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苏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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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江以宁的身上，仿佛要在他身上扎出一个洞。

他不久前才惋惜过小主播因为有事不能参加中午的聚餐，脑海中已经盘算好了下一次让小主播来看他的理由，结果没想到小主播藏在口罩下的那张脸居然会是江以宁。

穆清重新靠回椅背上，不由得感到了一股疲惫，目光深沉地望着正在一一打招呼的江以宁。

江以宁来之前让助理查清了所有考官的信息，准确地叫了每一个人的名字，整个动作没有半点疏漏。

编剧对江以宁不满又找不到他的错处，只能轻哼一声，等着一会儿江以宁演完之后把人狠狠地教训一顿。

导演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满意地打量江以宁的外形。

对上穆清发黑的脸色，江以宁的笑容不变，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开始吧。”

江以宁听见导演的声音点点头，把手上的剧本放在一边，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原本灵动的双眸中带上了几分迷茫，他似乎看着穆清所在的方向，但却没有一个聚焦的实点。

眼神空洞，单薄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风吹倒。

少年朝着虚空的方向伸出一只手，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仿佛看见了某个人，却又在几秒之后自嘲地笑了一声，双眸回归暗淡，抬起的手也慢慢垂了下来。

“师兄到底做错了什么？”江以宁的眼中交织着几种复杂的情绪，望着前方根本不存在的人说道，“你们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江以宁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笑容，他转身望着自己来时的方向，也是此时师兄熟睡的地方，声音很轻，但是坚定不已——

“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

……

穆清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开江以宁。

他本以为江以宁来剧组就是闹着玩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对方之前一定是下过苦功夫的，无论是人物的外形还是情绪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和传闻中空有一张脸而毫无演技的人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苏子尘这个角色根本就是为江以宁量身打造的。

穆清不得不承认江以宁重新燃起了他的好奇，不管是直播还是演戏都带给他了莫大的惊喜。

虽然情绪大起大落，但穆清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面不改色地欣赏江以宁的表演。

江以宁结束的时候，整个房间仍然沉浸在刚才的剧情中，包括了表演者本人。

穆清的目光朝江以宁看去，小主播略显瘦弱的身躯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欣长的睫毛尖还挂着几滴未落的泪水。

虽然好看，但穆清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地上的江以宁已经起身，眼尾泛红朝考官们鞠了一躬，努力露出一个浅笑，低声说句抱歉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江以宁的动作把其他人拽回了现实。

导演激动地拍着桌子站起身来，脸上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如同发现了一块尘封多年的美玉，带着一种即将亲手将他打磨好公之于众的激动。

编剧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想起自己几分钟前说的话，她只觉得仿佛有只手在她的脸上不停地扇巴掌。

从业十余年，编剧敢说自己不会轻易地为难一个小辈，如果不是因为江以宁之前递交上来的资料实在是难以入眼，她绝不会在试镜前和导演发生如此之大的争执。

可是刚才江以宁的表演就好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无论是动作的流畅度还是情绪的把控都拿捏得刚好，就算是放在表演专业里，他也一定最优秀的几个人，编剧很难相信江以宁居然真的在短短的时间内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如果不是因为江以宁的这张脸太有辨识度，她都快怀疑是江家找了一个替身来帮江以宁度过试镜。

并不是只有编剧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刚才和导演争论的人虽然只有编剧一个人，但是其他人心里或多或少对江以宁有些不满的。

只是现在，江以宁带来的片段向每一个人证明了他拥有出演苏子尘，并且可以完美完成的能力，甚至和其他竞争者相比，江以宁不但能带来一笔巨额的经费，而且不管声音还是外形和演技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先去看看他。”穆清起身对导演说道。

江以宁刚才演得很好，但却很难从角色的情绪中走出来，尽管看起来不严重，可时间长了却可能导致不可逆转的结果。

虽然穆清对江以宁没多少好感，但到底是受到江家父母的嘱托，至少不能让江以宁在剧组里出事。

导演见过很多入戏容易出戏难的演员，舍不得江以宁这样的好苗子出现什么差池，连忙对穆清说道：“快去看看他。”

穆清带上抽纸，走到最近的洗手间便发现了在水池前一个劲洗脸的江以宁。

“好一点了吗？”穆清声音僵硬地说道。

此刻他面对江以宁时总带着一种网友奔现后的惆怅感，虽然知道江以宁没有任何过错，但他心里始终充斥着一股抹不去的别扭感。

江以宁闻言抬起头来，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红通通的，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见到穆清，他眼中里写满了意外，连眼泪都忘了继续流。

穆清发现江以宁几乎是看见他的一瞬间，眼睛里的灰暗便一扫而去，亮晶晶地望着他。

江以宁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能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这是一种怎样深刻的感情。

穆清被江以宁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动作迟缓地把抽纸伸了出去。

江以宁接过了穆清递来的餐巾纸，飞快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朝穆清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穆老师我们走吧？”

