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马希广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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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希广继位的时候，正中原再次经历改朝换代，刘知远顺利占据中原，称帝建国，史称后汉。马希广迅速向刘知远表示称臣依附，刘知远也对此作出了非常积极有效的回应。

天福十二年（947年）七月，刘知远派遣使者到长沙，册封马希广为天策上将军、武安军节度使、江南诸道都统、中书令、楚王。父亲马殷、兄长马希范所得到过的头衔，马希广全部获取。马希广继位的头半年时间，楚国内外一切和平宁静安详，众人似乎都已经认可了马希广的第四代楚王之位。

但在和平宁静安详的氛围之中，却涌动着一股来势汹汹的暗潮！这来自于马希广楚王之位的最大竞争者，马希萼。他为人刚狠凶恶，残暴不仁，时任武平军节度使，驻守朗州。

按照马殷的遗训，马希范死后，论资排辈，应该是马希萼继任楚王之位。但马希范没有遵照马殷的遗训行事，外加刘彦瑫、李宏皋等人的暗中操作，让马希萼失去了继任楚王的机会。

以马希萼的性格，他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此时的长沙城中，还有一人专门给马希萼通风报信。此人就是马希崇，他是马希萼的同母弟，自然成了马希萼的同盟者。在马殷的众多儿子中间，论刚狠凶恶，马希萼当仁不让的排名第一，而要论起阴险狡诈，马希崇则更胜一筹。

马希范时期，马希崇的官职是天策府左司马，在马希范死前的那段时间内，马希崇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长沙城的局势！马希范临终托孤，指定马希广继位，长沙众文武为楚王之位争得不可开交。刘彦瑫和李宏臯极力拥戴马希广继任楚王。所有一切，马希崇都只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但表面上不动任何声色。

楚国目前的局势，让马希崇也暗中产生了觊觎楚王的念头和想法。马希崇当然不会亲自出头，他的计策是，撺掇野心勃勃的兄长马希萼出头闹事，自己则等待时机、混水摸鱼、暗中获利。马希崇把长沙城所发生的一切用书信通知马希萼，当然他采用的言辞极其添油加醋、极尽挑拨、火上加油，他务必要使马希萼对马希广产生极大的怨恨和愤怒。

马希萼得到这些消息，果然中了他的激将法。

天福十二年（947年）十月，马希萼带着一帮朗州的将士，浩浩荡荡地向长沙进发，对外宣称是来给兄长马希范奔丧。按照惯例，马希范病逝，作为弟弟的马希萼确实应该回长沙奔丧。马希萼之所以选择自投罗网式的返回长沙，主要是想试探下马希广的态度。

马希萼居然主动送上门来，这让马希广手下的心腹大臣们欣喜若狂。大将刘彦瑫觉的这是除掉马希萼的绝佳机会。在刘彦瑫的建议下，马希广命令侍从都指挥使周廷诲率水军在长沙西北的趺石迎接马希萼，明为迎接，实则监视软禁。

马希萼在趺石碰到了周廷诲率领的全幅武装、杀气腾腾的楚国水军。周廷诲要求马希萼手下的将士全部交出兵器盔甲，方可进入长沙城。至于马希萼本人，不好意思，被请入碧湘宫暂时居住。碧湘宫是之前马希范软禁戴偃之地，马希萼还没到长沙，就已经被马希广软禁扣押。

马希萼对此没有办法反抗，否则就要被当场干掉。这是马希广在和马希萼较量过程中所获取的第一个良机，他可以终结马希萼，确保自己楚王之位的第一个良机。按理来说，马希广即使不把马希萼干掉，至少也要把马希萼长期软禁，确保他不会折腾闹事。但是马希广在软禁马希萼之后，居然没有了下文，不放也不杀。

周廷诲对此十分着急，连忙上书马希广道：“如果大王要把王位让给马希萼，那就干脆让位。如果大王不想让位，那么就早点把马希萼处理掉。”张少敌此时也发话了。之前一直张少敌力挺马希萼，但张少敌并不希望楚国内部兄弟之间发生内乱纷争，既然马希广已经成了楚王，张少敌便觉得有责任帮助马希广，当然也是帮助楚国。

张少敌同样向马希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先下手为强，处理掉马希萼，确保楚国的稳定。但马希广让所有一直帮助和拥护他的下属们失望至极，面对如何处理马希萼的问题，马希广满脸痛苦的哭泣道：“他是我的兄长，我怎么忍心去杀害他，可以分国而治，让他统治朗州，而我统治长沙！”

马希广懦弱仁厚的性格在此时终于展露无遗。如果生在普通平民百姓家中，马希广的性格也许是一种美德。但很不幸，他生长在帝王之家，这种性格也许就是一种致命弱点。面对马希广的回答，大家哭笑不得，只能放弃了干掉马希萼的想法。

被囚禁在碧湘宫、身处危境的马希萼比马希广要强硬。也许是他摸透了这位弟弟的性格，马希萼居然狂妄地要求进入长沙，和马希广当面交谈。马希广不想和马希萼当面交谈，当然也不想把马希萼干掉，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应对方式。马希广派人赠送大量礼物给马希萼，希望马希萼尽快返回朗州，继续当他的武平节度使。

