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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人太甚!
“如若不然呢?”
蒋云燕一直压着脾气,听到此话也终于收了假面。
他挺直脊背,身体各处关节咔咔作响,像是刚刚睡醒的凶狠野兽,舒展着身体等待猎杀。
黑衣侠客嗖的一声拔出剑,指向蒋云燕:“如若不然,就打到你跪下认错磕头!”
“你!”
蒋云燕双手一抖,袖子中的两柄软剑出手。
顿时银光乍现,双刃在空气中嗡嗡作响,更显得冰寒嗜血、令人胆寒。
双方刚要动手,却被一声震耳之言喝住:“要打出城去打,皇城里可不是你们这些武林人士私斗的地方。”
几人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方脸大汉身着武将官服,带着四五个城防军立在门外。
“这是我们守御千总袁大人。”
一个城防军上前颐指气使的说到,“袁大人的话可都听清了?皇城之内不准私斗,要打出城去打,在这里斗殴便要去蹲大牢。”
蒋云燕此时已经收了面上狠戾,他将软剑收回袖中,点头笑着:
“多谢大人提点,我们不过是有些小摩擦,说开了就没事了,不会斗殴滋事,给大人添麻烦的。”
“知道就好,现在还没出正月,最好别给我找事,走。”
方脸大汉看蒋云燕还算上道,撂了几句狠话便带着人离开了。
黑衣侠客的剑却未收,仍指着蒋云燕的鼻子道:“今日戌时,我们在城外东望亭等你,蒋少侠要是不来,怕是明日就要在大牢中吃牢饭了。哦,对了,可以带些帮手过来,到时可别说我们以多欺少。”
说完几人便阔步离开了钱庄,空留一脸阴鸷的蒋云燕站在原地。
这几日,都城中有一传闻甚嚣尘上。
据说,洛府新订的侠客姑爷被几个武林人士寻仇,在城郊东望亭附近大战了一夜。
最终新姑爷技不如人败下阵来,被仇家打断了手脚,倒挂在树上几个时辰才被人救下,如今伤情极重,怕是会耽搁亲事。
传言不论真假,只要劲爆就能引起关注。
侠客与贵女的姻缘本就备受关注,此番翩翩少侠被寻仇惨遭蹂躏,婚期恐会推迟的消息谁人又会错过?
为何被人寻仇?如何技不如人?贵女会否错嫁?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
韩墨儿今日睡到日上三杆,起来时周身酸软,神情疲惫。
翠柳侍候着韩墨儿穿衣,沉着脸数落礼王:“瞧瞧这一身红痕,王爷可真舍得,小姐这肤娇肉嫩的也不顾及一二,这腰上怎么也掐青了?小姐,你也忒没出息了,就不能说说王爷?”
韩墨儿红着脸快速穿好衣服,微嗔道:“都说了不用你进来服侍,你偏不听,我自己来就行。”
“哼,小姐也就敢训斥我们,怎么不敢与王爷去说道说道,天天身上带着青紫,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痛。”翠柳翻了白眼,手上却麻利地给韩墨儿穿上鞋。
韩墨儿确实怂,但这一身青紫也不全然是尉迟轩的责任.
床第之间的尉迟轩又欲又a,撩拨得自己色令智昏,哪里还守着分寸尺度.
自然是怎么不做人怎么来,因而也没脸去责难别人。
不过被翠柳呛了一顿着实难堪,韩墨儿硬着头皮打算找补几句:
“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只敢背后抱怨,有能耐你当着王爷的面去说,看看可敢像训我一样训他?”
“我…我当然敢,就是当着王爷的面我也敢说。”翠柳梗着脖子说到。
“什么要当着本王的面说?”尉迟轩挑帘走进屋来,扫了一眼翠柳淡淡地说到。
翠柳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了半晌:“我…奴婢…是想说…灶上有温着的银耳羹,王爷可要用一碗?”
