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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室友不在家,路非凡把行李箱挨个摊开,卧室挤得几乎下不去脚。

裴继州打眼一瞧,隔壁就是易多言的卧室。大男孩走运动风,卧室和主人同样春青阳光,收拾整洁,太宜室宜家了。他忍不住心动,多看了几眼。

易多言小心试探:“你要不进去坐坐?”

裴继州点头:“嗯。”

他着魔似的走进去,这边易多言火速关门。

路非凡与他心意相通,立马不再假装整理,跳起来,压低声嗓门:“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

易多言几乎与他同一时候:“你跑个屁,他让你跑你就跑!”

路非凡最听他的,眨眨眼睛:“他原话是‘有多远滚多远’,我哪里敢惹他,我老爸工厂前头要他家的原材料后头靠他家销售。你又怎么了,那天他把你带哪里去了?怎么跟小媳妇似的那么听你的话?”

小媳妇?这三个字触动了易多言的心弦,裴继州那身材那模样,唯有癞□□用来见天鹅的眼神才会把他同小媳妇联系起来吧。

路非凡紧张之余,嘴巴哔啵哔啵,根本停不下来:“他那天不是跟姚家的人结婚去了吗,找你干嘛?别告诉我是亲自给你送感谢费,咱俩书读得一样多,你骗不了我。回头我再考个研去,反正我一个字也不信。”

“你们俩为什么那么默契?你来接我,为什么他也来了?”

易多言眼珠子一转,同进同出根本瞒不住,说:“好像……他以为,还是我俩结婚了。”

路非凡却像突然被绑住嘴的鸭子,瞅瞅隔壁白墙,瞅瞅吞吞吐吐的易多言,旋即发现还是白墙好看,“所以你们是?”

易多言一点也不想承认。

然而路非凡另有重点,他那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还有老婆不在身边积郁良久的燥火,一瞬间全身血压快冲破天灵盖了,千言万语,化为一声惊呼:“你们做了!?”

易多言左手虚虚握拳,留出硬币大小的缝儿,右手伸出食指,一进一出。

路非凡:“……”

——辣眼睛!

然而易多言也有重点,正正经经地说:“我在上面。”

路非凡捂住胸口,不敢相信地后退,一脚踏进行李箱里,踩了不知给谁的纪念品……这些都不重要。

他一早就欣赏易多言的才华,还能顺带夸赞自己眼光好,没想到,易多言还有更令他刮目相看的时候。

此情此景,路非凡唯有竖起大拇指,衷心赞叹:“干得漂亮!”

易多言心满意足地微笑。

“我就说嘛,怎么跟小媳妇似的跟着你,唉,现在是不是你去哪他去哪。”路非凡自言自语,又开始收拾了。既然自己兄弟那么有本事,他也倍儿有面,满地蹭来的纪念品都算是嫁妆了,“我勒个去,那姚潜那边呢,你把他老公上了,姚潜没宰了你?”

易多言有姚潜的私人手机号,也经常刷到他的音乐会新闻,简直了,但两人自打那日之后就没有过联系,至于婚礼究竟怎么样了,他更没脸问。

他摆摆手,“别提了。”

“我就说那天晚上他的眼神有古怪,他肯定是一早就喜欢你了——”

“多多?怎么关门了?”裴继州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有他自己进来了,隔壁还多此一举地关上房门,是个人就想不到好,着急忙慌地敲门。

易多言遭受双重夹击,不是反应不过来,反倒像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下意识去开门。

房门没有反锁,一拽就开,易多言先说:“风吹的。”

路非凡忍不住看了眼紧闭的窗户。自打立夏,天气炎热,娇躯一刻都离不开空调的精心呵护,他好像就再也没开过窗了。

裴继州也瞄了一眼:“……”

“我去收拾衣服。”易多言假装大大咧咧。他原本是想留下来不回去了,没想到自己先心虚。

他虚个什么玩意!?

裴继州紧跟着他进去,献殷勤:“我叫几个人来,都搬过去吧。”

易多言赶忙说:“别,我收拾收拾就好,很快的。”

他没什么好收拾的,画画当饭吃。虽然是个gay又是个做衣服的,文艺汇演还得问路非凡借衣服。

易多言又一次背起满满当当的双肩包——衣柜里唯二多的也就书包和球鞋了。

路非凡这马后炮连下楼的胆都没有,站在窗前迎风流泪,让易多言体验了一回目送。

裴继州从善如流地发动汽车,周末的下午难得不堵车,心思同路况一样流畅,这下能搬回主卧了吧。然而直言他又说不出口,每回遇上易多言,他都挺找不着北的,也不知是刚结婚美的,还是成家后慌的。

他问:“你们家的生日宴,要穿西装吗?”

