。

他不知为何，周婉然话落后，他竟觉得她仿佛真的已经要离他而去了一般，他的心仿佛瞬间被抽空，空的让他自己都觉害怕。

“夫君，婉儿爱你！”

周婉然将双手挽住了他的脖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吻上了他的唇。

那柔软的双唇触碰，夹杂着苦涩的泪水，便仿佛是天人永隔般的最后一吻，深情且缠绵。

“咣咣咣！”

门外的敲门声无情的打断了两人，顾谨彦虽不舍，却还是收回了他深情的眸子，冷声开口：“进来！”

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派来伺候周婉然的婢女。

“什么事？”

这婢女刚巧不巧的打断了他们，顾谨彦此刻心里尽是不悦。

“公子，夫人，我家主子和信仁公子回来了，请您过去。”

顾谨彦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之快。

“是药方拿到了吗？”顾谨彦迫切的问道。

那婢女回答：“奴婢不知。”

顾谨彦明显失落，“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转身看向周婉然。“婉儿你好好休息，我去去便回。”

周婉然乖巧的点头，临走前顾谨彦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而后便大步走出屋子。

大约半柱香之后，顾谨彦回来，此时汤药的药效以吸收大半，周婉然渐渐觉得昏沉，她看到顾谨彦走到她身边，“是药方找到了吗？”

她吐着微弱的气息，此时和刚刚毒发的时候相比，她的气色明显差了很多。

“嗯，药方找到了。”

顾谨彦握着她的手说道。

听闻药方真的找到了，周婉然微弱的说道，“那婉儿就不用再离开夫君了对吗？”

幽深的眸子闪躲开了她的目光，他默了默，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周婉然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不用死的感觉真好。”说着她便晕沉了过去。

顾谨彦看着昏睡过去的周婉然，眸子中是十分复杂的神情。

林之恒和信仁的确将饲养骨蝶的药方带了回来，可饲养骨蝶之人已死，那药方也残缺一角，少了一味药。

天下之大，药材种类千千万万，判定是那一味药材就如同大海里捞针一般困难，本来燃起的希望又被无情的泼灭。

他不忍告诉周婉然真相，可似乎这个真相他也有些承受不起。

深夜人静之时，整个桃苑山庄都十分的寂静，所有人都以睡下，只有山庄的前厅还灯火通明，顾谨彦林之恒萧敬然还有信仁和莫陀五人分别坐在前厅的椅子上，说是商议对策，可没有一个人第一个开口，屋里异常的安静。

顾谨彦低沉着脸，眸子看着前方出神，林之恒的脸上更是难以掩盖的忧伤，信仁站在顾谨彦身后，心却早已飞到了采青的身边，可就算他此刻陪在采青的身边又如何？她根本毫无意识。

他们三人都在等莫陀神医开口，给周婉然和采青一次机会，也是同样给他们一次机会。

“莫陀神医，你是神医，难道真的就没救了吗？”屋子的沉默被萧敬然打破，他问出了其他三个人都想问却不敢问的话。

一瞬间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莫陀。

莫陀开口又欲言又止，他十分为难的躲开大家期待的目光。

“我何尝不想为她们解毒，可如今我能做的，只有让毒素慢点侵蚀骨髓，尽量延长她们的生命。”

“啪！”的一声，莫陀话落，林之恒的茶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不要你为她延长生命，我要她活着，我要她活着！”

林之恒早已没了什么翩翩公子的样子，他十分激动的拽着莫陀，直拽的他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林兄不要这样，快放手。”

萧敬然上前将林之恒青筋暴露的手松开，将莫陀救下。

莫陀本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哪里经得起这般惊吓，他坐到椅子上缓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

“周丫头曾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有法子救她又怎会见死不救，可我虽挂了个神医的名号，到底不是神，只怕是真的要让你们失望了。”

就算林之恒不指责他，他自己其实也是十分的自责。

医者一生的追求便是治病救人，虽说不是所有的病都可以医治，但他仍然觉得自己还是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莫陀神医不必这般自责，林兄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激动，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