韩墨儿从尉迟轩身后伸头出来瞧着翠柳奸笑,被尉迟轩瞥了一眼又赶紧收了笑。
“王妃早上没吃东西,盛来一碗给王妃垫垫肚子。”尉迟轩与外人说话的时候向来无波无澜听不出情绪。
“是。”翠柳规矩作答。
“这些日子,王强教授你拳脚可还用心?”尉迟轩在韩墨儿身侧坐下,一面揉着韩墨儿酸软的腰一面问道。
“啊?”翠柳没想到礼王会关心自己所学的拳脚功夫,懵了一下才回道,“王护卫尽心着呢,就是我骨头筋脉已经长成,学着有些吃力。”
尉迟轩看了一眼翠柳的身形说到:“无妨,不用你学至出神入化,能近身抵挡三五个人普通人即可,这样王妃出门带着你,本王也会放心一些。”
“真的?王爷觉得我跟在小姐身边有用?”翠柳满面欢愉地问道。
“自然。”
“啊,王爷,我定会好好学功夫。”
翠柳激动地以武人的姿态抱拳跪地,“绝不辜负王爷的重托,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姐的。”
“起来吧,去把银耳羹取来。”尉迟轩点点头说到。
“好咧,我这就去,这就去,王爷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吩咐我,我动作快着呢,定不会耽误事。”说着,翠柳就跑步出了屋子,声音未歇,已不见其踪。
韩墨儿愣了一会才转头向尉迟轩说到:“你用三句话就把我的丫鬟收服了?这死丫头天天和我顶嘴,怎么到你这里这么听话?”
尉迟轩拿起梳子将韩墨儿乱糟糟的头发梳顺,故作高深地说到:“投其所好而已,小小技俩王妃不用崇拜。”
“我崇拜你个头啊,就是翠柳那丫头眼皮子浅,得了你一句夸奖便美上天了。啧啧,女人真是善变,刚刚还在控诉你,现在就视为伯乐了。”韩墨儿一副不满之状,面色不虞地说到。
“女人确实善变,”
尉迟轩从后方贴上韩墨儿的背,附在铜镜中的女子的耳旁低声说到,“昨夜还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闭嘴!”韩墨儿红着脸急急去捂尉迟轩的嘴。
可如今的尉迟轩又浪又骚,韩墨儿的手心被舔了一下,湿滑的舌头让她心头一颤.
只能磕磕绊绊地说到:“昨天…是奖励你替我揍了蒋云燕出气,以后你不能再有那样的要求了,若…再像昨晚那样逼着我叫这叫那,我就搬回我的院子。”
“依你便是。”
尉迟轩拉下韩墨儿捂在嘴上的手不走心地随口哄着,抬手又在她的发间揉了两下。
“蒋云燕真如传言中所说伤得那么重?”韩墨儿问道。
“嗯,断骨之伤需将养三月有余,筋脉损伤至少半年才能恢复。”
“也就是说这三个月内他肯定不能成亲了?那三个月后我们又要面临如今窘状?”韩墨儿心中一紧。
“四月初八为皇子大婚,大婚之后百日之内民间不可动嫁娶婚事,以免分了天地福气。”尉迟轩淡淡解释。
“还有这种规矩?”韩墨儿眼底闪过喜色,“那也就是我们有半年的时间来揪出尉迟重?”
“是。”尉迟轩答道。
“对了,你是怎么请得金乌派的高手出手相帮的?”韩墨儿边挽发髻边问。
“旧时与之有些渊源,他们欠我一个人情。”尉迟轩答道。
韩墨儿想了想,转过身子拉起尉迟轩的手:“我一直想问你身为皇子,为何会有这一身武艺?又在江湖上以另一身份行走,叫什么来着,千山雪?”
此时,翠柳端着银耳羹和几样小菜进来:“小姐,你先垫垫肚子,等一会摆了午膳你再多吃点。”
韩墨儿想着刚才那一问,胡乱应下就将翠柳支了出去。
尉迟轩端起汤碗、拿起羹匙,舀了一口送到韩墨儿嘴边.
他现在侍候韩墨儿已成常态,颇为得心应手。
“我六岁失母,七岁遭身边婢女投毒谋害,慢性毒药深入骨髓,痛不欲生,命悬一线。
太医无能,无药可医,当时父皇死马当作活马医,给我请了一名懂得歧黄之数的道士入宫为我诊治。
疗伤拔毒,整整三年,我才彻底痊愈。那道士不是凡人,身负武功绝学,给我疗伤期间,觉得我根骨不错,便开始传授我武功。
宫中之人也都知道,但他们以为只是强筋健骨的拳脚功夫,便也无人出言制止。我在宫中本就是个可有可无之人,所居宫殿也十分偏僻,无人问津之地倒也成了我习武之所.
