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衣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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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县长是退伍军人,几个月前退的伍，组织把他分配到这里时，战友很不忿,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人,怎么把他分到这种鸟不拉屎的贫困县？

但他却觉得这里很好，青山绿水，虽然贫困,但是大有可为！

不料他带着满腔抱负而来，一来就接了个烂摊子：

前县长不但弄了半个县城的柿子林、樟木林，还把一个好好的家具厂经营到破，他一来就面临产倒闭关停,县委里人心不齐、大多数人毫无斗志,包括权限比他高的曾书记在内，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儿。

他的团队提出过很多扶贫、创新提案，全部被否决了。

就在他急需一个突破口打开工作场面的时候，宋云姐妹俩来了。

想法很大胆,也很冒险。

他的团队经过反复斟酌、评估之后,认为成本不大,就算失败,代价也没有那么高。

一咬牙，他就放了狠话：如果办砸了他愿意接受处罚,无论如何柿饼项目他也一定要推进下去！

许多人等着看他笑话,等着他被处罚后可以顶上他的位置。

不过最近,风向变了。

大家都能看到,柿饼确实是有市场的，工作人员拿着‘包装’过的柿饼去隔壁几个市区推销试卖，很快就成了百货商店的紧俏货。

他能感觉到,很多人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就是曾书记也从不看好，变为肯定和支持，他们二人讨论其他工作时，气氛都和谐了很多。

不过现在不是他放松的时候。

很快，更大批量的柿饼就能上市了，但产量的大增势必会带来对市场的冲击，有可能是价格的下浮，更糟糕的，可能是东西多了，就没人稀罕了，买家们不买账了。

他的团队讨论后，初步的提案是弄一个储存柿饼的仓库，把柿饼统一收上来后，每个月只卖出一定的数量。

这或许是保证总收益的好办法，但……在农民那边就不太好交代了。

因为这样可能会导致，到年底分红时，这些柿饼的收益只能发放很小的一部分给到大队。

他正为这事发愁的时候，宋云姐妹俩又来了，他顿时心里抱了些许期待，或许这些想法前卫的年轻人们会有好主意呢？

所以宋孜提出的跳级考试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好不好办，他也应下来了，毕竟确实是特殊人才嘛。

看她那么惊讶的样子，他心里还挺爽的。

是不是小看他的能量了？

于是他趁机提出自己的问题，问两人或者他们村那个很有才华的纪知青有没有什么想法。

宋孜眨眨眼，又眨眨眼，“是有点想法，不过……”

陈县长：“怎么？”

宋孜：“陈县长能不能再帮我个小忙？”

陈县长吸气呼气，“你先说说看？”

宋孜就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详细说了，现在的局势还是有点敏感的，陈县长很谨慎：“你们确定自己家没有任何问题？”

“绝对没有！”

他们家又不是真正的地主，从来没有租过地给别人种，也没有借贷过钱粮给别人，没有雇过长工短工丫鬟小厮什么的，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不过是勤快并且地种得好，有积蓄。

陈县长原本也是个实在人，一个刚正不阿的军人，说话做事不爱拐弯、有一说一十分爽快。但当县长这几个月，他的心思也学会了拐弯，做什么都谨慎不少。

所以宋孜有求于他，他倒是拿乔起来了，也不说答应或不答应，只说：“那就要看看你拿出来的方案，能不能值这个人情了？”

宋孜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行，给我一些纸和笔？”

两人被安排到了空闲的会议室，宋孜看宋云没事做，就让叶秘书给宋云找了些报纸期刊，让她多了解一下外面精彩的世界。

然后自己坐在她旁边开始打草稿。

宋云原本好奇地看了一会儿，但是看到她笔下凌乱的线条，实在是一头雾水，又怕打扰她的思路，没有提问，最终还是走到一旁看起了报纸。

这还是宋云第一次自己正正经经看报纸，虽然她才学了一个月，但上面的字，已经能认个七七八八了，盖因平时按照纪知青给她的学习计划和二妹给的习题好好学了。

有一部分字她看不懂，也有一部分词语她不解其意，但并不影响她阅读理解。

看了报纸，她发现，报纸上能获取的信息，比平时公社广播里给社员们传达的意思要多得多，自己识字会阅读，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精彩啊！