穆清偏过头不去看江以宁明晃晃的笑容，右手虚虚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小主播……怎么可以这么喜欢他？

*

江以宁走在穆清的身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他刚才的确有点从苏子尘的情绪中走不出来，但是在见到穆清的一瞬间，他可以说是被吓得生生止住了眼泪。

这是小说里没有的情节，江以宁可不想在不可控的范围内多和穆清单独相处。

等到江以宁重新回到房间里时，导演已经让助理准备好了合同。

江以宁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穆清一眼，大致地翻了翻合同，确认没有霸王条款。

“江家有很专业的律师可以帮你处理这份合同，并不用急着签名。”穆清对江以宁依赖的动作很受用，站在他的身后说道。

江以宁连忙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导演看着“江以宁”三个字，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对江以宁越看越满意。

“之前还担心找不到适合苏子尘的演员，小宁你真的是我们的救星啊。”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导演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小宁，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带着江以宁去片场拍戏。

编剧不情不愿地走到了江以宁的身边，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看，看向江以宁的目光甚写满了不悦：“在剧组小心点，别让我抓着你的小辫子。”

“谢谢，我会提醒的。”

江以宁假装听不懂编剧的警告，弯着眼睛看着她“哒哒”地走出了房间，一对酒窝更是甜到了人心里去。

江以宁这一笑让导演更加满意他的外形，连说了几个“好”字。

“小宁你别理会她，这人就是死要面子，刚才已经告诉我要把原来改版前的剧本拿给你了。”虽然江以宁一直在笑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但导演还是决定为编剧说几句话。

“我也不瞒着你，之前你交来的视频资料很多人都不满意，我们把你的一部分戏份删掉了，不过现在来看这倒是多此一举了。”

江以宁没有回答，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下，就好像是一个做工精致的芭比娃娃，只会对着镜头露出最完美的笑容。

导演左边看看穆清右边看看江以宁，越发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很般配，直接上手拉着两个人的胳臂肩并肩站在了一起，一双眼睛慈祥地端详着两个人。

“真不错。”导演摸摸下巴上的小胡子心满意足地笑了：“就这么随便照照，发出去肯定有很多人喜欢这一对。”

江以宁的脸上笑容带着几分虚假。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喜欢苏子尘，江以宁是绝对不可能选择会和穆清有暧|昧的角色。

不过既然决定了，那把苏子尘演好才是江以宁最重要的事情。

江以宁回忆了一下剧本中写道的情节，苏子尘对于魔尊的感情是很简单的，似水般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又似火一样轰轰烈烈。

这样想着，他抬头看向了穆清。

手里放着江以宁微凉的指尖，穆清却感受到了一种被烫到的奇妙触感。

他看见了小主播在和他牵手的一瞬间脸上突然放大的笑容，主动拉住了江以宁的手。

只是牵个手而已就开心成这副模样，以后遇见其他的亲密镜头，小主播岂不是要直接围着片场尖叫乱跑了？

穆清想到那副画面不由得觉得好笑，不自觉地稍微用了点力包裹住了江以宁的指尖，用自己的温度一点点捂热手心里对方冰块一样的手指。

回去要告诉他注意保养，小小年纪阳气不足，以后更是有得受。

穆清低头，正好对上江以宁半扬的脸。

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一双眼睛里却写满了感情，就差把喜欢两个字直接说出来了。

他连忙错开脸，按了按江以宁的手指示意他收敛一点。

“对，就是在这样。”导演赞许地朝穆清点了点头：“你们就该多在一起待一待，苏子尘和魔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江以宁听着导演的话，从人物感情中抽离出来，再去看穆清时却只见对方躲开了他的目光，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他充满疑惑眨了眨眼，不知道穆清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导演啧啧了两声，见两人似乎相处意外很不错，存了心思想要他们多培养一下感情，也是让穆清照顾一下江以宁，拍了拍手说道：“小穆带小江去喝杯奶茶吧，都是年轻人，趁着青春正好，多约约会不香吗？”

江以宁刚想拒绝，却在想起小说剧情后的瞬间眼睛一亮。

他记得小说里原身第一次被拍到不雅行为就是在试镜后的奶茶店里，这是不是白送的人头吗？

“穆老师的时间方便吗？听说奶茶店的新品很不错，我一直挺想去尝尝。”江以宁充满期待地看着穆清，眼睛里流转着激动的光。

穆清的脸色更加的不自然，缩回了和江以宁握在一起的手，僵硬地点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江以宁的心里都在回忆剧情上，并没有发现穆清的不对劲，甚至因为自己可能要发现关于土豪粉丝的线索而心生喜悦。

穆清一回头就看见江以宁的笑脸，走路姿势都变得不自在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奶茶店新出的是一款情侣奶茶。

现在的粉丝追起星来都这么直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