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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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霄接到江洲暮电话时，人已经在回老家的高铁上。

身为江洲暮特助，能在除夕当天回家已经算是不错了。

“周助理，到家了吗？”

周霄一顿，以为这是老板亲自打电话过来慰问，当即感动得一塌糊涂：“在高铁上了江总。”

“嗯。”江洲暮说：“你知道怎么撤热搜吧？”

周霄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什么热搜？”

“微博热搜。”

助理没什么不会的，才出现没两秒的感动随窗外闪过的风景而去，周霄道：“您吩咐江总。”

江洲暮说：“微博上面那些和顾朝夕有关的，都撤掉，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周霄一顿，有被这句“花多少钱都无所谓”震惊到。

江洲暮又补充：“钱从我私人账户走。还有，调查一下展斯远这个人，事无巨细，越快越好。”

“好的江总，我马上办。”

江洲暮说：“嗯，辛苦了，跟财务处多领一份年终奖。”

周霄含泪道：“好的，谢谢江总。”

-

展斯远疼得叫出了声，江洲暮却没有想松的意思。

“你他妈谁啊？放手!”展斯远痛叫道：“我他妈让你放……啊！”

他还没说完，江洲暮一脚踩在他腹部，展斯远整个人几乎飞出去。

保安们恰在此时赶来，眼见这情况，半晌都没回过神。

江洲暮回身，低了头问顾朝夕：“没事吧？”

顾朝夕还没回答，便听见有一人略带不可置信的声音：“江总？”

是监制孟新。他是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的。

“真的是你啊，江总，好久不见。”孟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语气，估计是把江洲暮认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江洲暮看了一眼始终垂着眸的顾朝夕，这才说：“工作原因。”

孟新没看见之前展斯远动手，出门就目睹了面前这剑拔弩张的画面。

她一边吩咐保安把酒醉无状的展斯远架回去，一边说：“江总有时间的话我们喝一杯，孟某请客。”

“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江洲暮说。

孟新道：“这样啊，太遗憾了，那我们也不便打扰您了。”

说完，他又低声道：“今晚的事，我替朝夕她们谢谢江总，剧组的一点小事，说出来也怕污您耳朵。”

江洲暮唇角平直，他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

孟新也不再搭话，他家与江家算是世交，但孟家的产业大多都是依附与江氏。

他只记得八年前，江怀安带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孙子进了江家，本以为要翻起一场大波的时候，江洲暮又被送出了国，名义上说是去进修学业，可背地里他们圈子里都说，江洲暮是去治病的。

八年过去，这人又出现了，而且是以江氏总裁的身份。只用不到半年，就让董事会的老股东们退居的退居，放手的放手，手段决绝，没人不称声厉害。

孟新自己身在娱乐圈，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把圈内这些破事扯到江洲暮身上，免得给自己惹上麻烦。

看到他不再开口，孟新也松了口气，刚转身准备口，却又听到江洲暮的声音。

“刚刚那个男的，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他说话时嗓音低沉，孟新顿了下，三分不解于江洲暮问这话的原因。

“展斯远？”孟新试探着道：“男人嘛，喝醉了发酒疯而已，小事。”

江洲暮脸上只有冷淡，眼眸沉沉，唇间溢出两个字：“小事？”

孟新一愣，不知如何回，只听江洲暮又道：“先送那位女演员去医院吧。”

孟新回过神，看见边上顾朝夕身后的于欢。

眼珠不动神色地转了转，孟新道：“差点忘了，还是江总心细。”

于欢却在此时讷讷地说：“我不去医院，我不想去……”

她的手紧紧攥着顾朝夕的衣袖。

顾朝夕握住她的手，冲孟新道：“我带她回我房间休息。”

说完，也不再管外面人的反应。

江洲暮看着她背影没说话，孟新在此时道：“江总，要不……”

孟新说了好长一串，话音落下好久，才听一直望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的人说：“抱歉，我还有其他事。”

