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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珺有点不信白清胧的说辞,在冷宫见过上年纪的老嬷嬷腰酸背痛抽筋,天气冷这病容易犯,但像五皇姐这样“矫健”抽筋的实属罕见。
他的屁股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难道因为多吃几块点心五皇姐不高兴了?
雪棚内,白清胧坐在靠门的位置思虑良久,三言两语骗不到受伤的九皇弟,不就是一脚朝天踢,雪地软绵绵又不硌人,屁点大的孩子看她的眼神明显带着矫情。
男版小绿茶是他了。
棚里横七竖八倒着几块木板,寒风呼呼从门外吹进气氛更显尴尬。
九皇子坐不住,没一会儿就叫嚷着想看苏见雪射箭。
防范股票得从源头杜绝,拦在门口,白清胧随便搬来一块木板堵上风眼。
风声渐弱,她低头温和哄道:“射箭有什么好看,五姐姐宫里好多吃的玩的喝的,打打杀杀暴力的东西不适合咱们~”
“你骗人。”
白珺脸色越发怀疑,燕国尚武,哥哥姐姐们个个在骑射方面狠下功夫,听说最小的十二皇弟每天在摇篮里还抓物踢腿,男子汉应当像大元帅那样征战天下。
再说,九皇子望向白清胧小腿绑着的鼓鼓沙包,五皇姐自己分明都在用功。
白珺仰面冒出一句:“五皇姐,南夏公主每天都来这里吗?”
白清胧下意识冷脸:“关你什么事。”
白珺闻言又笑出小鸡叫,小孩子的喜怒哀乐全部表现在脸上,看到五皇姐吃醋的表情就猜到漂亮姐姐一定常来,那他以后就天天等在这里向南夏公主请教射箭。
有点期待,九皇子回想上次见到女子射箭还是去年的元宵宫宴。
当时被八皇姐念叨最多的侍郎家小姐,不过十中七八。
众手足中,大皇姐的厉害是厉害,但搭弓试射两百步的箭靶,也不能十发十中。
崇拜写满白珺一脸,他想起苏见雪射箭的风姿内心又激动欢腾。
然而伸出小手推门威胁:“五皇姐,你再不放我出去,我、我就告诉南夏公主你的丑事!”
白清胧奇怪了:“??”丑事?我怎么不知道。
白珺挥了下手,等白清胧蹲下身凑耳小声哼哼:“我知道你喜欢祈尚书家的小姐,今年中秋宫宴还追着人家送墨笔,御花园的小路旁我和树上的小鸟都看见了,祈尚书家的小姐让你拿回去。”
貌似,当时祈小姐还说了句“自重”,五皇姐哭唧唧追着人不放,一路上祈小姐头也没回。
说完话,九皇子神气地望了白清胧一眼。
白清胧:“……”哦no,那不是我。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这个白珺,有点意思,六岁年纪不大,在一些方面却比同龄的孩子早熟,白清胧转身搬来一个圆木椅坐在上面。
她摸摸九皇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脑袋,严肃道:“这样,今天跟你托个底。”
白珺微微往后缩了缩,小脑袋离开她的掌心,不配合不想听的表现。小爪子又扒了扒门,满门心思想着赖上南夏公主以便拜师学艺,以后和八皇女打架能单手干过对方。
白清胧扶住九皇子的肩膀:“南夏公主和我……和五姐姐我两情相悦。”
她笑起来真诚又温柔,趁傻孩子的心思还没破土生根,打出伦理牌来板正白珺的歪心思。
善意的谎言多么美妙。
“不可能。”白珺伸长脖子反驳,随即又觉得反应有些伤人,音量逐渐转小,“南夏公主和五皇姐似乎,好像,似乎——”
白清胧打量他的神色,帮他说出口:“不太匹配是叭?”
