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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进犹豫地说道:“马将军,卑职这就带着部下退出寺庙。只是这些钱财得来不易,就当做是赏赐给兄弟们的吧!马殷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怎么,你认为自己不是本将军的部下,就可以不用听从我的命令。是吗?”
柴进见马殷满脸怒色,心中恐慌不已。最近马殷连立战功,孙儒对他极为器重,可以说成了孙儒眼中的大红人。如果马殷一怒,把自己一个小小的队长杀了,估计孙儒也不会对马殷如何。马殷的武艺高强,在整个土团白条军中数一数二,据说他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再说还有那个姑娘,想必就是当初大战秦彦的刘杏兰,此刻自己人虽然多一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说不定性命难保。金银财宝是宝贵的,但是生命的价值更加高。钱财没了,可以继续去抢。生命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柴进想定,自然要做个识时务的俊杰。他连忙拱手说道:“不敢,卑职怎敢违抗马将军的命令。”说完,他转过身来,对部下喝道:“马将军有令,归还庙内的所有东西,撤出寺庙。”众士卒一听,急忙放下了刚刚抢到手的钱财物品,跟着柴进狼狈离去。
马殷和杏兰这才走上前,对那个长老说道:“大师见谅,都是我等治军不严,以致惊扰了佛门的清静。”那长老说道:“将军说哪里话来,要不是将军出面,恐怕本寺今日难逃此劫。不知将军如何称呼?本寺上下齐感恩于心。”马殷说道:“在下马殷,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刘杏兰小姐。大师快不要说什么感恩的话,那就是当面打脸了。还没请教大师法号?”
长老说道:“贫僧至聪,暂代本寺主持。没有想到蔡州兵中有将军这般人物,将军可算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英雄豪杰了。”马殷连忙谦逊地说道:“大师过誉了。”至聪说道:“马将军、刘小姐前来是要礼佛还是许愿?”杏兰合手施礼,说道:“大师,小女子一向信奉我佛,今日特意前来礼佛、上香、许愿。”
至聪连忙说道:“既然如此,请随贫僧前来。”马殷即吩咐除了杏兰的两个贴身婢女外,其余随从都留在寺外,不得擅入。马殷交代之后,这才和杏兰随着至聪来到大雄宝殿礼佛,上香。等杏兰许愿完毕,马殷和杏兰捐赠了百两白银给寺庙。至聪也不客气,当即着人收下,近年来兵荒马乱,哪有什么人还有心情来布施积德,他们也是贫苦度日。有了这笔收入,寺庙足够坚持许久。至聪谢过两人,对他们说道:“请两位施主到禅房稍息。”
杏兰说道:“大师,不如你们谈,小女子想在贵寺四下看看,不知是否方便?”至聪微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施主请便就是。”杏兰对马殷说道:“马大哥就好好向大师请教佛法,我就去增长些见识。”马殷点头应承,杏兰即带着婢女转身离去。
马殷跟着至聪来到禅房落座,小沙弥奉茶,马殷便和至聪闲聊了起来。正说得高兴处,只见外面进来一个书生,约莫三十岁左右,相貌俊雅,气度不凡。他一进来,便对至聪说道:“大师,学生今日打坐已毕,特来告辞。”至聪说道:“高施主来得正好,贫僧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马殷马将军,本寺得今日得以无恙,全赖马将军保全。”
至聪又对马殷说道:“马将军这位是扬州有名的才子高郁高先生。”马殷因为自己读书不多,所以一向对读书人极为敬重。听了至聪的介绍,连忙起身对高郁拱手施礼,说道:“马殷见过高先生,请高先生一同入座叙话,如何?”那高郁冷漠地看了一眼马殷,稍微拱手还了一礼,对至聪说道:“大师,学生告辞。”说完,转身离去,没在多看马殷一眼。
马殷看着高郁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愕然。马殷心想幸好杏兰和李琼没有在身边,否则他们必定当面指责高郁的傲慢无礼。至聪连忙请马殷坐下,说道:“马将军,此人虽然有才,但个性有些张扬,还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马殷坐下,说道:“听大师的言语,似乎对此人颇为器重。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历,又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得大师推崇?”
至聪微笑着说道:“马将军有所不知,此人本是原渤海郡王高骈的族侄儿,曾经中过举人。此人满腹经纶,见识超群,是当今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因为他恃才傲物、目高于顶,又言辞犀利。他也在高骈手下任过职,但因为性格孤傲,屡屡犯颜直言,因此不得高骈的喜欢。他见高骈不听良言相劝,知道他必败,即早早辞官,办了一个私塾度日。高骈果然如他所料,不久败亡,他却因此躲过一劫。b后来毕师铎、杨行密闻他之名,极力相邀,他都避而不见。”
马殷奇道:“他既然如大师所言,那自是一等一的人物。他拒绝毕师铎,马殷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杨行密势力不小,据说也是惜才爱才之人,他却为何拒绝?”至聪说道:“此人狂傲不羁,你刚才就见识过了。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凤翱翔于九霄,非梧不栖。”马殷却听得糊涂,心想如果是文香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问道:“请大师明示!”
