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天涯亡命，挚友齐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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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艳如烈火，转把夕阳余晖倾至人间，忽一阵风卷云霞，天空渐渐变暗，方才的汹涌彭拜变得越发静谧，远山苍茫，正与天色交相映。

慕悠悠与顾北征施展轻功互相追逐，直至行进一片山间梅林，清冽溪水潺潺而下，迎面寒气甚是逼人，此处寒溪幽谷温度低于别处，外间世界方深秋，此地已是梅飘香。

慕悠悠轻功略过一株梅树，周身带动的气流与谷风相交，忽而掸落万千花瓣，待她停在梅丛当中空地，正巧一片花瓣斜插鬓间，给她这天生俏丽的姿颜更添几分颜色。

她口中呼呼喘着粗气，白气出口悠悠散去，双手支在膝上，瞥了一眼停在身后的顾北征，“我说你等会儿出刀，让我缓口气……你放心，我也跑不动了！”

说着，慕悠悠轻轻咳了两声，然后抬手指着周身的美景，跟她身后的死对头扯起了皮：“我看这地方不错，景色别致高雅……倒也是个清算你我之间旧时恩怨的绝佳场所，不知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北征黯然抽刀，十分平静地看着慕悠悠，薄唇微启：“顾某人觉得王女此议不错，不过……你今日命丧于此，休要怪我无情。”话音未落，她的一双寒眸却染上了一层莫名的柔情。

“行吧！”慕悠悠双手叉腰挺直了腰板，然后抬手在面前一扫，“阿慕敬你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我们就来决出个高下。”

慕悠悠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朝顾北征丢了颗石子，顾北征下意识提刀劈砍，正巧给了对手侧路近身的时机。

就在慕悠悠和顾北征比较腕力的同时，梅林外围突然蹿出几道黑影，瞧他们的装备身手，应该不是宿卫营的追兵，大概率又是娘娘腔派出的暗影卫吧！

“顾北征你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小人，我们刚刚不是约好了单打独斗，你这时候招他们出来什么意思？”慕悠悠压低声音怒视顾北征，句句戳心的问话从牙缝溜了出来。

“顾某不屑于此，是他们自己蹦出来的。”顾北征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紧接着送了慕悠悠一脚，慕悠悠迅速旋身行至顾北征右侧，两人面向相反。

“行！我且信了你说的，帮我打发走这群烂蛆，你我之间恩怨容后再算！”慕悠悠低声在顾北征耳畔留下一句，便立即抬手回肘，将顾北征直接锁喉揽入怀里。

顾北征惊觉脉络里万虫蠕动，蚀骨断筋的痛感忽然袭上头来，只见她招式速度慢了许多，浑身力气突然抽空，就被慕悠悠揽进了怀里，枕在了跪蹲的膝盖上。

蓦然间，慕悠悠俏皮的小脸闯入眼帘，正在古灵精怪地看着她，顾北征眉头微蹙，凝望着正在冒着鬼主意的小妮子。

就在这时，慕悠悠忽而俯身，薄薄的唇瓣轻轻印在顾北征的眉间，如兰气韵轻轻打在死对头的皮肤上，然后甜甜一笑，道了句：“不劳顾姐姐动手啦，这几个追来的巴狗阿慕自己搞定！”

谁料顾北征还没反应过来，一旁落脚的暗影卫小分队倒是巴巴开始了问责。

“顾北征！你当真倒戈宣明王女，背弃了如今的王上？”小队长横剑在手，左手一招，示意弟兄们分开布防。

顾北征苦笑着咬牙受住了噬筋之痛，她听到暗影卫的责备，方知慕悠悠居然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自己拖下了水。

这小妮子反应速度实在惊人，离间之计用得更是恰到好处……顾北征心下这么琢磨着，不觉间更是对慕悠悠生出几分敬佩。

她原以为慕悠悠这丫头流落市井，恐怕见识和头脑都快废了，只能跟自己耍耍小聪明，可现在来看……倒是自己忧心太过，有些轻视了小妮子的本事。

暗影卫小队长的话音还未落下，慕悠悠立即接上了话茬儿，“她若说没有，你们也得信她才行啊！”说着，慕悠悠松开顾北征，将她小心搀扶了起来。

谁成想，顾北征盯着她一白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算你狠！顾某人今天栽了。”

慕悠悠冲她挑眉一笑，轻轻捋着搭在肩头的青丝，慢慢走到那名暗影卫小队长面前，随手抓起头发一点，说道：“要是顾北征这个男人婆真的倒戈于我，就凭你们这么几个人，是先解决她还是先缉拿我？”

