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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汲猛地抬头,看向这个表面温文尔雅,实则雷厉风行手段沉稳的太子。
满意,但也震惊。
满意于他的果敢,身为储君未来的帝王,果敢和手段二者必不可少。
震惊于他的深藏不露。
赵元汲甚至隐隐觉得儿子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自己当初十二三岁的年纪万万做不到他这样的城府。
“怎么,父皇觉得儿臣说错了吗?”,赵长渊淡然。
“一个落魄的皇侄,一个野心勃勃的老太妃,原本不起眼可他们兴起的风浪足足困扰了父皇二十余年”
“儿子以为父皇太过拖泥带水,此事不妨交给儿臣”
彬彬有礼抱拳,赵长渊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赵元汲闭目深吸一口气“你是想替你姐姐出气?”
提起姐姐,赵长渊忽然冷笑。
“当然,我姐姐性子单纯识人不清,我这个做弟弟的可没那么好糊弄,那一匕首真是便宜了他,他最好祈祷他能死在姐姐刀下,不然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平淡的话幽幽出口,沉稳冷冽叫人难以置信。
赵元汲再次打量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儿子,开始怀疑这真是自己的儿子?
还是他已老迈,心也跟着软下来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硬?
最终,他还是决定此事交给儿子来办。
“多谢父皇”
“您今日也累了,剩下的折子不妨儿子替您批阅,回头您只需过目一遍即可”
“好!”
赵元汲淡淡一笑,&bsp&bsp动手将余下的奏折整理到一处,然后起身离开。
临走他突然回头。
“渊儿,&bsp&bsp治理朝政不能仅凭着雷厉风行的手段,&bsp&bsp还要有一颗怀柔之心,&bsp&bsp不要让百姓觉得你刻薄寡恩”
赵长渊扬眉笑得真诚“是,多谢父皇提点”
……
当晚栖凤宫。
用过晚膳的帝王就倚在软榻上,&bsp&bsp看叶思娴一件件张罗着过年的账簿,核对着宫里一桩桩开支。
她一手拨弄白玉算珠,一手拿着账簿,&bsp&bsp手眼并用动作熟练,全神贯注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再也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也不是深居简出出尘脱俗的皇后。
现在的她是大景朝母仪天下的皇后,是执掌六宫的中宫娘娘是帝王之妻,是后宫的典范。
上至祭天祭祖行礼,&bsp&bsp中至侍奉帝王,&bsp&bsp下至关怀妃嫔照看子女,&bsp&bsp她全身上下无可挑剔。
那一身清新的刺早已磨成最圆润的部分,&bsp&bsp任凭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她终究不再是以前单纯的那个她。
而自己也……
“娴娴,我们离开这里吧”,赵元汲脱口而出。
“嗯?”
叶思娴浅笑着,手里的算盘珠子依旧没停。
“皇上说什么胡话?”
“女儿还小,两个儿子更不必说,他们都还没长大,&bsp&bsp这江山离不了皇上,后宫也离不了我”,她浅浅笑着。
“没有谁离不了谁,只有放下与放不下”
赵元汲似乎累极了,&bsp&bsp闭上眼不愿再睁开。
他把白天长渊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妻子,&bsp&bsp又笑道。
“你瞧朕没选错人,他已经会替朕治理朝政,&bsp&bsp会保护想保护的人,&bsp&bsp会做很多事”
“那也不行”,叶思娴斩钉截铁。
她熟练合上账簿,&bsp&bsp将计算好的结果一五一十批阅在册,最后郑重其事盖上皇后金印。
“有些事不是皇上想怎样就怎样,臣妾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早已适应了这种生活”
谷灥<spa> 叶思娴笑得苦涩。
“实话说突然要走,&bsp&bsp我还有些舍不得”
这大约真是实话了,赵元汲心想。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bsp&bsp朕和你会反过来”
他苦涩笑着重重咳嗽几声。
叶思娴皱眉“太医不是瞧过说很快会大好吗?怎么还是这样咳?”
端上一盏小厨房新出的冰糖炖雪梨,叶思娴一勺一勺喂给帝王。
“滋阴补肺的,多喝点”
赵元汲无奈,只得一口口喝下去。
“你把朕当什么了?朕自己来”
“不行就得我来,你喝几口就放下了”
老夫老妻之间的默契自不必提。
……
此时刑部大牢。
赵长渊孤身一人出现在赵元泠的牢房内。
这里一片破败,地上铺着发霉变质的茅草,老鼠虱子跳蚤多得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样的地方赵元泠并不是第一次见识,他从一开始的痛苦不堪无法接受,到现在坦然面对。
中间经历了怎样血淋淋的惨相,恐怕无人能想象。
当一身华衣锦袍的赵长渊出现在天牢,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不是咱们的太子殿下么?您不好好在东宫待着,跑到这种下三滥的地方做什么?”
“下三滥的地方?”,赵长渊冷笑。
“你想错了,这可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地方,这是天牢,天底下最具正义的地方”
他慢条斯理坐在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不紧不慢问。
“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堂哥,如果你识趣的话,甚至咱们还能像别的兄弟一样同进同出,同在上书房……”
“够了!”
赵元泠突然大吼一声。
“少来卖弄你的假惺惺,我父王死了,我祖母也死了,我早已无牵无挂,你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几乎飞出来。
“你休想从我这儿得到一句半字的真话”
赵长渊沉吟片刻,突然也笑。
“那就不能怪我了,本来想帮你的,&bsp&bsp可惜了……”
他淡淡一抬手,吩咐身后的御林军。
“去辽东搜捕,务必把那几个朝廷要犯全都抓回来”
提到辽东,&bsp&bsp赵元泠瞳孔突然放大,像受了刺激突然龇牙咧嘴的野兽。
“你敢!”
“赵长渊你也算个男人,你欺负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有什么都冲我来啊,你杀了我一个还不够吗?”
赵长渊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淡淡一笑。
“孤不懂什么老弱妇孺,孤是东宫之主,是要接管天下的储君”
“我只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斩草不留根”
“你!!”
万般无奈,赵元泠咬牙“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母亲,她没有任何野心,她只是想带着孩子过几天安稳日子”
赵长渊大笑“你们也配过安稳日子?那辽东被你们祸害的百姓呢?他们算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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