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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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雨声格外清晰。半边的窗帘掩住了打开的落地窗，零星飞溅的雨滴沾上光滑的布料，让鲜艳的酒红色更为浓郁了些。

半露天的阳台上，有个身形单薄的人影站立着，周遭的一切被雨点敲击得哒哒作响，只有她，雨水柔软无声的滴化在她身上，仿佛与她融为一体。

陶紫悦觉得有些冷。

没有谁会喜欢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可她偏偏就喜欢，雨夜里有空无一人的街道，有可以逃避外界的理由，她可以孤身一人待在某处，静静地熨帖着内心的纷乱繁杂。

贴身白色睡裙湿濡薄透，勾勒了她姣好的身形。她望向远方，好像在祈求着什么，却又在下一秒垂下眼眸，如失了神般。

卸去了妆容的她清幽如兰，又像兰花般娇弱，一阵凉意来袭，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陶紫悦，你在干什么！”

焦急又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破她世界里的片刻宁静，她微蹙了眉。

何诺阳匆忙的跑进磅礴的雨中，没有一丝犹豫便脱下外套，紧紧地将眼前的人裹在怀里，深怕这雨水再滴落丁点到陶紫悦身上。尽管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自己都已经浑身湿透，但她却顾不上这么多，还用手揉搓着眼前这双冰冷的手，企图将自己唯一的温暖也全部交予给对方。

陶紫悦觉得一阵恍惚，她竟然放任自己倒在那个人怀里，随后被她掺扶着回到温暖又明亮的室内房间。

手中热水袋的热度让她逐渐回暖，何诺阳正在擦拭着她已经湿透的头发，她能感受到身后的人的细致入微还有小心翼翼。

但这又是何必呢。

她对何诺阳多了几分怜悯，何必呢，何必跟着她一起堕落到谷底，何必要沾染到她身上的泥沼。

明明你呀，明明你站在我无法企及的高度，明明你的人生是这么的完美无缺。

两人之间静默无声，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沿着未关紧的窗缝吹了进来，让何诺阳打了个寒颤。她担心让陶紫悦受冷，又将那堪堪滑落的外套往对方身上拢了拢，却不想眼前的人却突然靠近，厚实的外套应声掉在地上。

水生香调的味道在鼻息间萦绕，有些发凉的唇就这样纠缠于她的唇齿间。

何诺阳一下子愣住。陶紫悦从未这样主动吻过她，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对方。正当她想将陶紫悦抱入怀中时，眼前的人又起身在两人之间抽离出了一点距离。

只留刚才温热的吐息在耳畔。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是我的脸蛋，气质，性格……或者是身体？”说完，那白绸睡衣便沿着陶紫悦曼妙的身姿，就这样松松散散的落在地上。

凝脂点漆，如同妖魅般蛊惑人心。

何诺阳想起两年前和自己一起出演《似火如晴》的陶紫悦，戏里的她也如今日一般，刻意的用轻薄的举止挑逗自己，只是戏里的她有情，而戏外的她无情。

任凭她话声如何婉转，姿态如何动人，却无法掩藏眼中的黯然失色。

她本是不愿的。

何诺阳想起曾在陶紫悦身边醒来的不多的几个早晨。那粘腻的温存分明真实的存在过，可那背对着自己的人，穿戴异常整齐，她们隔着远远的距离，让她感到凛冽于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模糊的问题，她都不知道能从陶紫悦口中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她想问陶紫悦为什么要站在雨中糟蹋身体，为什么会主动亲吻她，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

何诺阳有太多的不解了。

可好多问题，她害怕如果真的说得明白，她就会失去眼前的人。她真的爱她到极致，又不甘愿就此放手。

窗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她的心随着这纷乱急促的雨声跳动着，看着眼前缄默的人，她知道审判终究要来临。

“因为我不爱你。”冷冽的话语像冰刃一字一字的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看似没有在回答她的问题，却切切实实的回答了每一个问题。而这个答案，虽然何诺阳早已知道，可当真从对方口中说出的时候，她的世界有了一种分崩离析的坠落感。

努力噎住喉里的酸涩，她从容的走到陶紫悦面前，再一次的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不像之前那样给予对方温暖，这一次她只想从她的身体索取到温暖，但感受到唯有肌肤冰凉的触感。

“我早就知道了。”她苦笑着，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

眼中不觉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总觉得这时间的流逝的速度终究是快了些。

八岁的时候，病状有所减缓的何诺阳被母亲从国外接回来。当她回到家，除了觉得这个家有些陌生外，还发现家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陶紫悦。