-

顾朝夕给于欢找了个冰袋，让她拿着敷脸。

她坐在一边，什么也不问，展斯远今晚的行为，就像是疯了一般。

——平日里伪装的久了，被拆穿后的癫狂。

脑海里又浮现出江洲暮的背影。

顾朝夕打开他微信，两人的消息还停留在他上次问她剧组是否放假、

往前翻了翻，一共连两页都没有。

是来工作的吗。

于欢敷着脸的时候，顾朝夕来了新消息。

微信提示音，她一顿，解锁打开却发现不是眼前的对话框。

林初薇的，一连好几条。

【展斯远人设也崩的太彻底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或！】

【不得不说，你经纪人挺牛啊，连这些东西都找得到。】

【轧戏、草粉、剧组夫妻、打助理……连大学时候毕业设计抄袭都被扒出来了？卧槽牛逼！】

顾朝夕：【这都是什么？展斯远？】

林初薇惊了：【你不知道？这不是你团队爆出来的吗？】

顾朝夕：【不是。】

林初薇一下子发过来好几条链接，标题皆是大料。

【展斯远草粉石锤！！！】

【姐妹们进来看最全的好吗？轧戏，抄袭、殴打助理，港真展斯远太恶心了。】

【影帝展斯远掉落神坛】

……

按发生时间最近的一次，是一周前拍到董叶在展斯远房间停留一晚，第二天才出，关键是，董叶身上的衣服换了件，被扒出是展斯远的毛衣。

锤得不能再石锤。

顾朝夕花了几分钟粗粗浏览了一遍，更加确定这么全的料不是赵琳让人做的。

她们没那么多钱去买这些料。

林初薇：【真不是你经纪人搞的？】

顾朝夕：【不是。】

林初薇又问：【那还能是谁？】

顾朝夕顿了顿，想起来某人的背影，宽展的肩，转身问她时有些担心的声音。

她回林初薇：【我问问谢闻。】

这话发出去，顾朝夕就给谢闻打了电话。

“什么玩意儿？你说的这些我只拿到了他在剧组和女演员乱搞的料，只是还没来得及爆就被人发出去了，我还以为是你。还有早上那热搜，在我动手之前也全被撤下去了，是你？”

顾朝夕没说话，谢闻又吊儿郎当地问：“看来也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哪个好心人帮的你？”

顾朝夕：“挂了。”

起身去倒了杯热水，顾朝夕冲着把自己缩在沙发角的于欢说：“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于欢抬头，看了眼她，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却带着藏不住的伤心难过：“你是不是觉得我贱？”

顾朝夕微微蹙眉：“我没觉得。”

“一个不喜欢我、打我、侮辱我，甚至不愿意承认我是他女朋友的男人，我却心甘情愿了这么多年。”于欢声音很低：“我自己都觉得我贱。”

顾朝夕从始至终没有问她的事，她也没打算问，这是于欢的私事，她不喜欢打探其他人的隐私。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她道。

于欢笑了笑：“你这人，从以前都是这样冷漠。”

顾朝夕没说话，于欢起身准备离开：“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

于欢离开后，她一个人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敲门声响起来。

她拉开门，看见了站在外面的江洲暮。

两人就这样隔着两步的距离，定定地看着彼此。

“我能进去吗？”江洲暮开口。

顾朝夕没说话，侧身把门口让出来。

江洲暮抬脚进来，她跟在身后，垂眼时发现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箱子，像平常人家里自备的医药箱。

顾朝夕在他身后开口：“展斯远的爆料跟你有关吗？”

江洲暮在沙发边停住脚步，他打开手中的箱子自然地在沙发上落座，像是将里面东西拿出来的抽出间隙回答她：“嗯。”

顾朝夕努力保持了八年冷静自持的心在他说话的瞬间，有力地随之跳动。

“为什么？”她唇角翘了翘，眼中的讥诮掩藏触动，“这也是联姻可以获得的好处？”

江洲暮抬眸，声音清淡：“你可以这么想。”

“还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顾朝夕也坐了下来，望着江洲暮正在摆弄的东西，“江总还有什么事？”

江洲暮用棉签蘸了清水，再自然不过地拉过顾朝夕的手，棉签轻点在她手背指节骨骼处的皮肤。

顾朝夕手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却被那人的手抓得很紧，分毫未动。

她挣动好几次都没松开，便不再白费力气。

江洲暮继续心无旁骛地替她清理伤口。

顾朝夕顿了顿，手背上的伤是今天的，却不是方才产生的。

是今天早上拍打戏时不小心蹭到的，这种她亲自上阵的武打戏，往常情况都会留下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像类似于这种擦伤程度的，都会在晚上睡觉前自己处理。

但今天事情太多，她忘了。

顾朝夕能感觉大握着她的那只手的温热，能感觉到棉签每一次点在皮肤上轻柔的动作。

她只是觉得不自在，江洲暮的态度让她会有种回到以前的错觉。

“早上的热搜，也是你让人撤的？”顾朝夕忽然问。

“嗯。”

又换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嗯”，顾朝夕看着他低垂时认真的眉眼。

清洗两次，又涂了碘伏。两只手上的伤痕都被处理完。

顾朝夕的手本就白皙，因为有三五处，那些即便细小的红色伤痕，在她手上都显得触目惊心。

“疼吗？”江洲暮问。

顾朝夕猛地抽回手，眼睛看别处：“不疼。”

这种反应落在江洲暮眼里成了抵触。

他正身端坐好，眸中情绪难掩。

“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江洲暮问了句。

顾朝夕眼睛看向角落的落地灯。

“没了。”她顿了下，又说：“谢谢。”

江洲暮点了点头，“明天还拍戏吗？”

顾朝夕道：“不知道，都这样了，应该也不拍了。”

毕竟男主角的身份一落千丈，已然从声望在外的影帝变成了人见人骂的渣男。女主角董叶更是成了小三，这戏还怎么拍的下去。

正这么想，顾朝夕接到了赵琳的电话，剧组已经通知暂停拍摄，其他安排后续通知。

江洲暮离得不远，也听见了。

顾朝夕打完电话，问他：“你还有什么事？”

一副送客的姿态。

江洲暮略过，直接说：“我还没有吃晚饭。”

顾朝夕想说关我什么事。

江洲暮下一句说：“今天除夕。”

顾朝夕一句话噎住，江洲暮道：“顾朝夕，跟我回家吃年夜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