怎么会有那么多厉害的人物，那么聪明、能办这么多大事？

她渐渐看得入了迷，她以前只知道外面的世界应该比山里好，应该更广阔更精彩，但她没想到有这么多精彩！她的认知，正在被一点点刷新。

看了整整一个小时，宋云也才看了一份报纸的两个版面，她专注得不舍得错过每一个字，每一点点内容。

宋孜思考的间隙，偶然抬头，就看到她如此认真且求知若渴的样子。

她不由自主微笑起来，等有了更多钱，就去邮局订几份报纸期刊吧！

宋云看了一个多小时后，渐渐感觉到吃力：太多新鲜的东西了！她一时消化不了，有点头晕。

一抬头，发现旁边的宋孜在咬笔头，她想都没想，手已经比脑子快地朝她手背打过去，“别咬！”

啪的一声，宋孜愣了。

她眨眨眼，仿佛回到了上辈子被宋云管教的时候，她咬笔头的毛病直到高三还有，宋云只要看见，都会轻轻拍她一下。

那时宋孜总会吓一跳，然后特别烦躁地让宋云别管她！还埋怨她打扰自己学习和思考，而宋云……

宋云就像现在这样，一脸无措和心虚。

上辈子是宋云觉得打扰她的思路是很严重的事情，这辈子，宋云是觉得二妹轮不到她来管教。

宋云打完也是一愣，那一瞬间，她把二妹也当成三妹四妹那样的小屁孩了，她代替卢碧枝担任母亲的角色久了，有时候就会下意识管教。

看到宋孜愣住看过来，宋云心虚了：“那个……”

谁知，宋孜竟然笑了：“谢谢大姐提醒！”

“诶？”

“下次你看到我咬笔头，也尽管这样提醒好了。”

“哈……啊？”宋云怔怔的，“哦哦。”

见宋孜又开始冥思苦想，这回是不咬笔头了，又开始抓头发了，宋云：“……”

“很难想吗？”看到她揪下来两根头发，宋云心疼了，“要不然咱们回去慢慢想，期中考后再来好了。或许过几天事情还有转机呢？”

“还好，”宋孜笑，“就是我华工寒碜了点，不过我觉得陈县长能意会就行。”

宋孜可不想等太久，最近他们家天天做好吃的，隔壁那两家已经不淡定了，要是能早点把房子拿回来，就能更安心地过自家的好日子了。他们两排屋子离别的人家还是比较远的。

叶秘书过来说，食堂午饭的时间到了，让姐妹俩也一起到食堂去试吃她们带来的‘澄羽鸡’。

‘澄羽鸡’这个名字是宋孜起的，因为超级小鸡从小到大，都是黄澄澄的羽毛，萌得不行。

宋孜便收了纸笔，和宋云一起跟他去了食堂。

原本，在这里吃饭是需要饭票的，但因为县长的特别关照，她们有幸可以在机关食堂吃顿免费的饭。

一进食堂，鸡汤的浓香味就充斥在整个饭厅，很多人满脸兴奋和好奇。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食堂怎么给大家加菜了？”

“这味道也太香了！！！”

“不知道份量够不够，快快快看看是在哪，赶紧排队！”

不过，他们注定要失落了，整个县委那么多工作人员，只有两只鸡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试吃到。

但县长和书记等人，光是闻到这味道和观察到大家的表情，就知道，这澄羽鸡……还真是个稀奇的好玩意儿，他们还从来没有闻到过香气这么浓郁的鸡汤呢，不知道口感配不配得上它的香气。

有人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厨师烹饪的时候，加了什么以前没有过的香料？巴巴地跑去问，却得到否定的答案。

大厨说，为了让领导尝到最原本的滋味，鸡汤除了盐啥都没放，鸡肉捞出来做白切鸡，也只给他们配了酱油。

领导班子因为陈县长提前打过招呼，围坐一桌，等着鸡肉鸡汤摆盘上桌。

在菜被端上来的时候，姐妹俩也出现在食堂大门口。

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年轻小伙子的注意力，两人都穿着简单大方的衬衣黑裤，扎着长长的双麻花辫，杏眼又大又亮，看着就养眼又有朝气。

不过，宋云一发现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注视自己，立刻开始缩肩缩胸，不自在极了。

宋孜倒是落落大方，对于所有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物，依旧昂首挺胸地走着路，还拍了下宋云的背。

“大姐，你心虚什么，就当他们是地里的萝卜白菜啊。”

“噗嗤……”宋云被逗笑，又觉得这样不太好，赶紧捂住嘴。

宋孜：“你这样缩起来，才更加引人注意啊，自然点。”

