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不顾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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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泷正与众大臣商讨今夏预防水患的策略，就见那门外悄悄露出个脑袋来。

来者一闪即逝，虽然动作迅捷却还是让那九五至尊停了声音。

福禄察觉异样微微瞧了百里泷的方向一眼，冠冕上的金珠遮挡了视线，他虽然看不清百里泷的看的是什么，可顺着他的方向一路看过去，就见那门扉后面似乎躲着个人。

那人藏的严实，只在地上留下小半个影子。

福禄将头垂的更深。

国君发现却没有吭声，那来的也就只有只有那人了。

被大臣推举上来水患策略，不满到极点的君王，瞧着落在地上的那一小片影子眉眼稍霁。

这微微松缓的气氛，让江源总督以为自己修建江堤的策略，得到了君王的赏识。

他正眉飞色舞，准备将自己的想法一举说出，就见王座上的人示意他停下来。

“回去拟个折子给本君送来。”

江源总督一时惊愕，因为防患水患的事，他们已经谈论许久，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拿出个章程，怎么国君……

福禄一甩拂尘，公鸭嗓似的声音被他拖的又沉又长。

“退——朝——”

劳累多日的朝臣鱼贯而出，江源总督原本还想留下来说两句，却被福禄恭敬而不失强硬的请了出去。

议事厅里没了人，那隐在门外的聂青桑才重新露出个脑袋，瞧见人都干净了，这才走出来。

“你这几天一直在忙水患的事？”在门外听了许久的聂青桑，总算明白了百里泷这些日子没有露面的原因。

“算是吧，”百里泷说，“雨季就要来了，江源一代河川众多，需要未雨绸缪。”

“义父怎么今日过来了。”百里泷顿了顿，“我听下面的人说，义父最近早膳用的不好，可是宫里的吃食不合心意？”

“我吃的挺好的啊，你今早不是还从外面给我带了庆丰楼的包子。”

庆丰楼的包子？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给义父带了这东西？

不过说起这包子……

宫里似乎有位很是喜欢。

聂青桑的寝殿守卫重重，这漠北王子葛藤却能轻巧进入却不被人发觉。

百里泷眉宇一皱，他似乎需要给这位漠北来的贵客提个醒，有些地方不能去，有些人……也不能碰！

百里泷心有计较，聂青桑哪里却看不出半分。

他饶有兴趣的在议事厅里晃荡，桌上奏折成堆摞起，几乎要讲桌后的帝王淹没，百里泷穿着精神十足的朱玄衣，金色的蛟龙盘亘在哪黑色的衣角上。

让本就英俊多情的百里泷，更添十分威仪

他今日戴了帝王冕冠，垂落的金珠来回摇晃，却遮不住他脸上多日来不眠不休的疲惫。

聂青桑瞧着欣慰又心疼。

他溜到他身后，冷不丁的伸手替他解了头上的冕冠。

金珠摇曳，他还煞有其事的放在手里颠了颠，“这东西这么沉，你顶着不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为人君主，最怕的就死被臣子探究你的情绪，这还是义父教我的？”

聂青桑吃瘪：我教的还真多。

百里泷疲倦的心情总因为见着眼前这人阳光明媚，他脸上荡出个笑，“外面太阳大，义父站了许久热着了吧。”百里泷说着让出半个王座。

瞧着热情好客的百里泷，又瞧瞧让出的龙椅，这九五至尊的座位也是能说让就让的？

这确定不会被当做谋逆？

不过……

他还真没坐过。

聂青桑期待万分的坐了上去，背靠龙椅，扶着金龙扶手，他高高在上，眼前面对的是辉煌空旷的大殿。

这位置是精美高耸威严，可是却也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最重要的是。

这椅子并不舒服，黄金雕铸冰凉硌人，他只坐了一会就觉得腰疼腿麻浑身不舒服，“你怎么不加个垫子。”

“在太舒服的地方容易睡着，所以让底下的人把坐垫撤了。”瞧见聂青桑坐的不舒服，百里泷有心让他义父坐他腿上。

可想着这有可能引发的后果，他又安静闭上了嘴。

瞧着沉默不语的百里泷，聂青桑心里五味杂陈，他突然觉得自家这便宜儿子有些可怜。

他这样鲜艳的年纪溜鸡逗狗少年意气的时候，却被这身份连累，拖拽在这不怎么舒服的王座上。

这跟拴着的走兽有什么不同。

“你要出去散散心吗？”

百里泷问，“这个时节骑马踏青最好，还可以放纸鸢，我做的海东青能飞得可高了。”

百里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摸过纸鸢这东西了，他有心答应，却又最终摇头。

“最近怕是不行。”百里泷回到，“水患一事刚有大概，曼陀神教一事也未查清，还有东陵……”

这桩桩件件好似山岳一重又一重的压在少年人的脊背上。

“等过些日子吧，到时候我陪义父好好出去走一走。”

聂青桑没吭声，可能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原来的自己把百里泷逼得太紧了。

上了弦的陀螺，固然转的快，可人又不是陀螺，长时间下去会受不住的。

“辉夜。”

聂青桑坐的板板正正，他拧着眉不知道这种话要怎么说出口。

他瞧着对面的君王，思忖良久，“就今天吧。”

聂青桑说，“一个时辰也行。”

他随即不由分说的拉着百里泷站起来，冲着后面走。

百里泷惊呆了，就那么被昭国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鲁莽轻率的拉扯出去。

假山青竹，春花艳丽，身旁宫殿变成剪影慢慢淡去，那被拉扯着衣袖的君王，脸上慢慢扬出个笑来。

于是什么体统顾虑全都忘却了。

他反客为主，握住聂青桑的手腕快步向前，将他领向人烟罕见处。

路上宫女惊诧，却被福禄一个眼神，恭敬的跪垂于地。

等着人走的远了，福禄的公鸭嗓这才半是威胁半是叮咛，“都给咱家管好你们的口条，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若是让咱家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吹响动，小心你们这身皮子！”

宫女们惜命自然安分守己不敢造次，可也有那不惜命的，将这种种递到了寿仙殿。

幽兰原本正在侍候兰草，听到禀报的消息，悄然掐断了手上的花苞。

她挥斥众人退下，然后取下了多宝阁上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