至聪说道:“他这是把自己比成了三国的诸葛丞相了。这句话是当年诸葛亮隐居隆中之时做的一首诗中的一句: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
马殷虽然语文没学好,“非主不依”四个字还是听明白了。马殷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他竟然把自己和鼎鼎大名的诸葛武侯相比,确实太过狂妄。自三国以来,似乎没有人敢以武侯自比。想必他不过是哗众取宠、故作惊人之语,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
至聪之前收了马殷的大礼,自然想有所回报,便说道:“将军此言差矣。依老衲看来,此人之才不在武侯之下。只是武侯得遇其主,高郁却未必能有此运气。”马殷说道:“大师为何如此说?”至聪说道:高郁学究天人,自是卧龙一般的人物。但是他的这种个性,很难遇到能够包容他的人。而今世上枭雄不少,但是又有几人能宽厚容人?”
马殷听至聪对高郁的一番夸赞之词,难免动心,便问道:“那以大师之见,马殷如果想请到此人相助一臂之力,可有什么良策?”至聪看了一眼马殷,缓缓说道:“马将军一身正气,谦恭有礼,理应是合适的人选。只是你们是否有缘,老衲不敢妄断。不过说到良策,老衲以为心诚则灵。”马殷连忙起身,躬身施礼,谢过至聪,又问明了高郁的住处。
正在此时,杏兰走了进来,问道:“马大哥,和大师说完了没有?”马殷说道:“差不多吧。”杏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马殷说道:“那也好。”转身对至聪说道:“大师,马殷就不打搅了。大师日后遇到什么事,可以派人来知会马殷。马殷必定尽力相助。”马殷这是怕还有其他的士卒来骚扰寺庙,或者他们生活上有什么困难。
至聪说道:“如此,老衲代表全寺谢过马将军的仁慈之心。你们既然有事,老衲也不强留。老衲送送两位施主。”马殷和杏兰谢过,来到寺庙外,朝至聪一拱手,策马而回。路上马殷把遇到高郁之事一一告知了杏兰,杏兰说道:“既然有如此人物,你何不去请来帮帮你,说不定真是你贵人呢?”马殷道:“回去之后,和兄弟们商议再说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不久回到刘府。马殷进了大厅,见姚彦章等人刚好都在。众人见了马殷,急忙起身相迎。马殷请众人坐下,众人即向马殷禀告寻找粮食毫无发现。马殷点点头,接着把遇到高郁一事说了。拓跋恒立刻说道:“马大哥,这个高郁小弟当年参加科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确实是胸有块垒,见识一流。如果大哥能得他相助,未来定能有很大的做为。我原以为扬州这样乱,他早已远避。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在城中。”
王环有些不信地说道:“拓跋兄弟,你的话会不会太夸张了?难道他比你还强?”拓跋恒说道:“小弟怎能和他相比?就像麻雀无法和凤凰相比一样了。马大哥要是能得到他的全力辅佐,定能越来越好。”姚彦章、李琼等人纷纷提出质疑,拓跋恒解说了一番。拓跋恒说的和至聪介绍的情况大同小异。
马殷这下就更加重视这个高郁了马殷说道:“我们要好好地生存下去,或者希望日后有更大的成功,我们就必须多邀请些人才加入我们的军中。既然至聪大师和拓跋兄弟都极为推崇此人,我决定亲自上门聘请他和我们一起做番事业。就算他没有武侯之大才,应该也是徐庶一类的英杰。明日我就和拓跋兄弟一起前去拜访高先生。姚兄弟替我准备好礼物。李琼等人继续寻找粮草,记得一定不要骚扰百姓。”众人躬身领命而退。
次日一早,马殷和拓跋恒带着一队亲兵,抬着重礼,来到了高郁的家门口。但见柴门紧闭,拓跋恒上前敲门。不一会,柴门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出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马殷上前说道:“我叫马殷,昨日和高先生在大明寺有缘相识。这位是拓跋恒,是高先生的故友。今日是特地前来拜访高先生的,请小哥通报一声。”
那男孩听完,说道:“那你们请稍等一会。”男孩转身进去,不久后返回,说道:“先生有请!马殷道声谢,和拓跋恒带着几个抬着礼物的亲兵跟着男孩走了进去,其余的亲兵则都留在了屋外。进门是一个小院,院子的四面种着各种花草,穿过院子,就来到了大厅。男孩说道:“你们稍坐一下,我去请先生过来。”马殷说道:“有劳了。”男孩从大厅侧后走了进去。马殷让亲兵们把礼物抬进大厅放下,随后令他们出去,在院中伺候。
