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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时,千里之外的九勾国中,一个吊儿郎当的人手指轻轻一弹,一颗石子瞬间飞出,将树上的赤嘴鸟儿砸落在地。
鸟儿梗着脖子扇了两下翅膀,一蹬腿死了。
那人嗤了一声吐出一句“没劲儿。”
转而回身看向旁边一个面白如纸的中年男子:“你那样做真的会将他引来?我可听说他带着老婆孩子避世去了。”
白面男子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用随身带着的毛笔写到:“尉迟家的男人都离不开权势,也都疑心重重,放心,他会来的。”
那人挑着眉扫了一眼,又嗤了一声:“那我就等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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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回到都城,尉迟轩又要远行。
韩墨儿看着丫鬟帮尉迟轩打点行囊心中难安:“真的不能带着我吗?”
尉迟轩将她拉到怀里细细劝着:“行军舟车劳顿不似平日赶路,再说前途未卜,会不会发生战事,尉迟重又设了什么陷阱都是未知,我怎么能让你涉险?”
韩墨儿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夫妻两人紧紧相偎,心中皆有难平的情意与无尽的不舍。
晨雾煕蒙,氤氲着远行者的影子。
韩墨儿在东望亭送别尉迟轩。
破天荒的尉迟轩嘱咐了许多,韩墨儿只是默然点头作答。
尉迟轩知她心中不安,细细安抚了很久才翻身上马,马上马下两人目光痴缠,胜却千言万语。
“驾!”
良久之后,尉迟轩终于夹了马腹,拉起缰绳冲了出去,尘土喧扬一路向北。
韩墨儿向远望了一会,轻快地转身向翠柳说道:“都准备好了吗?今晚我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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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儿打扮成寻常妇人的模样,带着翠柳及几个功夫极好的护卫上了路。
翠柳现今也是妇人打扮,将长发盘成了一个发髻,利落地安排着行程之事。
两年前,在韩墨儿与尉迟轩的主持下,翠柳与傻大个儿成了亲,两人成亲之后翠柳没有听从韩墨儿的安排去做王府的管事女官,或是出府独居做个气派的正头娘子,而是依旧留在韩墨儿身边,做着以往的寻常之事。
用翠柳自己的话说,韩墨儿就算烦了她厌了她,她也要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韩墨儿当初收留了她便要管她一辈子,不然就去找韩大人评理。
韩墨儿被她搅扰的没法,只得同意她继续留在了身边。
妇唱夫随。傻大个儿也这般继续留在了王府做护卫,虽说级别提了一级,但所做之事还同常日无甚不同,丝毫没有护卫副统领的自觉。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韩墨儿终于信了这个理儿。
此次傻大个儿跟着尉迟轩去了边境,韩墨儿私下尾随,自然也带上了翠柳。
翠枝瘪着嘴送行,这回韩墨儿没带她同行,让从来好脾气的翠枝足足生了一天的气。
“你和小算盘留在都城给我看家,这也是重中之重之事,都城或是儋州有了什么消息,你要速报给我,另外你可能还需要帮我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别人我都信不过,只有你去办才最妥帖。”
韩墨儿细细地安抚着翠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好不容易将她劝慰住。
翠枝是同翠柳同一日成亲的,嫁得自然是那个即便强权在前也要给她送饭的小算盘,两个人都是温柔腼腆的人,日子过得也和和气气,不似翠柳三五天就要收拾一顿傻大个儿。
韩墨儿启程之时只不过比尉迟轩晚了四五个时辰,但追了十多天天也没见其踪影。
韩墨儿倒也不急,她怕若真的追上尉迟轩再被其送回都城,枉费了自己辛苦奔波。
又行了数十日,在路旁荒芜的景象差一点就被韩墨儿看腻之时,终于到了大历朝与九勾国边境。
狭窄的小路慢慢变成宽敞的官道,往来的车辆也逐渐多了起来。
不多时,进了比邻边境的一个小城糙禹城。
韩墨儿掀开车窗看出去,城中之人穿着打扮与都城没有什么大异,只不过衣饰都是几年前都城时兴的款式。
城中之人口音也略有不同,尾音上挑,带着点湿漉漉的绵密劲儿。
韩墨儿投宿在一家中等客栈,进出都带着帷帽,并不惹人眼。
沐浴过后的韩墨儿慵懒的像一只猫,她委在榻上喝了一口热茶,身上长途跋涉的疲顿才消减了几分。
“让护卫去打听打听王爷的行迹,是下榻在了此城还是已经去了九勾国?”
