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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言闻言赶紧转身绕到了屏风的另一边避开视线。
她才没有那么下流。
——大长公主说的果然分毫不差。
徐妙言觉得,谢玴与大长公主之间似乎并不像寻常母子那般。
这二人之间很明显在相互防备着。莫非,这对母子之间有什么嫌隙不成?
虽有疑惑,但徐妙言还不能明着去问谢玴。谢玴与大长公主之间有什么嫌隙也不是她应该去操心的。
翌日,午时之际,谢玴收到了范阳的来信,说谢余氏病重,要谢玴速回范阳。
谢余氏是谢氏家主谢荣的元配,也是谢凌的亲生母亲。
谢余氏病重,大长公主便再无理由将谢玴继续留在长安,不过临用饭之际,大长公主以数日未曾好好叙过母子情义为由,要谢玴一同用过午膳再走。
谢玴没有拒绝。
徐妙言本以为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却不成想,大长公主将她也叫上了。
这一顿午膳表面看起来很是平静,若徐妙言不解内情,恐怕会以为这真的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
当马车驶出长安城门的那一刻,徐妙言才终于敢松了一口气。
第一回来长安是七年前,那时也是她第一次回到徐府,第一次见到阿爹和阿姐。
长安也曾是她的家,而如今,长安却如同狼窝虎穴,让她避之不及。
徐妙言暗暗叹了口气,放下车帘,刚坐回来,在她对面的谢玴便出声:“若实在舍不得离开这里,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
徐妙言抿了抿唇:“还是不劳烦大人了。”
谢玴:“你想自己走回去?”
徐妙言听谢玴这个意思,以为他又不想带着自己了,便赶忙说道:“我跟着大人挺好的,这地方,我还怎么会舍不得离开呢?——大人,你该不会又不想带着我了吧?”
谢玴:“确实有点。”
“大人,殿下说了,要你带着我,路上好照应你。”
谢玴轻嗤:“你照应我?你对我来说,难道不是个麻烦吗?”
徐妙言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大人想跟殿下周旋,就不能不带着我。”
午膳的时候,大长公主特意当着谢玴的面叮嘱,要她好好跟着谢玴。虽然谢玴没说什么,但也算是默认了。
可现在谢玴又说,觉得带着她是个麻烦。徐妙言可摸不清谢玴的脾气,到底会不会真的一个不高兴,就在半路丢了自己。
“看来,你的心思倒是不小。”谢玴看着她,冷笑了一声,“竟敢妄自揣测我与大长公主殿下之间的母子情分——”
“没有没有,”徐妙言赶忙说道,“大人我绝无此意。”
“以后这种话,不要在人前随便说。”谢玴正色提醒,“你的那些小聪明最好老实的收敛起来,否则什么时候招致杀身之祸,你都不知道。”
看到谢玴认真的脸色,徐妙言立刻闭了嘴。
黄昏时分,马车才刚过商州,距离范阳还有千里之遥的路途。暮色渐沉,便只得先在驿站落脚,歇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驿站前方的这段官道要通过一段山道,那段山道地势偏僻,有山匪出没,但凡经过这段路的人一遇到晚上便不会再前行了,只能选择在驿站歇脚。
用过晚饭,徐妙言刚铺好被褥,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喊了一声:“妙言姑娘。”
徐妙言一听是连祁的声音,便去开门。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夜黑无月,四下一片寂静,今日的驿站几乎没有什么人。
连祁在她开门后,便将手里的钱袋递给她:“这是大人给你的。”
徐妙言怔怔的接过钱袋,拉开一看,发现里面竟有一贯!
登时,徐妙言眼睛都直了。
她合上钱袋:“大人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
——这可是一贯,她长这么大,从未拥有这么多的钱过!
谢玴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大方?竟叫连祁给她钱?
连祁说道:“这里面的钱足够你回潞州,或是晋州了。”
听到连祁的话,徐妙言不由得一愣:“什么意思?不是要去范阳么?”
为什么又说要她回潞州或者是晋州?
“大人说,今夜过后,你不必再继续跟着他了。”
连祁淡淡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徐妙言捧着沉甸甸的钱袋,愣在冷风里。
——什么意思?谢玴真的不叫她跟着他了?
想了想,她拉上房门,往谢玴的房间走去。
谢玴的住处在楼下。她捧着钱袋下去,站在他的房门前,顿了顿,轻轻敲了门。
里面的灯是亮着的,不过她连敲了好几下,都无人回应她。
“大人?”徐妙言喊了两声,没听见回应,便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你干什么?”
身后猝不及防的响起谢玴那道清冷的声音,将徐妙言吓了一个激灵,钱袋都没捧住,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掩着胸口,缓神道:“大人,你怎么突然在我后面啊——”
说罢,她又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钱袋。
谢玴看了她一眼:“你鬼鬼祟祟的在我门前干什么?”
“我……”徐妙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清楚:“大人,你真不叫我跟着你了?”
谢玴瞥了眼她手里的钱袋,“怎么,连祁没有跟你说清楚?”
“连祁说,今夜过后,我不必再跟你们一道前行了。”徐妙言看向他,“真是大人的意思?”
