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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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完全被胡山丹的反转弄懵,一时竟忘了疼痛,任由胡山丹掐拧。
直到察觉到难忍的痛意,才后知后觉开始反抗。
梅雨从小就被梅家人养得娇娇气气,平日里也一向走文静柔弱路线,根本不曾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泼辣村妇揪住不放。
可是危机情况下,什么文静柔弱都是浮云。梅雨气愤至极,明明前些日子胡山丹还对她满口谢字,今天怎么忽然就变脸?还有她本来是想让胡山丹来找乔满满的麻烦,现在麻烦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让梅雨百思不得其解,怀着满腔气闷,梅雨不顾形象地与胡山丹扭打在一起。
胡山丹到底经常下地干农活,为人又泼辣强横,掐架经验更是远远胜过梅雨。不消几分钟,梅雨就被胡山丹完全制住。
胡山丹扭着梅雨的胳膊,质问:“你这死丫头先前是故拱我火、拿我当抢使吧!”
梅雨一边不服气地挣扎一边甩着乌糟凌乱的发丝,讥讽道:“明明是你自己贪婪,你不早就想来占乔满满的东西吗?还是我好心告诉你现在有机会了!”
被气闷所控制的梅雨,早已忘记维持自己的文雅形象,口无遮拦地将两人阴暗的心思都抖落出来。
这里本就是知青点,这会儿知青们三三两两从地里下工回来,看见有人在打架争吵,免不了要过来看看情况。
梅雨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知青们没有不认识的,现在听到梅雨这番与往日形象极为不符的话,不由开始互相对起眼神儿。
知青点附近都是农田,消息传得快,下工的村民们中有爱凑热闹的,都纷纷前来围观。
乔满满的小院门口,人越聚越多,嗡嗡的声音中都是对梅雨和胡山丹的指指点点。
“那是谁呀?不是咱村的人吧?”
“听说是乔满满的娘,隔壁清塘村的。”
“那怎么和梅家的丫头打起来了?”
“乔满满她娘是个重男轻女的,每次来找乔满满都是为了给儿子要钱,不过自从上次被林家婆娘骂走后,就没敢再来过。听她们漏的话音儿,这次乔满满她娘是梅雨故意找来的,就是为了给乔满满找不痛快。不过两人不知哪里没说妥,打起来了。”
“啧啧,看不出梅家丫头这心眼还挺绕。”
“梅家丫头也是,居然敢去招惹乔满满的娘,那就是个泼赖货,大概也只有林家婆娘能对付得了!”
大家都对胡山丹和王彩凤去年打的那一架记忆犹新。
两个泼赖的谁也不遑多让的村妇相互掐架,让大家着实看了好一阵热闹,最后还是嘴皮子更厉害、帮手更多的王彩凤大获全胜,胡山丹心有余悸,大半年没敢再踏入清水村一步。
不过乔满满的日子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王彩凤气乔满满贴补娘家,对她越发苛刻。
听到周围不加掩饰的议论声,胡山丹没怎么样,已经回过神来的梅雨脸上却火辣辣烧得慌。她何曾这般被人奚落过!
梅雨见乔满满一身干净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反观自己却形容狼狈,头发被胡山丹抓乱,衣服也被扯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她心中气不过,想要再次拖乔满满下水,“乔满满,你得了那么多钱,现在你娘家有难,你不去帮她们,反倒让她们来为难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乔满满没有看她,只是将怀里的金宝往上掂了掂,胡山丹看面却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又嗷嗷地扭打上去。
周围人越聚越多,连住在附近的考古队都惊动了。
杨远帆一听说事情与乔满满有关,连忙急匆匆赶来。连长不在家,他可不能让乔满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杨远帆赶到时,梅雨正被胡山丹拽着袖子扭打,而乔满满则抱着个孩子站在自家院门口一言不发。
他有些摸不到头脑,正要上前询问,忽然看见一个乌漆嘛黑的东西从梅雨的衣服口袋中掉出来。
梅雨在一心躲避应对胡山丹,没注意自己掉了东西。胡山丹正打得起劲,更是一点都没发现。周围有人看见了,但见是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根本没当回事。
可杨远帆却觉得那掉落东西有些似曾相识,有模糊的画面拨动了记忆,记忆却像一团乱糟糟的杂丝,纷纷乱乱无法理顺。
杨远帆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捡起。
这是一枚印章,入手沉甸甸的,很是有些分量,颜色黑沉,散发着金属光泽。但杨远帆一入手就知道这绝不是一块金属,而是稀有的阴沉木。
记忆的丝线瞬间被挑起几根,模糊的画面也清晰了几分。杨远帆见乔满满好端端站着,暂时放了心,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回去问舅舅。
杨远帆回到考古队所在的院子,找了一圈没找到程沐阳的影子。
有个老教授告诉他,程沐阳往牛棚那边去了。杨远帆又急忙往牛棚赶。
程春阳和程沐阳姐弟俩正在树荫下闲话家常,见外甥一脸郑重地跑来,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杨远帆将程家姐弟拉进屋,然后将兜里的阴沉木印章拿出来摊在手心,“大姨,舅舅,你们看看这个。”
“这是……”程沐阳神色震动,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大姐,这是、这是……”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程春阳颤抖地从杨远帆手里拿过那枚印章,对着窗户仔细看了半响,眼中情不自禁含了泪,“没错,这是小妹手里那枚!”