“是。”翠柳应下,转身出了房间。
但整整打探了两天,护卫也没查出尉迟轩的落脚处,只打探到了礼王所带的十万大军几日前驻扎在了距离边境五十里的地方,而礼王一行身在何方便不得而知了。
韩墨儿摸了摸一直带着身上的“千山令”,觉得尉迟轩可能是隐了行迹去打探敌情了,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尉迟轩好寻,但千山雪上哪里去找啊?
不过韩墨儿只叹息了须臾,便扯开嘴乐了。
她被尉迟轩管了几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空档可以为所欲为,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男人,自生自灭去吧。
韩墨儿有了玩乐潇洒之念,便一发不可收,天天流连于坊间,吃茶品酒,听曲看戏,女扮男装赌坊和青楼也逛了几圈,十足地展示了乐不思蜀这个成语的意思。
尤其在青楼妓妨,韩墨儿一身白色锦服,青丝半束,一柄玉骨扇在手,肤色被粉饰得稍暗,眉眼修饰得锋利俊秀,活脱脱地潘安在世。
花最贵的钱,包最靓的妞儿,风流却不浪荡,花心却不滥情。
韩墨儿成了三教九坊最好的恩客,多少妓子甘愿分文不取也要与韩公子话一回诗酒,品一回风月。
谁料此举太过张扬,没几日风流倜傥韩公子便名声远播了。
“当真有你说的那样俊俏?”一个女人的声音懒洋洋地问道。
“反正...我身在妓妨这几年是从未见过像他一样的好看的人,不但好看还...”跪在地上的一个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倚在座位上的人,拧了一下腰肢说道,“懂得姑娘心思的人。”
哼,座上那女人却不以为然:“懂得心思?男人的用处是让他来懂的我的心思的?床上那事怎么样啊?”
“啊?”跪着的女人瘪瘪嘴,“他不与人接触的,入了他的房的妓子都没有与他云雨过。”
“嗯?”座上那人显然来了兴趣,“那他去妓坊做什么啊?找你们聊天?”
“诗酒花茶,各国政事野史都会聊上两句。还会帮我们诊诊脉,开些调补的药方。”
“大夫?”座上那位又嗤笑了一声,半晌才说道,“行吧,去把他弄来瞧瞧,到底是怎么个俊俏法,反正我这宅子里的人也都没什么趣了。”
“是。”女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这间有卫兵看守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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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儿看着地上软绵绵躺着的女子,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寒凉的笑。
“说吧,为何往我的杯子中下软骨散?”
“韩公子,冤枉啊,我不知道你的杯子中为何有那东西,我真不知道啊。”
女子因为喝了韩墨儿杯中的软骨撒,哭嚎的声音都软绵绵的。
“哦?不知?那我便要想个让你能知道的办法了。”韩墨儿犯难地敲了敲头,“翠柳,你可有让她知道的办法?”
韩公子身旁的小丫鬟回答的脆生生的:“擎好吧,小...少爷。”
那丫鬟的手分筋错骨的时候,趴在地上的女子才知道最最温柔的韩公子原来竟是如此狠辣之徒。
“我说,我说...”女子哭哭唧唧怕的直打颤,“是...是毕丹国的君合公主让我下药迷晕公子的。”
“什么?君和公主?!她知道我们...”翠柳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翠柳!”韩墨儿截下她的话,她摇了摇扇子,不紧不慢地问道:“君和公主?我与她往日无冤那近日无愁,为何她要害我?”
