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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易逝,三五日更是须臾而过,今日便是礼王尉迟轩与翰林院掌院学士嫡女韩墨儿成婚之日。
韩墨儿身着大红喜服立于窗前,指尖一盏醉烟波,黄汤在盏内轻晃,如此刻执盏人的心情。
遁入异世五载,举步维艰,前路茫茫,世事如齿轮错落咬紧,将自己一步一步推入这场婚姻。此刻的境遇远离了自己的期许,是上苍不够眷顾,还是自己挣扎的不够努力?韩墨儿寻不出缘由,只能留下唇角一抹无奈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窗前身影终于动了,韩墨儿抬起星辰般灿烂的眸子,红唇轻启,醉烟波一饮而尽!管他熙熙攘攘,我自愧然不动,任他红尘纠葛,我依旧心如止水!
正午时分,韩府宾客盈门、热闹喧嚣。
然而新娘韩墨儿的院子中却有些冷清,原因无他,韩墨儿人缘不好,并无闺中姐妹相伴,屋子中只坐了韩琼儿和齐家的两个十三、四岁大的女孩,韩琼儿脸上挂着浅笑并不帮忙招待,齐家的两个女孩也只能尴尬的沉默。
齐子睿的夫人谭氏和几个齐氏族中的女眷也不尴不尬的坐在屋中,并无韩府主母相陪,只由着两个韩氏族中较有身份的亲眷陪着,说不是怠慢任谁也不相信。
孟淑娟因为偷卖韩墨儿生母嫁妆的事被狠狠落了脸子,不但自掏腰包补了亏空,还被下了掌家之权,此时心中正有滔天的愤恨,怎能给韩墨儿做脸面撑场子,早三天就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托病不肯参与大婚一事。女儿家大婚,最丢脸的事除了新郎与人私奔,那便是主母全程不露面了,如果有幸赶上一桩,都城三年内的闲话就落实了。因而韩志清收了脾气来请了一遭,孟淑娟却拿起乔来,气得韩志清甩袖而走,再也没踏入主院一步。
孟老夫人得知后气得险些晕倒,大骂猪脑子一般的孟淑娟错失了极好地笼络韩志清、夺回掌家权的良机。孟淑娟被骂后幡然醒悟,伏低做小的去找韩志清以期重新寻回机会,谁知道韩志清竟请了族里位份、身份颇高的女眷坐镇,并让孟淑娟的哥哥将她接回孟家养病,理由是莫让她的病气冲撞了礼王的大婚的喜气。孟淑娟一听瘫软在地上,急症攻心竟真的生起了病来。
此刻,坐在韩墨儿屋子中的齐氏女眷心中都在琢磨,看来韩墨儿确如传言中的丑陋粗鄙、狂妄自大,不然也不会令韩府主母及嫡亲妹妹这般厌恶,托病相躲、落她面子。
因而,大家言谈都淡淡的,只有齐子睿的夫人谭氏一直热络着气氛,却因寡不敌众,十分吃力。
韩墨儿此时坐在里间由人服侍着梳头,她依旧用轻纱覆面,理由依旧是怕再惹癣症。此理由妥当,众人理解,七十二拜都拜了,还差这一哆嗦?本来就生得蠢胖,若一个不好又起了癣症,晚上洞房之时,礼王怕是会退货吧?所以韩墨儿搬出这个理由时,无人敢有异议,便连她自己上妆都一并答应下来。
“小姨,姨夫托我给墨儿妹妹带了桂花糕。”一个温雅的声音在外间响起,韩墨儿的耳朵动了动,女子的声音,没有半分娇憨黏腻,也无温婉灵动,清清正正的嗓音,让人听了心生好感。
“啊,丹珍,快来,来,见见你墨儿妹妹。”谭氏拉着刚从外面进来的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孩来到韩墨儿面前,“这就是你姨夫的侄女墨儿,今天过了门就是礼王妃了。墨儿,这是我姐姐家的女儿沈丹珍,今年二十了,从小没来过都城,这回你大婚就把她带来...带来长长世面。”
谭氏正愁韩墨儿这里没有女孩子笑闹怪冷清的,正好她的外甥女沈丹珍寻上门来,她也知道沈丹珍不是个会笑闹的,但有总比没有强,聊胜于无。
听了谭氏的介绍,沈丹珍和韩墨儿都小有尴尬,韩墨儿屈膝一礼:“丹珍姐姐能来观礼,是妹妹的荣幸,今日事杂恐有不周,待他日你我再约,我带你逛逛都城中有意思的地方,你给我讲讲柳州的趣事可好?”