被她这样说，宋云更加不知所措了，几乎是同手同脚来到领导们的桌前。

陈县长给大家介绍姐妹俩，毫不避讳地说，柿饼的主意是她们出的，最初的项目也是她们发起的。

宋孜没想到，平时老是很嫌弃地看着她的陈县长，居然介绍她说，她是女同志里的优秀模范，还用一种介绍自家孩子的骄傲语气。

宋云倒是没注意那么多，她用心地记住了每一个陈县长介绍的‘大人物’，因为二妹之前说过，她有点‘脸盲’，每次认识新的人，都要见过好几次有所交流才能把人和名字对上。

其他领导给陈县长面子，自然也赞许了姐妹俩几句，然后，在书记的一声‘开动’中，所有人迫不及待地夹起鸡肉来吃。

“唔……唔唔唔！！！”

最先吃到嘴里的人，瞪大眼睛，连连点头！这就是对肉质的肯定了。

陈县长动作比较斯文，见状才慢条斯理地把鸡肉送入口中，一口咬下去，鸡皮充满弹性，嘎嘣脆又有嚼劲，鸡肉嫩而不软，绵而不柴。

这口感绝了！

竟然让他生出种运用所有学识，也形容不上来的美妙感受。

他真的没吃过这样的鸡肉。明明没有任何调味，但是他吃在嘴里，已经可以脑补加上各种不同的调味料后，会呈现出怎样的美味！

他吃过最合胃口的一种鸡的做法，是椒麻鸡丝，如果这种鸡拿来做椒麻鸡丝，一定是种无上的享受！

“喂喂喂，你们悠着点啊，有女同志在呢，就不知道让着点别人？！”

有人大声抗议，陈县长这才发现，在他慢慢细品的时候，其他人根本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一双双筷子争先恐后‘进攻’起那两大盘白斩鸡，完全没工夫交流。

喊话那人嘴里喊着别人谦让女同志，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也没有停下，分明就是企图声东击西。

陈县长无语。

但也只无语了一秒钟，因为再多想下去，他就要没肉吃了！这些人真是的，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县长了？

殊不知，一向稳重的曾书记也是这么想的。

他年纪大了，味觉早就没有年轻时那么灵敏，但是就这么一道清清淡淡的白煮鸡肉，让他的味蕾感受到了很久没有的鲜和甜！

太难得了！他吃了一口，立刻动了把整盘鸡肉端回家自己吃的想法。

可碍于面子，他没法像年轻人一样毫无形象地抢吃的。怎么就没一个有眼色的，帮他夹菜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不懂事了！

曾书记正腹诽着，忽然，旁边的人连续给他夹了几筷子鸡肉。

他诧异地看过去，就看到宋云真诚的脸，“曾书记，您是不是夹不到？”

“嗯。”他淡淡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有吃肉的速度，显示出他其实十分受用。

看着众人的吃相，知道鸡种来源的宋孜，反倒是最惊讶的。

[系统，他们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有这么好吃吗？]

话说，被惊呆的她，都还没来得及尝，看到被大家抢得堪称杯盘狼藉的景象，弄得没胃口了。

ys：[很正常啊，系统选取的鸡种原本就是某个世界最好的食用鸡，经过各种不同生态世界的培养筛选，万里挑一，选取出自动进化成为适应能力最高、口味最鲜美、生长周期最适宜、营养价值最高的鸡种，才会在商店售卖。]

[咕咚——]

宋孜咽了下口水，不是被馋的，而是被惊到了。

[你不早说……]

[说什么？]

[说你的商品逼格这么高。]

如果知道逼格这么高，她一定……

ys：[早说你会觉得我的逼格也很高，对我态度好一点吗？]

宋孜：[早说我一定……只带一只鸡过来。]

ys：[……]

别问，问就是痛心。

她非得把这鸡的价格提高不可。

毕竟第一窝才养了18只！

她记得上辈子偶然看到一个广告纪录片，说的是有人租了几个山头，养了一批用高级药材调配饲料喂养的鸡，养成会飞的药材鸡，一只卖888元。

ys：[你说的那个都是噱头，用药材喂出来的鸡就是健康一点，还能腌入味有药用价值不成？我们这个高级鸡可比它营养价值高多了。]

宋孜：[说说看！]

别人在吃饭的时候，宋孜喝着鲜美的鸡汤，心不在焉地默默背诵着系统给出的有用信息。

（唔，请看下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天现实有事，以及……每天都陷入要不要重修本文的纠结中。

我对这本的要求太高，但确实没达到。

抱歉，过几天可能真的会隔日更或者停更大修前文。

想要写轻松一点的，但经常写着写着就……想哭，我需要调整一下。

经常纠结是不是该先去写别的接档文，回头心情平静再来写这本。

妈妈走了50天了，我一次也没梦见过她，想必自己心底深处还是不愿相信和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