小东西重重地点了点头。
兵来将挡,九皇子绝不能当做普通的股票对待,白清胧记得原书前几十章对白珺的着墨并不多,但出生在冷宫的九皇子有个特点——运气好。
这里的运气不是指出身,九皇子的生母只是江南农户采茶女,元宵节她和弟弟背茶到市集换钱时遇上微服私访的女皇,白晏当场买下她所有茶叶,并跟着可爱的少女回到村里见识乡宴。
再后来,少女跟随女皇回宫封为才人,富贵仓促,命薄福浅,不知怎地怀孕时惹怒女皇被贬冷宫,不久死于难产。
白晏对九皇子的态度比五皇女还差,没有单独的宫殿,没有再指派妃子养育,只配了几个老弱病残的太监和嬷嬷,冷宫放养模式自动开启。
偏偏就这个妈不疼狗不理的九皇子,运气好的离谱。
资质平平无奇,却在七岁时御花园躲雨被大儒看中收做弟子。
九岁到幻境打个酱油,结果抽到百年难遇的最简单关卡,轻轻松松跟去天境宗学得长寿术。
两年后燕国皇室跟随女皇出巡江南时遇上水寇,南方地区的水寇深谙水性,深夜天黑潜入画船抢劫,住在画船二楼的年幼皇族遭到残忍砍杀。
混乱中,八皇女瞎了一只眼,十皇子折了一条胳膊,十一皇子落入河里下落不明……
十二岁以下的皇子皇女,只有躲在木箱里的九皇子安然无恙。
一年之后大燕同时向南夏、大楚宣战,成年的皇子皇女全部奔赴前线,大皇女身负重伤,五皇女白清胧中箭身亡,而九皇子因年少留在宫中逃过兵祸。
白珺生活在现代一定是高挂彩票榜的男人。
白清胧看向被幸运光环附体的小屁孩,轻轻道:“我和南夏公主是有些不匹配,但小九,你不能因为人家做质子而看不起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说了,南夏公主很……很喜欢我。”
又不要脸补充道:“非我不嫁那种。”
说罢再次摸了摸乱糟糟的小脑袋。
白珺一肚子话憋心里:“……”五皇姐这么普通,哪来的自信。
生活在冷宫不等于与世隔绝。
众人口里的五皇女没什么出息,干啥啥不行,废人一个,周遭太监宫女的谈论话题很少围绕五皇女,顶多被主子骂了,相互揶揄两句“还是比到常福宫养老好”的安慰。
白珺试图帮助五皇姐认清事实:“那个,南夏公主百发百中——”
白清胧点头:“嗯,所以没人的时候,你可以骄傲地叫她五嫂。”
服了,门缝里漏进的风没吹得头疼,五皇姐莫名的自信叫人头疼。
白珺不打算和叫不醒的人说理,旁边破烂的小窗户跳出去刚刚好。
他不想窝在这里听胡话:“五皇姐,你继续偷懒,我想练箭。”
白清胧笑道:“啧可惜了,本来我还想教你一点背书技巧,书房的夫子厉害,有人背不来书小爪子都打红了呢。”
这句话戳中了白珺的痛处。
昨天八皇姐笑话他背不来书老受罚,手掌被打成猪蹄,一气之下才拿起小石头砸了人家的头。
捏住对方要害的白清胧抬眸看了白珺一眼。
小袄子边缘磨得毛毛躁躁,靴子表面的刺绣旧得快磨白了,只有怀里那本《论语》整整齐齐,方才拿出来的时候一个印儿都舍不得折出。
正好,她天生记性力上佳,又懂一些科学记背方法。
“怀里的书你翻开随便抽,只需说上句,我就能背全篇。”
白清胧走到白珺身边,小家伙半信半疑地拿出《论语》……
又是三百支箭的工夫。
苏见雪收拾好箭囊折返雪棚,隔着木板往里看,一大一小亲密地蹲在地上正切磋五子棋,旁边摆着一本满是新鲜折痕的《论语》。
九皇子脸上明显一块摔打的淤青,但小嘴巴高高扬起,眉眼间神采奕奕。
“五姐姐你好厉害,这局我又没撑过二十七子。”
“一般一般。”
“五姐姐聪明绝顶,今天我才知道《论语》原来这么简单!”