马希萼幸运地保住了性命，然后装作十分愤怒的样子，匆忙离开了碧湘宫，安全地回到了朗州。两兄弟之间的第一次交手，没有任何的血腥和暴力，就这样和平的结束了。但是马希萼和马希广之间的矛盾，却变得越来越不可调和。

马希广虽然丧失了一次彻底搞定马希萼的绝佳机会，但看来形势还不算差，他仍然对郎州马希萼保持绝对的压倒性优势。时间很快进入948年，后汉的乾祐元年。这一年，中原又发生了重大变故。

乾祐元年元月二十七日，刘知远病危。杨邠妒忌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忠武节度使刘信，立刻送他前往镇所。刘信不能辞行，泪如雨下而离去。刘知远召苏逢吉、杨邠、史弘肇、郭威等人入宫，接受遗嘱。

刘知远说道：“我气息微弱，不能多说。刘承佑年幼弱小，一切后事拜托各位爱卿。”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妥善防范杜重威。”当天，刘知远在万岁殿去世。

苏逢吉等人密不发丧，传下皇帝诏书，声称：“杜重威父子，乘朕小病，毁谤诽议，动摇人心，连同他的儿子杜弘璋、杜弘琏、杜弘璨一起斩首。晋公主及内外亲族，一概不予追究。”并将杜重威尸的肢体分裂于街市，市民争着咬吃他的肉，官吏不能禁止，一会儿尸体就被咬光。

接着重臣们立皇子左卫大将军、大内都点检刘承佑为周王，同平章事。不久，宣读遗制，命周王即皇帝位。那年，刘承佑十八岁。尊皇后为皇太后。苏逢吉等人当宰相，频繁提升补充官员。杨邠认为白白耗费国家钱财，在奏章里多次贬抑这种作法，苏逢吉等人不高兴。

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平章事李涛上疏说：“现在关西形势纷乱，抵御外寇入侵是当务之急。二位枢密使都是先朝辅佐创业的功臣，官阶虽然显贵但家资并不富裕，应该授予他们重要的大藩镇。枢密机要的事务，在陛下眼前，容易裁决。况且苏逢吉、苏禹都是先帝时就任了职，都可以委托。”

杨邠、郭威听说之后，入宫向太后哭诉道：“我们跟随先帝在艰难中起来，现在天子听人几句话，就要把我们弃置在外。况且关西正有事，我们怎忍自求安逸，不顾社稷的安危。如果我们不称职，请求留下我们，等先帝灵柩出殡之后再外放。”太后大怒，责备刘承佑道：“国家元勋旧臣，怎么能听人几句话就放逐他们！”

刘承佑说道：“这是宰相们的意见。”于是又去责问宰相苏逢吉等人，李涛说道：“这篇疏文是臣独自写的，别人没有参预。”二十八日，太后罢免李涛了官职，勒令回归家中。

刘承佑和身边的大臣商量，因太后恼怒李涛的挑拔离间，现在想再进用两位枢密使，以便表明之前的举动不是皇帝的意思。大臣们也憎恨二苏专政，想夺他们的权，所以都劝皇帝这样干。

于是刘承佑令枢密使杨邠为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枢密使官职照旧；命副枢密使郭威为枢密使；又三司使王章加官同平章事。凡中书省任命官员、各司上奏公事，刘承佑全委任杨邠斟酌办理。从此其它三位宰相全都拱手无事，一切政事都决定于杨邠。

凡事有未经杨邠认可，没有人敢施行，便形成梗塞。三位宰相所拟的进用人选，只要不是出于杨邠之意，即使主簿、尉这样的小官也不给。杨邠历来不喜欢书生，常说道：“国家的府库仓廪要充实，兵力要强盛，这才是当务之急。至于文章礼乐，没必要值得介意！”

他既怀恨二苏曾排斥自己，又因二苏原来任命官员太滥，被众人非议指责。便想要矫正这一弊病，因此授予官职就很难了。士大夫里多有从后汉兴到后汉亡不曾受过一次升迁。他还规定：凡靠祖、父余荫得官的子弟，全部罢免。这虽说是由于杨邠的愚昧，但也归咎于二苏封官办事不公所致。

刘承佑令王景崇兼凤翔巡检使。王景崇领兵到达凤翔。侯益还没有启程，王景崇让禁兵分守各个城门。有人劝说王景崇杀掉侯益，王景崇说虽然接受了先朝“便宜行事”的密旨，但新皇帝却不知道。如果自己杀了侯益，会让新帝怀疑自己擅自杀戮，所以犹豫不决。侯益听到风声，不与王景崇告别而离去，王景崇又十分后悔。

侯益入朝谒见刘承佑，刘承佑问道：“为什么招降蜀军？”侯益回答道：“臣不过是想把他们诱到凤翔杀掉。”刘承佑微微一笑。侯益家里财产丰厚，送厚礼贿赂执掌政权的史弘肇等人。因此众大臣交口称赞，刘承佑即任命侯益兼中书令，代理开封尹。