“也...也不是...害你,她...君和公主她...喜欢美男,想请你过府一叙。”女子说的十分底气不足。
“喜欢美男?请我过府?”韩墨染反应一瞬才哈哈大笑。
“能得君合公主赏识是在下的荣幸,你直说即可,干嘛非要用药。”
地上的女子见到这种情景,舒了一口长气心中大石落地,惧怕也少了几分:“是我唐突了,虑事不周,韩公子莫怪。”
韩墨儿饮了口茶,淡淡说道:“你转告君合公主,在下明日一定登门拜访。”
说罢,起身出了屋子,走之前还不忘对躺倒在地上的女子说道:“姑娘,地上寒凉,好像还有一些蟑螂虫子什么的,还是速速起来吧。”
“我...我...”女子看着扬长而去的俊俏公子心中恨极了,自己中了绵骨散如何能起身?真的...会有蟑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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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韩墨儿令人去打听君和公主之事。
不多时信息就被送到韩墨儿面前。
君合公主自几年前在大历朝与礼王妃叫板,丢了人输了阵灰溜溜地回到毕丹国之后,被毕丹国的国君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她向来恩宠不断,娇养的性子本就跋扈,怎能受此委屈?便暗中雇佣了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淫贼去谋害韩墨儿。
谁料谋害不成,淫贼反被尉迟轩抓到,千里押解送到毕丹国国君面前,一个字都不说,只留了一个信笺,信笺中是他亲自写就的休战书!
毕丹国国君这下是真的怕了,他送此休战书的目的就是为了休养生息以丰仓廪,待兵强马壮、供给充足之时与大历朝兵戎相见,没想到因为自己女儿的争风吃醋坏了自己的大计!
立时,他做了决定,让重臣带着休战书与重礼再至大历朝,伏低做小安抚大历朝国君及皇室。
另一方面,将君合公主送到大历朝任其处置。
君合公主哭嚎了多日,见最宠自己父皇心意已决,才带着无尽的恨意被押解到大历朝国境。
尉迟轩倒也没让她入都城受审,在边陲小镇找了个小小的府邸关押着,一切用度从简,不死不活的吊着,意欲两军交战之时,她或可成为人质或诱饵。
关了三四年,君合公主心思又活络起来,故态萌发地找了一些妓坊的男倌入府。
负责关押君合公主的地方长官见礼王三年来也不过问一句,又吃了君合公主的贿赂,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她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韩墨儿听着护卫的禀报,不由笑出声来:“没想到在这边睡小镇还能遇到老朋友,既然她这么想见我,那明日我便去她府上一趟。”
翠柳听闻翻了个白眼:“小姐,你理她做什么?是不是又想找乐子?没有王爷管着你真不行!”
韩墨儿摸摸鼻子,没还口。提到尉迟轩她就有点打怵,气焰也没刚才盛了。
翌日,韩墨儿一身青衣从后门进了君合公主被羁押的院子。
院子仅有两进,也不华贵,倒是院中长着的一颗胡桃树形态遒劲,颇有一番风姿。
进了院子,韩墨儿就发现有四五个白面柔弱的男子隔着窗子在偷偷打量她,想来都是君合公主的入幕之宾了。
她摇了摇扇子微微一笑,展步入了主院正厅。
君合公主正在吃茶,听见门前轻响,挑着眉毛向来者看去。
她昨日听闻这韩公子甘愿前来,心中对其更加不屑。这些常年混迹妓坊的男人,听说公主召见哪有不从之理?不过大历朝的官员不想她太过招摇,只准她秘密弄人进来,再秘密送走。
君合公主这几年过得憋屈,连在找男人这件事上也不得不降了档次,她敢养在院子中的都是妓坊的男倌,那些清白人家的好男儿她不敢碰也不敢粘。
她将身边的丫鬟放了两个出去,在妓坊为娼,也不过是让她们从嫖客中给自己选几个像点样的男子,迷晕了送进来云雨几天再蒙着眼送出去。
这样的男子一般都是色中饿鬼,君合公主又美貌非常,他们即便是不情愿而来,也会心甘情愿的留下,事后也只觉得自己走了桃花运,没有一个报官生事的。
因而,君合公主对这些人向来是不屑的,都是一些下三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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