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运势（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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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孜还没到家,一着急就在路上先问宋月发生了什么，宋月还小，一着急说话颠三倒四的。

宋孜理了半天,大概听懂了一些。

原本她们三姐妹都商量好了,先瞒着今天的事情，等宋孜回来，再跟宋明见坦白。

她会哭,又一向受宋明见宽待，最近更是越发嘴甜会说话，哄得宋明见乐滋滋的。

可她们都没料到，宋明见提前回家了,然后还撞见了宋震和宋月喝鸡汤。

虎着脸拿起棍棒一查问,宋云怕弟弟妹妹们被打，就一股脑儿全说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宋孜也就听明白到这里了，如果是这样,挨打的应该也是大姐吧？怎么就变成三妹了？

宋月：“爹要打大姐,三姐就跟爹吵架了,然后爹就说三姐心黑。”

宋孜还是茫然：“？？？”

到了家门前,只见大门紧闭，这是关着门打孩子呢？

宋孜推开家门,正看见宋明见一竹条抽在宋云的胳膊上。

宋孜脑袋嗡的一声,这一幕,跟渣爸打人的时候,又是何其的相似！

见宋明见又高高举起竹条，宋孜扑了过去。

“啪——”

竹条抽在宋孜的脖子和肩膀上，火辣辣地疼。

宋明见吓了一跳,待看清自己在二女儿脖子上抽出来的红印子，他顿时心疼又自责。

那一下本来是抽在大女儿手臂上的，他一向只打孩子的手脚，却不防二女儿突然冲出来。

他正要上前查看，却发现二女儿眼神怨愤而陌生地瞪着他。

“爹，你凭什么打人？！”

宋明见从来没被儿女用这种眼神看着，更没有一个儿女敢用这么忤逆的态度质问他。

他气性大，又爱面子，原本的心疼，因威严被冒犯，瞬间被不断上涌的怒气取代。

他用竹条指着三人，“我怎么不能打？你们这群忤逆的不孝子，我是在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宋孜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家庭暴力，“我不管是谁对谁错，打人就是不对！”

她脸色青白，刚刚宋明见那一下子太狠了。

“你们做错事，老子还不能教训了，你出去问问，哪家不打孩子？”

宋孜：“那你知不知道，家庭暴力犯法？”

宋明见愣住。

前世，14岁在课本里学到这些之前，宋孜不知道，法律可以保护自己和妈妈。

她以为渣爸是家里的天，有权利一言不合或心情不好就发脾气辱骂责打，有权利不讲道理用暴力说话，有权利对她们做一切坏事。

宋孜的视线模糊了，她大声朝宋明见喊：“你知不知道用暴力的手段沟通，才是最错误的教育方式？”

“就是你随随便便就打人罚跪，你女儿以后嫁了人，才会觉得家庭暴力可以容忍！”

宋云没读过书，没接触过法律，她也不知道家暴是不可以的。她是很传统的人，曾经试图离婚反抗，被年幼无知的女儿挽留，被亲戚们劝退。

为了保护女儿她也会反抗，但她的反抗里总是带着一股没底气的理亏。

直到后来，女儿告诉她，法律都说渣爸是错的，宋云才不再忍了。她在宋月和法律的帮助下，成功带着女儿离了婚。

宋明见的责罚程度，或许没有渣爸那么恶劣，也不是不讲道理。

但是他前世对宋云整夜的罚跪，责打，也让崇拜他的宋云潜意识里认为，男人是可以打女人和孩子的。

宋孜想起前世种种，再看看如今好好的宋云，抱着她嚎啕大哭。

宋云都被她给哭懵了，有、有这么疼、这么难过的吗？

还有，她说的那些，家庭暴力啊、犯法啊啥的，什么意思啊？

虽然不懂，不过不妨碍她心疼二妹，她轻轻地拍哄着：“不哭、不哭啊。”

宋孜哭得更厉害了。

宋明见涨红了脸，看着二女儿冲他喊了两句，反倒自己哭得声泪俱下。

也糊涂了。

“哎呀——宋老二你这是干啥呢？怎么能往死里打孩子？”

林爷爷被纪飞星扶着出现在门口，语气痛心疾首。

几个邻居在门口探头查看，还以为他把女儿怎么虐打了呢。

宋明见：“？？？”

他气笑了。

……

宋孜哭得太惨了，宋明见的解释都变得苍白。

原定的美好晚餐泡汤了。

林爷爷离开前还在说：“你这么乖巧的女儿，你不疼送给我家养好不啦？”

纪飞星垂着眸冷淡地说：“我们那里，还很多空房。”

宋明见：“…………”