马殷和拓跋恒四面打量了一下大厅,正面墙壁上是一副极美的山水画,画的两旁是一副对联:非淡泊无以明志,惟宁静方能致远。侧面的墙壁上也各自贴着几幅山水画,置身其中,犹如到了一个青山绿水的世界。
马殷和拓跋恒没有坐下,而是欣赏着这些风景秀丽的画卷。等了好一阵,高郁没有出来。马殷和拓跋对视一眼,也不说话,知道这是高郁有意怠慢。又等了一会,才见到高郁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对两人说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马殷连忙拱手施礼,说道:“先生客气了,我们冒昧打搅,先生不予见怪,已经是倍感荣幸了,岂敢有劳先生迎接。”拓跋恒说道:“高先生,自长安一别,不想今日才得以再见。”
高郁径自到大厅前面的主位坐下,然后才对马殷和拓跋恒说道:“两位请坐。”马殷和拓跋恒谢过落座。马殷说道:“高先生,今日初次登门,带了少许礼物,还请先生笑纳。”高郁看了看摆在厅中的几个大箱子,对马殷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马将军有什么事需要高某去办的?”
拓跋恒说道:“高先生,马大哥敬仰先生的人品和大才,有意请先生出山相助。”高郁却说道:“拓跋先生,高某不过是一介寒儒,所能做的不过是教人读书写字而已,这个你也是知道的。难道马将军想在打家劫舍之余,多认几个字?这倒是高某能够做到的。”高郁语含讥讽,马殷却不以为意,神色更显谦恭地说道:“先生何必过谦。马殷深知先生胸怀良谋,满腹经纶,不亚于当年的诸葛武侯。马某此次前来并无他意,不过是想结识先生而已。如果能得先生指点迷津,那自然是意外之喜。”
高郁看了一下马殷,说道:“马将军身为大将,一呼万应,还有什么事需要他人指点?”马殷说道:“先生取笑了。马殷算什么将军,不过是乱世之中暂时栖身之地而已。当初也是为了乡亲父老,才被迫加入这支军队。马殷知道我们在百姓眼中就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可是马殷扪心自问,倒是从来没有欺压过百姓。毕竟我自己出身就是一个贫苦的木匠,对百姓们的遭遇感同身受。马殷希望在保全自己以及亲友们的前提下,能为百姓多做点事。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建议?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高郁说道:“马将军的做为,高某也略知一二。马将军在这支如洪水猛兽的军中,算是例外。只是以你现在的奴才身份,所做的极为有限。在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将军是问道于盲了,还是另请高明吧!”马殷来之前就心中有数,知道没有那样顺利。对于高郁的婉拒,马殷并不感到意外。
马殷说道:“马殷幼年丧父,家贫如洗,没办法进入学堂读书识字。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弥补,可总是不能如愿。现在得遇学生,马殷希望能请先生为师,教授马殷、我的未婚妻以及军中兄弟,读书识字以及做人的道理。当然报酬方面,任由先生提出,只要马殷能做到的,一定如实兑现。不知先生是否愿意收下我们这些学生?”
高郁看了一下马殷,说道:“高某本就是开私塾的,有学生送上门,怎能拒绝。自然没有问题。”马殷说道:“既然先生应承,马殷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先生能搬入府中,如此方便授课。先生以为如何?”高郁犹豫地说道:“府上既然有女眷,恐怕多有不便。再则说我这里虽然学生不多,还是要尽到为师之责。”
马殷说道:“这个好办。我们借住的刘府空房极多,我可以多向他租用一些,做为先生的学堂还住地。这样一来,我们可以随时请教先生,二来也可以相互照应。就算马殷出征在外,马殷的未婚妻会留在家中。她也是习武之人,手下又一些她收留的孤女组成的一支娘子军。至于先生的学生,马殷也可以派人接送,你看如何?”
高郁想了一下,说道:“如此不是太麻烦将军了吗?”马殷说道:“尊师重道,是人所应当。区区小事,谈不上什么麻烦。先生和拓跋兄弟是故交,做个邻居不是也方便你们闲谈吗?”拓跋恒自然领会了马殷的意思,也劝说道:“高兄,你要是过来,我们刚好作伴。得空谈古论今,对弈几局,那样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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