她时常想起那时她的样子，温顺的低垂着眉毛，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可何诺阳记得，她分明抬头有对自己清甜一笑，然后轻柔婉转的唤出了她的名字。

“何诺阳…能见到你真好。”

陶紫悦，能遇见你，真好……

*

“女人孤身一人走到那荒废已久的别墅。她很害怕，寒冷的风让她全身发抖，但是她不能走，她想找到藏在这个别墅里的秘密。”

“哐当！别墅外的铁门突然猛烈的晃动，声音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诡异。然后咚…咚…咚，像是有个重物撞击在地上，而且声音越来越清晰，女人往四周打量着，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当她想继续往前走时，头顶上传来一个嘶哑的人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压在她的肩膀上……”

吧嗒——

顾若晗关掉了汽车里的收音机，愤愤地看向林喻清。就在自己被轰隆作响的雷声吓得心惊胆战时，想放点轻柔的歌来舒缓心情，结果林喻清却给她放什么午夜电台，本来这车就开到了荒郊野外，雨还下个不停，这林喻清怕不是脑子有病，还要放鬼故事来助兴。

“啧，干什么啊，正是精彩的部分呢，你关掉干什么。”林喻清皱了眉头，也是一脸不悦的样子。

“林喻清，少废话！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两个现在会迷路吗？都告诉你了不是这条路，你非要往这里开！”

“要不是你这么烦人，我会和你作对吗？顾若晗，我给你讲你这种人就不适合当妈，只会把孩子提前逼入叛逆期，还要天天在人耳边嚷嚷，孩子听话，妈这都是为你好。”

两个人争吵个不停，可就在这时，车驶入了一条狭窄泥泞的小路，突然听到了“砰”的一阵响声，车身跟着晃动一下，随后便再也发动不了。

这是……

顾若晗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下雨天，在偏僻的郊外迷路，车子还莫名其妙的爆胎，这不就是那些血腥暴力的恐怖片惯用的桥段。她害怕极了，整个人都在往林喻清的身上靠，人在恐惧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想要依靠身旁的人。

林喻清则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看着顾若晗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她的嘲讽技能直开到了max。不就是迷了个路，车轮爆个胎，瞧把顾若晗给吓得，这个女人是属老鼠的吧。

现在可是科技发达的21世纪，都不知道利用一下手机吗？唉，所以说嘛，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不就是这么来的嘛，这种事情还是……

林喻清掏出手机，准备给学义叔打个电话，却惊异的发现，她手机没有了信号和网络。

这是什么狗屁地方，连信号都没有，只一瞬间，林喻清就破了功，显露出一副焦急的模样。

一旁的顾若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如果林喻清不做演员的话，学个川剧变脸说不定还会有很深的造诣。

两个人都不再争吵，静默地坐在车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走吧，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居民。”

林喻清首先发了话，看着雨还没有停歇的架势，她将之前放在车里的备用外套递给了顾若晗。

顾若晗诧异的看了林喻清一眼，心里有些触动，为什么她不将外套留给自己用，按林喻清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啊。

“干什么，别想多了，我可是随身带了把伞的，只是这伞太小只够一个人撑，放心，这个外套很厚实可以遮雨挡风，你拿去用吧，记得遮严实一点，我可不想再看见你病怏怏的样子。”说着，林喻清就从储物箱里掏出了一把小伞。

顾小姐收回方才的感动，赌气似的将外套拢在自己头上，虽然不知道愤懑些什么，但她此刻真的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对方。

两个人并肩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虽然之前林喻清说着不愿给顾若晗撑伞，但真的当两人走在一起时，她手中的伞却不自觉的往顾若晗的一边倾斜。

只是宽大的外套挡住了顾若晗的视线，再加上赌气，也不愿意用正眼去瞧身旁的人，就只看着眼前的路。所以她竟没有发觉，在磅礴的大雨中，有把向她倾斜的伞。

“喂，你们两个站住！”

这个陌生的声音很是沙哑粗砾，像是出于变声期的年轻男孩。

寻着声音的来源，她们俩不约而同的往后看，只见一个染着亮眼的黄色头发，身体壮实的年轻男孩在一步步向她们靠近。

顾若晗手心直捏了把汗，她闭上眼思索着面对危机的办法，当她再次睁眼，只看见林喻清高挑的身子就这样挡在了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