易多言正掰手指数日子,期待自己的作品上t台,傻逼一样看他:“我家生日宴,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了,你爸打电话让我去的。我也可以改口啊,但我瞧着你挺不乐意,上次吃饭时还说‘你爸’,想尊重你的意思。”日头刺眼,裴继州带了墨镜。

如果不是漆黑的镜片,眼传心会,他差不多能表达出“是不是该改口了改口费要多少我好叫我爸那边准备”的意思。

易多言眨巴眼,其实是没太懂“你爸”具体在说谁爸,他想起那天,心领神会地说:“你公公说什么了?”

裴继州盼着同床,不敢打嘴仗:“他让我去参加你弟弟的生日宴,好像还说了点别的……对了,弟弟妹妹都喜欢什么,男孩子好送,女孩子我还真不知道送什么,你爸还特地提了妹妹一句,女孩子是家里的宝嘛。”

“你不用给我妹买,生日宴一般没她的份。”易多言语气有点冷,掏手机给易敏发消息,问怎么回事。他疼妹妹,每年生日都给钱,让她能美美地过这一天。

总而言之,弟弟能从家里得到什么,这一天,易敏就能从离家出走的哥哥这里得到更大份的。

裴继州见他身上细微的绒毛都立起来了,调高了车温度:“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爸有没有说别的什么。”易多言低头看手机,等消息。他爸那意思很明显,怕不是又提起让妹妹和裴继州领证的事。

裴继州莫名其妙,怎么又火了?空调调低点,能不能降火?还是最近吃的太燥,改善伙食换成清热降火的。他紧张了,婚礼当天都没这么紧张:“也没说别的。”

易多言先打预防针:“嗯,以后你别管他。”

易敏回,她躲学校宿舍去了。生日宴什么的,完全不知情。

易多言又挂上冷笑,扯起的嘴角足够锋利,“我爸年龄大了,有点老糊涂。”

“不见得吧。”裴继州上学期间就继承家业,家大业大,感情上是得天独厚的睁眼瞎,其他方面精明过人。易咏暗暗地讨好做的十分拙劣,但裴继州自配粉色滤镜——老丈人欣赏他!对方家庭无阻力,这一下,就把gay的人生问题解决了一大半。

转弯后,堵上了。

裴继州收回了商场如战场的精明,理所当然地稀里糊涂,老婆为什么生气?

这个问题,真的是同性恋异性恋……连疑性恋都解决不了,还好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但他更不好意思找战友。

车内陷入新一轮的尴尬,裴继州差点不敢喘气,被电话铃声救了一回。

算起来,铃声是他们俩共同的救命恩人。

易敏打来的,她怕哥哥生气,自己流着血,以己度人地以为哥哥也难受得血肉模糊:“哥,你问生日宴,是不是爸又给你和哥夫打电话了,他一直叨咕着让我来问问你,我不敢问,就骗他说问过了。然后我就搬回宿舍,就不知道了。”

易多言故意把声音调小,车内落针可闻,还是只有他自己听得见:“行,他没再问我。甭理他,钱够花吗?没短你生活费吧。”

“生活费有啊,爸妈那么要面子,就是怕我出去打工给他们丢脸。哥,我过生日你还来不?上次你就来了,这次也来吧,可以来球场踢球啊,放暑假了没什么人。路哥也来吧,一起吃个饭再唱个歌?至少吃个饭吧。”

易多言简直是宠妹狂魔,心里“好呀好呀”,嘴上坏坏地:“我一老人家了,瞎凑合什么。”

这样的多多从未见过,裴继州眼底一亮,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想硬了。他的生理反应陷入不可肆意的不受控制中,手不稳,车轮子呲溜一声,差点戳了旁边道上颤巍巍的小金杯。

小金杯和他的司机:“……”

苍天长长眼,放过我们可怜人吧!

易多言三言两语挂断电话,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纳闷,裴继州的车技不是挺好的吗。

“……”裴继州全身紧绷,觉得随随便便一棍子,都能把他敲得四分五裂。

易多言心事重重,鬼使神差地问:“我妹妹生日,让我过去吃饭,你去吗?”没说出口,去给妹妹过生日,就得放他爸那边鸽子。

裴继州想也没想:“去。”

易多言暗喜:“那我跟她说一声。”

裴继州扶了扶墨镜,“我晚上能抱你睡觉吗。”

这话够精明了,他琢磨,能听出潜台词吗。

易多言头也不抬,像严厉的家长,斩钉截铁:“不能。”

大好的下午时光,不发情不谈恋爱,四面八方涌来新一轮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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