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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儿,娘知道你心志坚定,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你要答应娘,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论何种境地都要好好活着,这就是对我和你父亲最大的尽孝了。”
赵思雅点点头,微笑着回道:“其实住在皇家别院除了不能时常见到你和父亲,其他也没什么不同,我带了琴和棋,倒也不会寂寞,母亲不必忧心。”
“父亲,”赵思雅看向赵国公赵齐,“我族受二皇子连累,近几年定然势微,我族子弟优秀,必有人拉拢,父亲应勒令族中子弟蛰伏,不可妄动,如今朝中形势未明,盲目站队后果难测。”
听了此话,赵国公心中更添苦涩,这样优秀的嫡女,婚后没过上一个幸福日子,便被连累囚禁,花一样的年纪就与红尘闹市隔绝,做了那静修的姑子,怎能不让人心痛!
他点点头,万般苦涩仅汇聚成了一句“雅儿放心,为父心中有数。”
赵思雅笑了笑,在人群中扫了一眼。
“礼王妃没有来,她让为娘给你带了一封信。”
赵夫人知道女儿在找谁,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笺递给了赵思雅。
押解的士兵已经在催促,赵思雅并未着急看信,她又跪下给父母叩了三个头,起身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另外两个侧妃还在与家人哭嚎,哭天喊地的不愿上车。恐误了时辰,押解赵思雅车驾的几个官兵也去拉扯。
就在这个空档,赵思雅马车上的帘子快速地掀起又落下,一个人闪了进来。
“嘘。”
那人一根手指竖在了赵思雅的唇上。
“啧,躲什么,我洗了手的。”
那人收回手搓了搓,一副回味的样子。
赵思雅破功,强撑起一点架势,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又胡闹!”
来人不是他人,正是最会胡闹的风展行。
风展行一屁股坐在赵思雅身边,斜着眼睛看她:“女山匪不来送你,你就那般失望;我若不来送你,你不得哭鼻子啊?”
不出意外,风展行觉得会听到赵思雅的反驳与轻斥,他被赵思雅骂惯了,挨了骂也浑身舒爽。
可偏偏出乎意料,赵思雅没有反驳,也没有轻斥。
她红了眼睛,细雾蒙上了坚定且澄净的眼眸。
“欸,我开玩笑的,你还真哭啊,我这不是来了吗,别哭了别哭。”
风少侠长了一张欠嘴,欠兮兮的话张嘴就来,脑子都不用过,可哄人的话二十几年没说过半句,一时手足无措,只会喃喃“别哭别哭。”
赵思雅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本来无喜无忧、平淡如常的心态,怎么见到风展行就都变了。
她觉得自己委屈,觉得自己命苦,觉得自己蠢,自己笨,怎么就随波逐流地嫁给了“别人”。
她第一次觉得今后的日子难熬。
一方天地,常伴青灯,生活中永远不会再有意外,不会有人与她斗嘴,不会有人出其不意的来访,不会有人连命都不要也要护她平安。
眼泪一双一对的落下,生生失了赵二小姐的风范。
风展行看着面前的泪人,倒是不劝了,任由赵思雅哭得彻底。
赵思雅每一滴泪都砸在他的心尖上,一滴一滴砸得他的眼神越发深暗。
良久,赵思雅才止了哭泣,她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心中荒芜一片,哀草落花,已无任何生机。
“你快走吧,被人发现你就不好脱身了。日后...也不要再来,皇家别院不似寻常府邸,日夜均有重兵把守,武功再好,也难免不被人发现。”
风展行用舌头顶着腮,看着赵思雅躲闪的目光。
蓦地,他将手伸入了赵思雅的衣袖。
赵思雅一惊,下意识握紧手中之物。
“干嘛抢我铃铛?”一直四平八稳的额赵思雅,此时声音中有着慌乱,“你要将它收回?”
“暂时收回。”风展行向赵思雅靠近了一点,热气扑在她的耳畔,“日后还你。”
赵思雅被热浪灼红了脸:“何时...还我?”