谢玴眉峰一扬:“不然呢?”
徐妙言算是确定了,谢玴确实不让她继续跟着他了。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她本来也没有多想跟着他。谢玴身边危机重重,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跟着他,不管是谢玴还是她,都没什么好处。
“可是,大长公主殿下那里——”她还是顾虑这个。
谢玴绕过她推门进入,“这个不必担心,你只需顾好你自己,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就是了。”
徐妙言听着话就不服气了,什么叫她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她何时给他带过麻烦了?这几次三番,不都是因为他,她才沦落至此吗?
——倘若在晋州之时,谢玴没有挟持自己,她早就逃到潞州了,何须再走这完全没必要的这一遭?不都是因为他吗?
虽然心头有恼,可不知为何,徐妙言看着谢玴那张臭脸,又一句话也辩驳不出来。
也罢也罢,反正谢玴给她钱了,不让跟着就不让跟着,弄得她好像都想跟着他似的,她正好还不想掺和他这档子事呢。
也好,有这笔钱当盘缠,她还能偷偷回清合观。
不管怎么说,程复和徐夫人都在那里。
这样想着,徐妙言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气了。
谢玴见她还站在门口,说道:“赶快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徐妙言突的听他说了这么一句,便问:“晚上有什么动静?”
“问这么多做什么?按我说的做便是!”谢玴沉声说道,“赶快回去!”
突然又被莫名其妙的凶了这么两句,徐妙言心头刚下去的火气又噌的烧了起来,她正想跟他吵上两句,可还没开口,谢玴就已经将门关上了。
徐妙言骂也没法骂,打也没处打,气没处发泄,只能捧着一袋钱站在谢玴门口,咬牙切齿的狠狠的跺了两下脚,冲着谢玴的门无声咒骂了片刻,便回自己的房间了。
——动不动就凶她,姓谢的跟发疯了的恶犬有什么区别?
生完气,徐妙言便开始盘算怎么回晋州了。这里距离晋州还有好远的距离,她或许应该寻个马车坐回去。
又或者,她可以顺着一路游玩回去。
徐妙言躺在床上抱着那袋钱自个儿仔细盘算着,很快气就消了。
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谢玴甩脸色就甩脸色了,反正她也没受罪,想想也没什么真的好去计较的。
再说了,那姓谢的不就是这副模样么?他对自己的妹妹都没什么好脸色来着——
……
今夜,有些过于寂静。
冷风拂过,高挂的灯笼不住的摇晃,火光忽明忽灭。不远处的林子里惊起两三声寒鸦的声音,片刻之后,却又重新归于宁静。
在夜色的掩饰下,有一列列人影逐渐从四面八方而来,逼近这间异常寂静的驿站,一排的弓箭齐齐对准了某个位置,蓄势待发。
有三五人率先逼近谢玴所在的位置,取出一根圆管,悄悄从窗户纸伸入,往里面吹了迷烟。
等待须臾,另外二人用刀子撬开门栓,无声潜入,谨慎的接近了床榻上的人。
随后,手起刀落,瞬间就将那床上的人人首分离。
温热的血喷溅在那二人的脸上,他们才终于安了心,退了出去,禀明了等在弓箭手后面的人。
“梁公子,人已经死了。”
此时,黑夜里才缓缓走出一个身形颀长,容貌俊美阴柔,身着白色圆领袍,发束玉冠,大约将近三十的年轻男子。
“确定真的死了吗?”
“公子,只要中了这迷烟,他便无法动弹。方才属下下手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接着驿站灯笼微薄的光,梁公子瞧见了跪在他锦履前的手下脸上的血渍,才终于相信。
“点上火把!”梁公子一声令下,火把纷纷亮起,将这片夜色照亮。
“走,去看看。”梁公子盯着那间黑漆漆的房间,“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惨死的模样了。”
在手下的簇拥下,梁公子踏入了那间房,到了早已经血肉模糊的床前。
血腥之气异常刺鼻,梁公子取出丝帕掩鼻,蹙着眉瞧去,那尸首身上穿的是确实是谢玴的衣裳。
正当他凑近往那被血模糊的头颅,想瞧个仔细之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发出呜咽之声。
梁公子与其余人等纷纷回头,就在这一瞬间,门忽然重重关上了。
与此同时,房内暗处突然蹿出好几个人影,他们还未看清那是什么人,眼前一晃,便被人直接刺穿了胸口。
紧跟着响起的,是锋刃划过衣物,皮开肉绽,血沫飞溅之声,这群人还没等到反抗,就都做了他人的倒下亡魂。
梁公子带进来的十几个人片刻之间便只剩下了两个,梁公子躲在那二人身后,一张俊美的脸上皆是仓皇。
他猛地回头,往那颗头颅看去,当看清那张被血浸染的究竟是谁的脸时,梁公子整个人如同经了一道霹雳,脸色霎时惨白。
与此同时,角落里响起一道清冷熟悉,却又令他无比胆寒的声音:
“梁公子,真是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昨天坐车吐了一整天,人都昏过去好几次,今天还没缓过劲来。身体素质差的无法想象。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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