侯益在朝中大肆诋毁王景崇，说他恣意横行。王景崇听说侯益为开封尹，明白事态产生变化。他内心忐忑不安，而且埋怨朝廷。正赶上诏令供奉官王益来到凤翔，取赵匡赞的牙兵带回京城。牙校赵思绾等人很害怕，王景崇乘机用话语相激。

赵思绾在路上对他的党羽常彦卿说道：“赵匡赞已落入他们的手中，我们到达京城，都得死了，怎么办？”常彦卿说道：“见机行事，你不要再说！”到达长安之后，永兴节度副使安友规、巡检乔守温出城迎接王益，并在客亭设置酒宴款待。

这时，赵思绾走上前来说道：“壕寨使已经把舍馆定在城东，现在将士的家属都在城中，想各自进城把家属带到城东住宿。”安友规等人同意。当时赵思绾等人都没有武器铠甲，进了西门，见有该州军校坐在门旁，赵思绾突然夺过他的剑把他杀死；赵思绾的党羽乘势大喊大叫，拿着棍子，打死十几个守门兵士，派遣党羽分别把守各个大门。

赵思绾进入府衙，打开府库取出武器铠甲分给大家，安友规等人都逃跑离开。赵思绾于是占据长安城，集中城内少年，约有四千多人。他们修缮护城壕沟，整治城楼矮墙。十天之内，作战守卫的器械样样齐备。

王景崇示意凤翔的官吏士民向朝廷上表，推举自己主持军府事务，朝廷对此深为担忧。于是调静难节度使王守恩为永兴节度使，调保义节度使赵晖为凤翔节度使，都为同平章事。又命王景崇为州留后，让他抄近路赴任。

虢州的艺人靖边庭杀死团练使田令方，裹胁州中百姓，投奔赵思绾。到了潼关，潼关守将出关迎击，他的一群人全都溃散了。当天，邠、泾、同、华四镇都向朝廷上报：护国节度使兼中书令李守贞和永兴、凤翔二镇同时反叛。

原来李守贞听说杜重威被杀，因此心中害怕，暗中萌生了反叛念头。他在后晋时曾为上将，又有战功。平常慷慨好施，所以颇得士兵之心。现在后汉新建，皇帝年轻刚刚继位，执掌朝政的都是新近进身的官员，所以他有了轻视朝廷看法。

于是他招纳亡命之徒，豢养敢死之士，治理城墙壕堑，修缮武器铠甲，日夜不停。又派人从小路带着蜡丸密信去勾结契丹，多次被把守边关的官吏所查获。赵修己素来擅长星象占卜之术，自从李守贞镇守滑州，署理司户参军，屡次跟随藩镇调动。他对李守贞说道：“时运、天命不允许，不要轻举妄动！”前后劝谏不止一次。

但是李守贞不听，他于是声称有病回家。僧人总伦却一味讨好李守贞，说他一定会作天子，李守贞信以为真。又和将佐聚会设置酒宴，弯弓搭箭指着《舐掌虎图》说：“我如果有非常的福份，就当射中它的舌头。”果然一箭射中，众人都向他祝贺，李守贞更加自命不凡。

正赶上赵思绾占领长安城，向李守贞奉上表章献上御衣。李守贞自认为这是天意、人心所向。于是他自称秦王，派骁将平陆人王继勋占据潼关，任命赵思绾为晋昌节度使。

同州距离河中最近，匡国节度使张彦威常侦察李守贞的所作所为，并奏请朝廷早作防范。刘承佑颁诏令滑州马军都指挥使罗金山率所部守卫同州；所以李守贞起兵时，同州没有被他吞并。刘承佑命镇宁节度使郭从义充任永兴行营都部署，率领侍卫兵讨伐赵思绾。初九，又命保义节度使白文珂为河中行营都部署，内客省使王峻为都监。同时下诏削去李守贞的官职爵位，命白文珂等合兵讨伐。

王景崇拖延时日不去上任，招集、检阅凤翔的壮丁，假称要讨伐赵思绾，并发牒文与州合兵。王景崇致信给后蜀凤州刺史徐彦，要求互通贸易。后蜀主命徐彦回信招降。王景崇即派使者向后蜀请求归降，同时又接受了李守贞给予的官爵。

自从河中、永兴、凤翔三个藩镇抗拒朝廷命令以来，朝廷连续派众将领讨伐他们。昭义节度使常思屯兵潼关，白文珂屯兵同州，赵晖屯兵咸阳。只有郭从义、王峻在靠近长安的地方设置栅栏，但是郭、王二人相互交恶，就像水火不能相容，所以二人都对峙观望不肯进攻作战。刘承佑为此忧虑，想派一位朝廷重臣临阵督战。于是命郭威为西面军前招慰安抚使，各军都受郭威的调度。

郭威将要上路，向冯道请教良策。冯道说：“李守贞是老将，士兵之心都归附于他。望您不要吝惜官家的财物，要用以赏赐士兵，这样就可以夺走他所倚仗的优势。”郭威听从了冯道的这条计策。从此众人之心开始归附郭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