“很快,乖乖等着。”风展行的唇似乎在赵思雅的耳上碰了碰。
说罢,他将手放在马车车身上,用了一个巧劲使得马车忽然向旁边倾斜,咔嚓一声马车轮子上的车辕断了两根。
“怎么回事?”跟车的士兵高声叫嚷。
“去看看,是不是那侧的轮子出了问题?”
几个人正在查看轮子的时候,一个鬼魅的身影闪出马车,几个跳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赵思雅手中空空如也,但心上的那个洞却好似被填上了。
。。。。。。
入夜,皇家别院。
死气沉沉,连风都是一动不动的。
尉迟锦安照例将下人送入的晚膳掀翻,作天作地了一番才沉沉睡去。
只是今夜他还没有做登基称帝的梦,就被人捂着嘴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唔唔唔谁!”
“二皇子,虽说咱们是老相识了,但你若再呜呜一声,老子就送你去见阎王。”
借着月光,尉迟锦安看清了面前人的面貌,他心中咯噔了一声,慢慢放弃了挣扎。
这个人他确实认识,而且记忆深刻。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玩笑,但又好像下一秒就会付诸行动,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嗯嗯”尉迟锦安点点头。
偷偷潜入皇家别院的人正是风展行。
说偷偷潜入也不准确,他事先同尉迟轩打过招呼,只是大咧咧地通知了一声:“欸,今晚我要进皇家别院。”
也不说为何,也不说做什么。
一个不说,另一个也不问。
只是今夜皇家别院的禁军形同虚设,风展行晃晃悠悠地就摸到了尉迟锦安的住处。
他慢慢放开捂着尉迟锦安的手。
“记得我?”无赖一般的调调。
“记得,记得,您是恩人。”尉迟锦安赶紧小声回到。
风展行嗤的一笑,不屑地味道浓重。
“记得就成。”他大摇大摆地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翘起来二郎腿。
“啧,那天你好像说过什么有恩必报?是不是这么说的了?”
风展行用扇子挠了挠头,一副拼命回忆的模样。
“说过,说过,我说过大恩必报,待他日我登基...”
尉迟锦安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期期艾艾地说道:“哎,义士,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被囚在此处,一无权势,二无银箔,身无长物怎能报恩啊。”
“身无长物?”风展行咂摸了一下嘴角,“也并非如此吧。”
“啊?”尉迟锦安愣了一下,认真的想了很久自己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义士难道是看上了我的身份?怎么,你要助我东山再起?”
尉迟锦安眸中闪着精光,即便在这深夜之中,也明晃晃的摄人。
“义士如果助我,我定然十倍百倍,不,千倍万倍的偿还于义士,只要我能登基称帝,这天下就是你我二人的!”
风展行骤起了眉头,再一次腹诽赵思雅嫁了个什么玩意。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助你登基称帝,不过...”风展行偏着头看向尉迟锦安,将他看得汗毛倒竖。
“不过我能让你像这桌子一样再无用处!”
风展行将手置于身旁的桌子上,微微一发力,那桌子即刻四分五裂,哗啦啦变成一堆残破的木头。
“啊!”尉迟锦安一声低喝,他看着那一堆木削颤颤悠悠的说道,“义士...想要什么?”
“要你的正妃赵思雅。”
风展行挑起眼皮看着尉迟锦安正色道。
“赵...赵思雅?”
尉迟锦安惊讶过后,在脑中快速地分析着面前人所说之话。
他要赵思雅,他那日救的也是赵思雅,赵思雅拦着不让他替我冒险,他们两个早就相识,他与赵思雅私通!
一顿头脑风暴之后,尉迟锦安终于捋清了思路。
“你!你竟然与那私通!”
“yin妇”二字一出口,尉迟锦安就感觉到耳边一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垂留了下来。
是血!
尉迟锦安捂住耳朵,慌忙退到了床脚。
“你再说一遍?”
