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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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爷爷。”

唐般若跟着唐贺年，走到病床前。

上一次见面，还是精神烁烁大声骂人的老爷子，凶的很，才短短几天没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憔悴，一脸病态。

爷爷的状态很不好。

唐般若眼睛微微发红。

老爷子的目光一一从小儿子小孙女身上掠过，看一眼陆绝，最后定格在多年来一直不喜欢的秦尔笙身上，叹口气。

“坐吧。”

他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

唐贺年坐在床边，紧紧抓着老爷子的手。

七尺男儿红了眼：“爸，我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臭小子。”

老爷子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小儿子的作风，平时人五人六和和气气，一旦遇到秦尔笙和唐般若，分分钟能变成一头豹子怼他这个亲生老父亲。

混不吝的闹着离家出走的小儿子突然红了眼，老爷子不禁想到他刚生下来奶乖奶乖的模样。

“你刚生下来，大家都说，小三长大后会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谁能想到——”

“臭小子刚生下来就会骗人，越大，越混不吝。”

“你这臭小子，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老爷子忆起往事，眼神有些空洞：“你妈走了三十年了，你说，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样子，会不会都不认识你是当初那个奶乖奶乖的臭小子了……”

“爸。”

唐贺年吸了吸鼻子，哽咽了。

老爷子试着抬起另一只手，拍拍他，但抬到一半，又掉回去。

他咳嗽几声。

唐贺年帮他顺顺气：“爸，你累了，休息会儿吧。”

老爷子摇摇头：“陆少。”

站在一家人后面的陆绝走上前，顺便把唐般若的手握在掌心里，对老爷子微微点头：“唐爷爷，叫我小陆就好。”

老爷子从两人攥在一起的手上瞥过，从善如流：“小陆，我几次三番给般若介绍男朋友，你是不是生爷爷的气？”

“是。”

陆绝肯定的回答，让老爷子微微一愣，然后又自嘲地笑了：“你倒是诚实，我老头子都这样了，你连骗我一句都不愿意……”

陆绝：“我能理解，换做是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而且。”

他认真地看着老爷子，说：“唐爷爷以一人之力创建唐朝娱乐，率领公司走过无数次风风雨雨，一直到今天。你洞若观火，有能力有手段，是个聪明人，我不认为我对聪明人有说谎的必要。”

唐老爷子笑了声：“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几句夸赞的话，老爷子我啊……死也瞑目了。”

“爷爷！”

同样的场景，唐般若要经历两次，难过是加倍的，大大的杏眼里激出几点泪花，哽咽道：“您不会有事的。”

“我的身体，我都清楚。”

老爷子费劲地抬抬手。

唐贺年抓住，问：“爸，怎么了？”

唐老爷子指指衣柜：“衣服，我的衣服。”

秦尔笙走过去，打开衣柜，里面叠放着一套整整齐齐的衣服，她端起来，捧到病床边。

“羊绒衫，”老爷子盯着他的羊毛衫，“领子，拆开，里面有张纸条。”

秦尔笙照做。

羊绒衫的领子是双层的，拆开领口密封的线，她从里面找到一个纸条，看也没看，原样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没有要。

他说：“上面是银行地址和保险箱密码，你拿着，等我去了以后，你们把保险箱里的遗嘱取出来，正式接管唐朝娱乐。”

唐贺年没想到，老大老二争了半辈子、逗得你死我活的公司，老爷子居然要给他这个离家出走、早就放弃继承权的人？

他皱皱眉：“爸，你知道的，我对管理公司没兴趣。”

“老子说了要给你？”老爷子瞪他一眼。

唐贺年：“？”

老爷子看一眼唐般若，对她身边的陆绝说：“这是我给般若的嫁妆。”

唐贺年嚷嚷：“爸，我早就给般若准备好嫁妆了，您就别操心了，公司那么多操心事，我看了都发愁，您就别折腾我的小宝贝了，让她开心点做个米虫挺好的。”

“咳咳咳。”

老爷子气的咳嗽。

唐贺年无奈地给老爷子顺顺气：“您别激动啊。”

老爷子想徒手掐死逆子，甩给混不吝儿子一个凶凶的眼神，转向聪明人陆绝：“我的意思，懂？”

“放心。”

陆绝回道。

老爷子心里最大最沉的一块石头放下了。

心情好转，再看逆子，竟也觉得他眉清目秀奶乖奶乖的：“大事方面我就不指望你了，我去了之后，把我和你妈合葬在一起，逢年过节清明寒食别忘了给我烧点纸钱。”

唐贺年：“……”

是不是要和陆绝一样说一句“放心”？

他发誓，他若敢说，老爷子就敢扇他。于是，转头问：“爸，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老爷子横眉冷指：“……你这是觉得我下秒就要咽气？”

唐贺年千防万防，还是踩了雷，连忙摇头：“没有！我发誓！我希望爸爸你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爷子有点头疼：“千岁爷，那不是明朝时代的太监么？你就不能祝我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贺年仗着演过几部宫廷剧，纠正道：“王爷和皇后娘娘也是千岁。”

老爷子：“……”

他望向秦尔笙：“儿媳妇，这臭小子，以后就交给你管教了。”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承认秦尔笙唐家儿媳妇的身份，不仅秦尔笙本人倍感欣慰，唐贺年更是开心的不要不要的：“爸，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承认笙笙的身份了！”

“我什么时候不认她？”

老爷子嫌弃儿子不会说话。

他都死到临头了，就不能让他给儿媳妇留下点美好的印象？

虽然老爷子知道，以他的身体状况撑不了多久，但能多一秒是一秒，他宁愿死于心脏病，也不想被儿子气死：“出去吧出去吧，我累了。”

唐贺年又安抚了几句，这次才带着一家人离开。

“贺年。”

开门前，老爷子突然出声。

唐贺年回头。

老爷子深深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唐家，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