两人对视着,面上都有藏也藏不住的激动,急忙扭头问道:“这枚印章是怎么来的?”
杨远帆张了张嘴,又颓然地合上,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怎么了?”姐弟俩齐齐问道。
杨远帆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看向自己的大姨程春阳,“我看见这印章是从一个人的身上掉出来的,这个人大姨很熟悉……”
“是谁?”程春阳见杨远帆一直支支吾吾,不由急了,“你这孩子,快点告诉我啊。”
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对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外甥,程春阳再急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但看着他长大的程沐阳就没有这些顾忌,他一巴掌拍在程沐阳的肩上,“快说啊,你这小子是要急死我和你大姨吗?”
“是、是梅雨。”
两人听了杨远帆的话登时像吞了苍蝇般,噎住。
“你确定这真是从梅雨身上掉下来的?”
杨远帆点头,面上虽有不甘,口中却是无奈,“是,我亲眼所见,这印章是梅雨在和乔满满的娘打架时不小心从兜里掉出来的。”
程家姐弟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沉重。
而杨远帆已经从两人的表情中确定自己先前的猜测是对的。
这枚印章其实为程家人所有。程家书香门第,当年机缘巧合得到一小块阴沉木,还是难得的金丝楠阴沉木,价值斐然。程家祖父做主将阴沉木分为三小块并雕成印章,程家子女一人一枚。为了更好的传承,每枚印章都只刻了“程”姓,而没有刻名字,只是雕了不同的花纹作为区分,一枚为梅花,一枚为兰草,剩下一枚为竹枝。
杨远帆捡到的,是雕有竹枝的那一枚,正为程家小女儿程新阳所有。
程春阳盯着印章,坚定道:“如果梅雨就是小妹的孩子,那么我们必须要把她认回来。”只是语气中到底有那么几分不情愿。
“这里地属三清乡,从地图上看起来离小妹当年出事的地方不算远。”程沐阳不知何时已经找到纸笔画起图来。他是国内数得上号的地质专家,来清水村挖掘古遗址前,曾专门搜集和翻阅了很多资料,画一幅简单的地图不在话下。
“乔家和你还有往来吗?”程春阳问道。
“前些年情势紧张,几乎人人自危,我们早就相互断了联系。”
程春阳不由叹了口气,“那就先不管乔家了,我们先去探探路。”
此乔家是小妹程新阳当年所嫁的人家,虽说程家是书香门第,但与乔家结亲还是高攀了。
小妹和乔家的乔梁是自由恋爱,两人婚后一直很幸福。可惜时运弄人,小妹因为一项工作不得不大着肚子出差去三清乡附近的甘亭乡考察,却因工作没有进展,一直滞留在当地,后来在也只能在当地生下孩子。不想,孩子刚生下没多久就被无良之人偷走,生孩子时本就难产伤了身体,如此双重打击下,小妹卧病在床,终是撒手人寰。
这些年,不论是乔梁还是程家都没放弃寻找小妹的孩子,可是茫茫人海加上时运不济,仅有的一点线索也渐渐湮灭在时间的洪流里。
而今天这枚暌违已久的印章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阴沉木再贵重到底也还是块乌漆嘛黑的木头,打眼看上去平平无奇,也只有内行人才能看出门道,自然排出有人故意从孩子身上偷走这枚印章的可能性。
既然是从梅雨的身上掉下来的,那么梅雨就有很大可能是小妹的孩子。
当年小妹在邮给家里的信中曾说道,孩子一出生,她就将竹枝印章给孩子戴上了。
乡下人讲究给孩子压魂。据说刚出生的孩子魂魄轻,容易被勾走,人们就喜欢给孩子带金带银,帮孩子压住魂魄,免得丢了魂。小妹在书卷里长大,自然对俗气的金银看不上眼,但却觉得应该入乡随俗,便给孩子带上了阴沉木印章。
程春阳想,如果那个孩子真是梅雨的话,那她还可以欣慰些,清水村的人都知道梅雨在梅家过得极好,可以说是宠着长大的。只是再一想到梅雨做过的事,又觉得如鲠在喉,别扭得很。可既然是自家的骨血,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至于其他,以后再慢慢教吧。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平安长大就不错了,别的也不能强求。如今他们好歹没辜负小妹的遗愿,孩子终究是找到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程沐阳问。
“就现在吧,远帆不是说梅雨正在和乔满满她娘打架么,我们家的孩子哪有打架的,赶紧去拉开。”
说到乔满满,姐弟俩又都瞬间沉默。如果那个孩子是乔满满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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