“一并拿下！”暗影卫小队长忽然出剑，径直朝慕悠悠面门而来。

顾北征立即出手，一把将慕悠悠拉回身边，刀剑电光石火般碰撞后弹开，新月清辉投在金刀刀刃，闪现出一缕寒光。

慕悠悠心惊胆颤，不由得将目光锁定在了顾北征的侧颜上，在清冷的新月映照下，她仿佛从顾北征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悠悠檀香，那股味道莫名的熟悉，可还不及她细细想清，谷风卷着那抹芳香渐渐飘散。

顾北征旋身站稳，左手将慕悠悠按在身后护了起来，凛冽谷风呼啸，梅树滑落如雨；两个女孩儿青丝飘然，浴在淡淡月色中，衣袂翩翩，宫绦随风而舞，宛若降世的仙子神姝……

“顾……顾北征！你当真要反了不成？”暗影卫小队长忽将剑刃对准顾北征，右眼皮跳个不停，厉声叱问着她。

顾北征微微看了眼身后的慕悠悠，而后转过身，目光狠厉地看向暗影卫小队长，“我若真的反了，你能奈我如何？”

“姓顾的臭女人，你口气不小啊！”暗影卫小队长咬牙切齿，直接提起长剑，跃身直刺。

“阿慕看好！教你三招好玩儿的招式！”顾北征手腕翻转，金刀长剑立时相交。

阿慕？这个称呼倏然传到慕悠悠耳中，让她莫名想起了铁佛寺那晚，自己初遇菩萨姐姐，姐姐也是唤自己“阿慕”的……

慕悠悠微微愣神，转而便甩了甩头，然后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真是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会看着顾北征这个男人婆，突然想到了菩萨姐姐呢？

“第一招：放风筝！”顾北征的声音成功引得慕悠悠注目来看——

暗影卫小队长凌空直扑，顾北征旋身弯腰闪避，手提金刀在对手腰间一挑，而后扬起左手一把扯住对方腰带，接连后撤三大步，就像孩童放风筝一般，一招钳制住小队长。

“第二招：钻地鼠！”

顾北征话音未落，小队长顿觉下半身一阵清凉，立即分出左手牵住裤腰；而此时，顾北征双手握刀旋身飞起，刀尖直接绞向小队长咽喉，迫使对方提剑以攻速来化解招式，若对方攻速太慢，便可一招杀敌。

不过暗影卫的小头头，也还算有一些本事，只见他一手提着裤腰，一手拼命接招。

慕悠悠在一旁看着乐呵，小脸止不住挂着微笑，看到顾北征的第二招，立即拍手称道：“好！第三招我会！我来！”

说时迟那时快，慕悠悠三步上前，正赶上顾北征金刀虚晃，暗影卫小队长被迫转身规避，而就在这时，小妮子毫不客气使出了一招……断子绝孙脚。

“嘶！”暗影卫小队长忽而吃痛，面色凝重地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子孙根儿，额头之上满是冷汗，其他人呼啦啦围了上来，一边屏卫着他们的头儿，一边防范着顾北征和慕悠悠两人联手。

顾北征的出招实在太快，即便她主动报出招式，其变招速度之快，绝非一般武林人士可以招架；暗影卫的起手式落她半分，十式之后便已输她一招……

慕悠悠居然和追杀了自己五年的死对头共同御敌，而且还觉得这种两人间的套招配合……感觉很是奇妙？

莫名地，慕悠悠抬头看向了顾北征，她总觉得儿时代替母亲守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大姐姐，似乎慢慢回来了。

也就在此时，她的心底忽然有个念头转瞬即逝：这些年，顾北征宣称对自己展开的追杀，似乎没有一次真正成功过，又或许，顾北征根本就没有打算追杀自己……

慕悠悠想到此处，刹那间愣住了神。

倏一道银光乍现，慕悠悠双眼被晃得暂时睁不开，她下意识扬起手，牵着衣袖来遮挡，可就在她收回神思之际，顾北征一声凄厉呼喊顿时响彻寒潭幽谷——

“阿慕当心！”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裂帛之音，紧接着便飘来一股血腥之气，顾北征一把将慕悠悠拉至身后，而后迅速将手中金刀横在来人颈间。

慕悠悠立即站稳，转而抬头来看：偷袭自己的人居然是宿卫副使柳三秀！秀姨手持双刀，左手单刀格住顾北征金刀，右手利刃直接没入顾北征左肩……

“秀姨，是你……为什么？”顾北征眉心紧锁，眼眸之中满是惊诧，声音微颤。

“对不住了，头儿！王上许我此次得手回京后，永远将我之名从奴籍上划除。”柳三秀毫不隐晦，薄情寡义之态肆意显露。

顾北征奋力抽身，忽而退后两步卸力跪在地上，她右手攥着金刀抵在左肩伤口处，五指纤纤尽皆血色，体内经络被咬噬的痛感骤然间加剧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