韩墨儿一席话给足了谭氏面子,又没有以礼王妃的身份托大,让跟着进到里间的几个齐氏女眷怔了怔,似乎韩墨儿也不全然像传闻中的那样自大狂妄。不光齐氏的女眷心中不解,便连韩氏族中的亲眷对面前的这个韩墨儿也生出几分不真实感来。
“既然墨儿妹妹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待他日你我相伴而游定是欢愉。这是姨夫托我给你带的桂花糕,他说你最爱吃这口,让你压压肚子,别一会事忙起来饿的慌。”
沈丹珍言辞并不像小地方来的战战兢兢,也没有不自觉身份低微而诚惶诚恐,面对韩墨儿的善意,她全然接受,并洒脱利落的回以真挚。
韩墨儿觉得与沈丹珍投缘,正要多聊几句,被前来通传的小丫鬟打断,小丫鬟一脸兴奋的说:“赵国公夫人携女儿赵思雅前来观礼,现在正由人引着去了老夫人院子,拜会完老夫人便来大小姐这里。”
从柳州来的几个齐氏女眷还在努力将赵国公夫人对号,而几个韩府亲眷却倒抽了口冷气,谁来了?赵国公夫人?怎么可能!那个柔柔弱弱的赵国公夫人已经好几年不出来走动了,她今天怎么会来!她为何会来!
不怪韩府的亲眷疯魔,实属赵国公夫人此举实在令人出乎意料。赵国公夫人参加观礼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历朝家风最为严正,为人最为知礼,行止最为有度的国公府认可今日即将出嫁的新娘!认可她的德行、品性、为人以及修养!可今日待嫁的新娘是韩墨儿,这怎么可能!
国公府夫人不但来了,还带了都城闺中典范赵思雅,这怎能不让人惊掉下巴!
惊掉的下巴还没有回笼,又一个通报让众人再一次惊呆。
如今圣上眼前的红人、朝中如日中天的参知政事洛长林的夫人携儿女洛景甜前来观礼!
洛夫人虽不似国公府夫人那样不常露面,但谁人不知最近洛长林又领了京城守备之职,做实了圣上亲信的位置,这些日子络府门庭若市,讨好巴结者众多,就连络府的下人上街买菜都是头一份最先挑拣。
此时,洛夫人携女儿来给韩墨儿站台,让众人心中又画了魂儿,琢磨着是否暗藏玄机,凡此种种皆为朝堂上纷争的投影。
可当她们看到洛景甜毫不见外的与韩墨儿说笑,大手笔的为韩墨儿填妆,以及赵思雅真挚的祝福并相赠有价无市的书画时,才知道原来这些善缘都是韩墨儿自己结的。
顿时,众人心中五味杂陈,有心眼儿活络的已经开始怀疑韩墨儿的臭名声是否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如果是有意为之,那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位了。
被人揣测的那几位此时也是惊异万分,韩墨儿几斤几两她们自认心中有数,韩府又没有这么大的面子,那这几位分外尊贵的女眷是冲着礼王而来?礼王都被圣上赐了这样一门婚事,怎么可能会有重臣家眷看着礼王的面子参加婚宴,那这些人到底是为何而来?孟老夫人的佛珠转了又转,也没思量清楚其中关卡,而盼望着韩墨儿丢脸,正等着看戏的孟淑娟和韩嫣儿得知后则发了好大通的脾气,两个病人气喘吁吁,各自的病情又都加重了几分。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赵国公府夫人作为全福人正在给韩墨儿梳头,此时,韩墨儿屋子中、院子中已经挤满了观礼的女眷,韩氏族中不论亲疏,能扯得上关系的女眷都挤进了院子,一些官宦家的女眷也闻风而来,有借此巴结奉迎的,也有向两位权贵推销女儿的,品级高的进屋落座,品级低的竖叉叉的站在院子中,林林总总挤的满满登登。
韩墨儿身边也围了几层莺莺燕燕,有叫墨儿妹妹的,有唤墨儿姐姐的,也有称礼王妃的,可不管叫她什么,这些闺秀的眼睛都黏在赵思雅和洛景甜身上,这两位略有动作,她们就集体捧场,不留余地的拉关系套近乎。
屋中闺秀众多,韩墨儿与洛景甜、赵思雅连句体己话都说不上,无法只得小声咬着耳朵:“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来吗,你怎么说通你娘的,是不是又耍横犯浑了?”