“低调低调。”
“对了五姐姐,你快教我空手搏击术第六式,这样老八的跟班就打不过我了。”
“贪多不行哦,先把前五式练熟。”
苏见雪发现,九皇子认真的样子和白清胧有七分相似,只是五皇女眉目更为清隽柔挚,白玉透亮的耳垂贴着一捋黑发,笑起来的时候两只梨涡又甜又暖。
突然,头顶戴的帽子越发热了。
帽檐那股淡淡的桃花香气熏得人心跳加速。
当白珺的棋路又一次被堵死,小屁孩整个人撒娇似的扑进白清胧怀里,彩虹屁吹得上了天。
他心悦诚服道:“哇,我的五姐姐太棒了,珺儿天天到常福宫玩儿好不好,果真是五嫂配不上姐姐!”
五嫂?
苏见雪紧张地竖起耳朵。
下一刻,白清胧揉了揉白珺的头,飞快地拧了一把臭弟弟的耳朵,叮嘱道:“不要胡说,南夏公主是女子里面顶厉害的,她除了射箭百发百中,骑马舞剑诗词跳舞都是我比不上的。”
“珺儿明白,五姐姐和五嫂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白珺说着说着困意袭来。
这一次,他主动蹭了蹭白清胧肩头。
门板沾染的雪未化,棚外的苏见雪按住胸口涌出的热浪,转身躲进阴影里艰难喘出一口气。
耳尖那一抹红色久久难褪。
***
宫道上,白清胧抱着睡熟的白珺走在前面,苏见雪安静地走在他们身后,忽然一阵香风吹进白清胧鼻子里。
她抱着九皇子不方便放下,只得转身凑到苏见雪耳边,小声:“公主把大氅裹紧点嘛,吹病了可不好。”
心想真是的,大皇姐也经常走这里,小心为上。
股票大军让她精疲力尽。
苏见雪看向一旁皱眉挤眼的白清胧,耳后被气息拂过的那片肌肤烫得厉害,拉下帽子,遮住发烫发红的后脖颈。
她尽力克制呼吸声:“知道了,你走你的。”
白清胧仔细检查大氅盖得严严实实后还不放心,恨不得叫人弄两床棉被裹住人扛肩上带回宫。
她抿着唇,小眼神里都是紧张,连过路的宫女都不敢靠近。
苏见雪垂了下眸:“还不走?”
白清胧:“你先走,我守后面盯着。”
苏见雪愣在原地。
怀里的白珺听到响动,撑起小脑袋萌萌望向苏见雪,原先肚子的存货已经消耗一空,路上来往的宫人不多,他低低喊了句。
“五嫂,珺儿饿,我们快到常福宫用点心吧~”
这一声五嫂新鲜又软绵绵的,如同沾过墨的笔毫细细扫过苏见雪心尖。
她的心脏快融化了。
白清胧脸皮厚一点没察觉出异样,心道权宜之计而已,苏见雪心胸广阔应该不会太介意。
她挪了挪酸痛的胳膊,正要开口叫白珺下来自己走——
远处传来龙撵暖车独有的咕噜声,一眨眼工夫,黄澄澄的仪仗出现在道路尽头。
白晏靠坐在明黄富贵的帘幕中央,桌案的茶食点心一块没动,眉心皱得十分深峭。
孙公公伺候着佳美人一行人坐在暖车侧座,八皇女和十皇子跪坐在旁大气不敢出,襁褓中的十一皇子抱在奶娘怀里睡得极不安稳。
就在刚刚,女皇接见楚国使者才喝了一盏茶,使者什么要求都来不及提,女皇便突然变脸离席,宣称改日再谈。
连带陪同的佳美人也灰头土脸离场。
白晏此刻心急如焚。
冷宫的嬷嬷密报,九皇子不见了。
她低头手扶着额头,脑中重复着嬷嬷的那几句话,心里如同刀搅般难受,觉得惹出事端都怪不知好歹的八皇女。
天气这样冷,珺儿不论躲到哪里都要吃苦头。
跪在旁侧的八皇女:“咦,母皇你看,那不是五皇姐——”
白晏:“闭嘴。”
然而八皇女嘴快收不住:“…………和九皇弟。”
白晏笼在袖中的手掌一紧,凤眼急切望向前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有可能,日六连更也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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