风展行站起身,从阴影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常常挂着不羁笑容的眉目,现在冷极了,似三九天的深谭,只望一眼就能抖上三抖。
“义士,义士,我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风展行锋利的目光还在尉迟锦安身上:“再让我听到一句类似的言语,我会让你后悔曾来这世间走过一遭。”
尉迟锦安将身子快退进了墙内,他打着颤音说道:“知...知道了。”
风展行顶了顶腮,哼了一声:“好,我不与你计较,咱们接着上一个话题聊,你要怎么报答我?”
“我...我...我把正妃送与你。”
“哦?那怎么好意思?使不得吧?”
“使得,使得,我与她本没有感情,义士若不嫌弃便送给你吧。”
“啧。”听了这话,风展行又不满意了。
“是你的东西啊?送来送去的?”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是义士您的,本就是您的人。”
风展行琢磨一下,觉得这话有道理,才把无边的戾气收了一收。
“既然如此,那我就当仁不让了。”他招了招手,“来,过来,写一张字据。”
“写...写什么?”尉迟锦安战战兢兢地问道。
“就写你在皇子大婚那日为了让我助你脱险,自愿将正妃抵押给我了。”
“什么!这不能写啊,写了我成了什么人,为了偷生将正妃抵人,若是我以后登基,朝臣会怎么看我?百姓会怎么看我?”
“噗嗤!”风展行乐出来,“你还想着登基称帝呢?我劝你还是想想现下吧,是性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啊?”风展行懒洋洋地问道。
“我...”
“你也可以不写...”风展行将扇子展开,扇刃上露出一片寒光。
“我写,我写,我这就写。”
尉迟锦安不等风展行将话说完就下了床,一步三晃的走到案前。
“好好写,用不用我给掌盏灯啊?”
“不用不用,借着月色就好。”
尉迟锦安提笔写下来几语,羞愧地递给了风展行。
“按上你的私章。”风展行笑眯眯地说道。
一切妥当之后,风展行吹着未干的字迹。欠兮兮地说道:“二皇子果然一言九鼎,说报恩就报恩,乃真丈夫也。”
尉迟锦弘听了此言心中怒火与屈辱一时没有压住,愤恨的跟了一句:“义士也不遑多让,连别人睡过的女人也要!”
此言一出,尉迟锦安缓过神来,他缩起脖子,他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说了这样的话,自己哪里还有命活着!
出乎意料,风展行却没有发怒。
他愣了一下,反而笑了,摇头叹息:“啧啧,二皇子,你还真是让人可怜啊。”
尉迟锦安被他说的摸不清头脑,不知这人话中何意?
不过他不敢追问,怕哪句话又惹了这位活阎王。自己已经写了如此屈辱的字据,再得不到善终岂不得不偿失?
。。。。。。
七月的阳光甫一露面便有些热辣。
赵思雅觉得有些热,她翻了个身在被子中蹭了蹭。
半晌,神志稍清的她才感觉出哪里好像有些不对。
床铺为何是晃动的?
一颠一颠的,倒还很有节奏。
“怎么回事?”
赵思雅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暗色的木板。
她向四周看看,蓦地被惊出一身冷汗。
她为何在一架马车之中?
她不应该是被囚皇家别院吗?怎么会睡在马车之中?难道是在梦中?
叮铃叮铃
一阵风过,带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赵思雅猛然看向马车窗子上系着的一个铜风铃。
质感古朴,似沉浸了岁月中的所有温柔,用轻荡的铃音,缓缓地将她包裹其中,密密实实,挣不开,也不想挣开。
眼泪夺眶而出。
她伸出手碰了碰那个风铃,心安定了下来。
赵思雅胡乱抹了一把泪水,掀了被子挑起帘子,出了车厢。
一个背影。
一个男子正在驾车,可他哪里是在驾车,歪歪扭扭地倚在车板上,轻轻打着扇子闭目养神,信马由缰,顾自逍遥。
赵思雅在他身旁轻轻坐下。
“饿了,有吃的吗?”
那人睁开眼,笑得前所未有的温柔。
“有,等我去抓鱼,咱们烤鱼吃。”
“好。”
一个慵懒的男子和一个衣饰不那么端庄的女子,慢慢地将手牵到了一起。
陌上风光浓处,只为等你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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