“怎么可能,我是名门闺秀,怎能耍横犯浑。”洛景甜翻翻白眼继续说,“我就和我娘实话实说,说春宴是你帮我办的,都是你的想法,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你成亲我若不来帮衬,天理不容!”
韩墨儿失笑,这确实是洛景甜的行事风格:“洛夫人怎么说的?”
“我娘早就觉得春宴有蹊跷,那些心思怎么可能是我想得出来的,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你帮的我,着实愣了好久,哈哈,不过回过神来,立时就决定和我一同前来观礼,给你助阵,我娘真仗义。”
韩墨儿抿着嘴,用手撸了两下洛景甜的发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小狗一般讨好主人后被奖励的喜悦。
“那你呢?你府上的人怎么可能同意你这个闺中典范来参加我的婚礼。”韩墨儿转头又与赵思雅咬起耳朵。
赵思雅皱了皱眉头,显然不习惯这样不规矩的交流方式,她环顾了四周,似乎觉得确实没有说话的好地方,只能妥协的小声说到:“我们府中自己做自己的主,只要不是错事,他人无权管辖。”
“那你又是怎么把赵夫人骗出来的?”韩墨儿实在好奇,是何因由让纯洁如白纸一般的国公府夫人同意出来走动的。
“没什么啊,”赵思雅老神在在,“我就是和她说你可能受人欺负,成婚当日也可能没有好衣服穿,没有人给捧场,冷冷清清的。我娘就十分同情你,主动和我说要来帮你站台助威。我说得都是实话,你确实受人欺负,衣不合体,无人捧场,冷冷清清,并无虚言不是吗。”
韩墨儿噎了一下,本想找个乐子,没想到把自己赔了进去,还句句属实,辩无可辩,她清了清嗓子,并不认输:“咳咳,《女训》有云,女子言辞需温婉有礼,不可咄咄逼人,使人尴尬。”
赵思雅扯出一个清冷的笑:“看来墨儿所读非真是假,改日我将真版《女戒》送至礼王府,墨儿再行品鉴可好?”
韩墨儿打了个冷战,心中再一次告诫自己远离典范,正版的比不了,盗版的玩不过。
梳好了头发,媒婆恭敬的将各位小姐请出了里间。“吉时已到,凤冠霞帔给王妃带上,还有红盖头。”
翠枝、翠柳依言行事,将面纱换成了红盖头。
“王妃,给您苹果。”媒婆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苹果塞到韩墨儿手中,韩墨儿腹中空虚,刚刚人多事杂,桂花糕仅吃了几口。
“多谢。”韩墨儿拿着苹果就往盖头中送。
“王妃,这苹果可不是吃的,苹果是让您拿着的,寓意一路平平安安。”媒婆赶紧制止,保下了苹果的平安。
退步青年说
快三十万字终于嫁了,作者一口老血吐不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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