宋孜哭过之后，虽然也觉得自己当时气血一上头，闹得有点夸张了，但还是决意要跟宋明见赌气冷战了。

宋明见有时候是开明的，但骨子里又有很多封建残余，这是这个时代很多人的特点，所以她没有真的怨他，但打孩子绝对不行。

她晚饭不肯去主屋吃，躲在房间里看书，给宋云做学习计划。

宋明见也赌气，晚饭动也没动那鸡肉鸡汤。

晚上，宋孜才从宋云和宋桂的口中，知道了宋明见为什么会想‘打死’宋桂，还说她心黑。

原来，宋云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但是因为心善，没有说一句大伯一家人的不是。

宋桂见宋明见要打人，第一次勇敢站出来，就据理力争。

她把今天宋孜说的、赵桂芳说的那些话，拿出来跟宋明见理论，说奶奶、大伯家这样不对，宋明见愿意吃亏、还带着全家一起吃亏不对！

宋明见觉得三女儿平时闷声不吭，忽然一身反骨，是极其恶劣的事情。他说，历史故事里多的是这种例子，很多坏人平时不吱声，关键时候憋大招使坏！

于是他认定，老实的大女儿、听话的二女儿都没有这么大胆，今天这事儿肯定是三女儿撺掇的！

宋孜：“……”这脑洞就很离谱了。

宋桂很难过：“从小爹就最不喜欢我了，爹一定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一样是女孩子，大姐有娘疼，你有爹疼，小妹全家都疼，为什么我就人人讨厌？”

宋月立刻抱紧她：“三姐，我疼你的！”

宋孜眨眨眼，微笑着把两人一起抱住，“对，我疼你们的！”

然后三人一起看向宋云，宋云笑了，把三个妹妹都抱住，“大姐疼不疼你们，你们不知道吗？”

一旁的宋震：“……”

他也好想要加入啊，但他是男同志，哎。

夜深人静，宋桂钻进宋孜的被窝，“二姐，你睡了吗？”

宋孜揉揉眼睛，抬手就揽住她，“怎么啦？”

“我就想问个真心话……我真的，很不讨人喜欢吗？”

宋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爹娘的孩子太多了，又要忙着赚钱赚工分，你又不爱说话，很少注意到你是正常的，不是他们故意的。”

“哦。可我……”

“你性格内向，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你变得耀眼，他们所有人都会看到你的光芒的。”

“啊……变得耀眼？”

宋孜指着窗外的星空，“有个人唱……说过，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终有一日会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的。”

宋桂显然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但她看着窗外闪烁的星光，觉得很美。

宋孜摸着她的头笑说：“有人会唱歌、有人会跳舞、有人会乐器，他们可以再舞台上闪闪发光；有人读书厉害，他会在学校闪闪发光……”

宋桂立刻说：“我会好好读书的！”

宋孜握拳：“加油！其实只要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你努力的样子，就已经在发光了哦。”

“二姐，我觉得你现在就在发光哦。”

谁知这时，双人床那边传来宋月的声音：“哪里？我看看！”

“噗嗤，”宋云也笑出声了，“嗯，让我也看看。”

宋桂偷偷脸红：“好啊，你们都没睡，偷听我们讲话！”

黑暗中，气氛一时欢快起来，四姐妹又玩起了‘挠痒痒’的游戏。

宋孜想：宋云呢，上辈子她闪闪发光的是什么瞬间呢？

其实是很多很多的吧，当她成为一个隐忍又强大的母亲的时候，当她保护女儿的时候，当她帮助别人的时候，她就整个人在发光了。

她是自己上辈子最温暖、最明亮的光。

……

宋孜的冷战，就是完全避着宋明见，不跟他说话。在宋明见看来，很幼稚。

一开始，宋明见觉得还好，父女俩一个气性，看谁倔得过谁？

到了第三天，家里的孩子全部正式去上学了，明明是大好事，家里的气氛却一点也欢乐不起来，他有点不得劲了。

……

学校在一公里外的新坡村，附近十来个村的小孩都在这里上小学。

宋家四姐妹第一次上学，个个都很激动。

其他三人是新奇和紧张，宋孜则是觉得，这是非常具有‘划时代’、‘历史意义’的一刻。

——她们宋家姐妹的命运，从这一天，正式开始改写了！

这样激动的心情，即使新学校十分破烂、只有两个班、没有桌椅可坐，也丝毫不影响。

四人一出现，立刻吸引了班上所有同学的注意力。

她们全都穿着姑姑寄来的新衣服，背着新书包，发型精致，站在一起，好看得像一道最靓丽的风景。

即使教室里都是还不懂美为何物的小豆丁们，可是养眼和有吸引力的人，谁不喜欢呢？穿着新衣服的人，谁不艳羡呢？

跟老师聊过之后，宋孜得到一个好消息：大龄的孩子，能通过二年级的期终考试的话，是可以直接读三年级的。

“！！！”宋孜：“我要考！还有我大姐！”

老师：“现在吗？”

“……一周后可以吗？”

“行，你们好好复习，正好给老师出题的时间。”

宋云想说她不行的，她好笨啊。

但宋孜拉住了她，“大姐，你可以的！有我……有纪知青呢，他很厉害的！”

小学的知识对宋孜来说当然没难度，她在小学阶段，可是年年第一的学霸！

一下课，一堆小萝卜头围过来。

“姐姐、姐姐，你们好好看啊！给我当媳妇好不好？”

“姐姐你们多大了，还读一年级啊？羞羞脸！”

“什么姐姐啊，我妈这么大的时候，都生了我了！”

宋云涨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带着妈妈去上学啦！欧也~撒花花~~~~

纪飞星：今天也是合格工具人的一天呢。

以及，家暴，零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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