周婉然救过莫陀，而莫陀也曾救过他，顾谨彦自是知道莫陀已经尽力了。

药方少了一味药，若是治病的药，只要不是关键，少了一味虽失去了些药效，但却也无妨。

可若是解毒的救命药，失去一味便无法达到解除毒性的效果，就算是配置出了解药，也起徒劳。

饲养骨蝶之人已死，药方破损，这些都是天意，他不怨任何人，更不怨莫陀。

“莫陀神医，方才是我言行有失，抱歉。”

林之恒冷静过后向莫陀作了一个揖，以示道歉。

他刚才的确是太过激动，他一时接受不了要失去周婉然事实，竟把所有怒气都怨在了莫陀身上。

莫佗自是可以理解，他行医这么多年，什么样情绪激动的患者家属他没见过，早就见怪不怪了，更何况是周姑娘的朋友。

这时沉默片刻的顾谨彦想了想，缓缓开口，“莫陀神医，我曾听闻自小服用药物，以药物滋养的药人，体内的血液便是解毒的良药，若我们将骨蝶放于解药中，顶替那味缺失的药材，不知这样是否可行？”

顾谨彦的提议让莫佗眼前一亮，可转瞬又暗淡下来，“骨蝶不同于人，老朽不敢保证真的能解两个姑娘的毒，但这的确是个法子，姑且可以一试。”

自古试药之人便是百毒不侵，他体内的血液也自然成了解毒治病的良药，但蝶与人不同，这方法虽然看着或许可行，但是否真的能解毒，莫佗从没如此做过，他也不敢担保。

“只是……”

顾谨彦追问，“只是什么？神医但说无妨。”

莫陀顿了顿，有些担忧道：“只是这养蝶人已死，再去寻这骨蝶怕是很难，周姑娘中毒较浅尚还能坚持两日，可采青姑娘怕是过了明日，就算是拿回了骨蝶也再无希望了。”

顾谨彦自然也想到，这天下之大，想找到失去主人饲养的骨蝶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就算明知道不可能完成，他们也要试一试。

“既然这样，我便立刻去曹家镇，把那骨蝶抓回来！”

林之恒激动的起身便要离开，此刻他已经恨不得自己便就是那骨蝶，给周婉然入药才好。

“林公子留步！”

林之恒要离开，却被信仁拦住。

“公子，林公子。”

信仁看向他们说道：“养蝶人死后，我在他屋中看到了骨蝶，就顺手抓了回来。”

信仁此话一出，所以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信仁从胸口拿出一个手帕，他将手帕放在手上把帕子打开，帕子里竟真的是一只手心大小色彩绚丽的骨蝶。

“我本是想把它带回让莫陀神医辨别它是不是骨蝶，以防万一，却没想到竟有了这么大的用处。”

躺在信仁手中的骨碟已死，但它翅膀上的色彩却丝毫不减。

它的周身那都镀着的一层泛着闪闪金光的金粉，格外的耀眼。

“老夫我活了这半辈子，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传说中的骨碟，的确甚美，的确甚美啊！”

莫陀见着这骨蝶，仿若见到了稀世珍宝般，这西域骨蝶只有西域才有，如今能在中原见到，的确是稀奇的很。

“如今骨蝶有了，神医需多久才能研制出解药？”

莫陀小心翼翼的将骨蝶同信仁的手中接过，仔细打量着，“老夫我现在动手，明早便可有药服下。”

“那就劳烦莫陀神医了。”

顾谨彦走到莫陀身前，郑重的作了一个揖。

莫陀受宠若惊，他把骨蝶揣入怀中，也忙回礼，“顾公子太客气了，生死有命，老夫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至于这两个丫头能否好转，就要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解骨蝶之毒莫陀本就是第一次，而用骨蝶入药解毒更是旷世未有的，他不敢给他们太多的希望，又不忍让他们没了希望，只得如此这般，既让他们抱了希望，也同时又有了最坏结果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