三年后我虽痊愈,但那道士也没有离宫,我们便打着强健体魄学些拳脚功夫的幌子,一练便是七年。”
尉迟轩边说边给韩墨儿投食,韩墨儿听得太过专心,有汤汁沾到嘴角也未察觉,尉迟轩偏头凑了过去,用舌头将汤汁勾入口中。
“好甜。”尉迟轩笑了。
韩墨儿觉得心中好疼.
仿佛看了那个小小的漂亮的男孩,正终日忍受着毒侵之苦,拔毒之痛,佝偻着身躯,紧咬着牙关.
即便痛的厉害,也忍着不哭,他能哭给谁看?谁又能痛他所痛,解他所苦?
韩墨儿红着眼将尉迟轩重重地揽入怀中,环着他哽咽地说到:
“甜的,今后都给你甜的,一点苦我都不会让你再吃。这该死的穿越,为何不让我穿到十几年前,早一点遇到你,也好早一点照顾你、保护你,让不受你一点苦楚,无忧无虑的长大。”
“什么?”
尉迟轩的头被韩墨儿紧紧地箍在怀中,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听清刚刚的话语。
韩墨儿惊觉自己失言,只能含混其辞地掩饰过去:“没什么,你接着说,后来怎么了?”
“后来,在我十四岁的时候,那个道士脱了道袍,散了道冠,原来他本不是道士,真实身份是武林门派天音谷的谷主。那日他赠我一本天音秘籍和一个银质面具,说是他大弟子千山雪之物,以后我若在江湖上行走,可以千山雪的名号掩饰皇子身份。之后,那个谷主便离开了皇宫,至今了无踪迹,无处可寻。”
“那真正的千山雪呢?你也没有见过吗?”韩墨儿问道。
“没见过,”
尉迟轩眼中染上一份哀情,“那谷主说他死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笑了,他从不笑的,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也是第一次知道笑着的时候也是可以流泪的。”
话音已落,长久无言。
两人相拥,眉间无嗔无喜。
这世间的无奈万千,人世的苍凉万种,唯有“再难遇我”为此中之最,比不问归期未有期更凄苦的是永无归期,只有受其苦者才能体会个中滋味。
“后来,我按照那谷主留下来的天音秘籍苦练功夫,在皇兄的掩饰下又出了几次都城,以千山雪的身份行走江湖结交了一些武林人士,也刻意做了一些人情,以待他日有用之时借力。”
说完此话,尉迟轩与韩墨儿十指相扣拉她起身往床上带:“墨儿可还有什么想知道?”
韩墨儿摇摇头:“现在没有了,等想到了再问。欸,你干什么,青天白日的又要做什么?”
尉迟轩箍着韩墨儿不让走,笑道:“墨儿陪我躺会,昨夜睡得少有些乏了。你这是又想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惦念着床第之欢呢?”
韩墨儿又恼又羞,手被人拉着不好施力,便要张嘴去咬。
眼看着牙都碰到肩上的肉了,却听见尉迟轩幽幽地说到:
“也不知哪个刚刚还说今后一点苦都不会让我再吃,一点痛都不会让我再受,这不到两刻钟就变卦了,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
韩墨儿这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咬了就坐实了女人善变,不咬还恨得牙根痒痒。
思来想去只得气鼓鼓地起身躺倒床榻上,怒道:“把嘴闭上,过来睡觉。”
尉迟轩从善如流,抱着自家王妃美美地补了一觉。
......
柳州城北有一清静地千年古刹胜国寺。
晨钟暮鼓千载,空谷紫烟万年,山外兵戈浮沉王旗变幻,山中岁月无更替,苍狗变白云。
香火缭绕处,最多迷茫人。
齐子睿与严松端坐于胜国寺的一间静室,分执黑白,正在对弈。
严松双指夹着白子久未落下,左右思量之后撇了下嘴将棋子丢回棋篓。
“齐大人棋艺精湛,严某不才,认输了。”
“严公子棋风彪悍,杀招凌厉,常常有出其不意的妙招。但严公子你注重了攻击,却忽视了防守,让对手有了可乘之机,慢慢将你的地盘蚕食,才有了如今的局面,严公子,只要你将这几部堵死,我就…”
齐子睿说得兴致正浓,却被严松摆摆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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