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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怜垂下眼,只听身侧的一位夫人由衷感叹道:“王家这算是熬出头了。”
王皇后有了身孕,眼下虽还不知肚子里怀得是皇子还是公主,但恐怕如今再也找不出比王家还风光得意的门户了。
仁孝帝龙心大悦,给足了王皇后体面和尊宠。数不清的珍宝被一一抬去了景仁宫内,王家上下都得了不少恩赏。
当真是风头无两。
王家女眷跟前围了里外三层前来贺喜的官眷夫人,那些往日素来瞧不上王家祖上是商人出身的官宦夫人此时一个比一个嘴甜,话里不重样的恭维着王家女眷们。
王皇后坐在纯金打造的凤椅上,腰杆挺得笔直,下颚微微上抬,笑的春风得意。
一家欢喜一家愁。
王家人越得意,就越扎余家人的眼。
余贵妃脸上的妒恨藏都藏不住,涂着大红蔻丹的指甲陷进掌心肉里,她却不知道疼一般。
王灼还没有赶到,王皇后见时机正好索性也不等了,不动声色地抬眸和尤蓉的视线对上,她轻微地点了点头。
尤蓉立马领悟,从围着贺喜的夫人堆儿里挤了出来。
她甩着帕子走到大殿中央,冲上头的仁孝帝和王皇后福下身子,脸上带着笑:“今日陛下和娘娘高兴,臣妇斗胆借着今日也向陛下和娘娘求一桩喜事。”
大殿里的热闹气氛一顿,众人纷纷抬眼看了过来,不明所以。
王皇后抬高声音笑道:“是何喜事,说来听听。你虽是本宫的娘家嫂嫂却甚少向本宫张回嘴,若真是喜事,本宫今日定然应你!”
尤蓉笑而不语,侧身朝斜后方的女席看去。
众人随她的视线一同看去——只见那目光的尽头坐着一位穿着贵气的明媚少女,那少女皮肤白皙,朱唇娇嫩,一眼望去便被她明艳的五官晃了眼。
少女此时正在垂眸品茶,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手中动作微微一顿,手腕上的双细牡丹金镯碰撞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她抬起眸子,芙蕖一般的娇颜让在坐的不少男子眸中划过一丝惊艳。
女眷们倒是还好,毕竟已经见过了聂怜的容貌,该惊艳的早就惊艳过了。
聂怜许久不曾踏出府门,导致世人只知道威武将军府的嫡长女是个病秧子,却不晓得这病秧子长了一张人比花娇的容颜。
聂锦见尤蓉看向聂怜,心猛然一跳,差点就“腾”的一下站起身。
尤蓉转身叹气,“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妇那小儿子如今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岁,臣妇一心想为他寻一门好的亲事,可是他却迟迟不松口。臣妇心里着急,连连逼问之下他这才说了实话。”
尤蓉抬眸,话里有话:“他支支吾吾的跟臣妇说,他心悦威武将军府的嫡长女聂小姐已久,心有所属,所以不敢耽误别家的好姑娘。”
尤蓉的小儿子,正是王灼。
一位与尤蓉交好的夫人闻言似乎十分疑惑,扫了聂怜一眼后发问出声:“我瞧着聂大小姐脸生,记得聂大小姐因身子不好已经许久未出过府门了,你家二郎是何时心悦上人家姑娘的?”
“是啊。”另一位夫人抬眸附和道:“这往日大大小小的宴席上只见聂二小姐和聂三小姐露面,却不曾见过聂大小姐,别是你家二郎记错了人。”
尤蓉用帕子掩住嘴咳了两声,“我也困惑,抓住我家二郎问了许久,可他确实说的就是聂大小姐......”
顿了顿,尤蓉笑的为难,言语迟疑:“其实我这个当娘的也是好奇的很,这聂大小姐许久未出过府门,他到底是何时瞧上的人家,可我问他,他却不说,只是央求着我上门提亲。”
这番话说的当真是别有深意。
“彭!”地一声响,聂锦站起身来彻底坐不住了。
尤蓉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聂锦怎么也没有想到王家竟然敢如此行事。两家结亲,素来都是先私下通了口音,商量好了,再由男方出面提亲。
王灼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酒囊饭袋,纨绔子弟,恶名藏都藏不住。早在景仁宫时她就已经委婉的向王家和王皇后表明了态度,后来王灼又在宫中行淫.秽之事被当众抓了个正着,王家但凡有一点自知之明就该自己死了这个念头!
就算没有死了这个念头,若想求娶也应该放下架子,软下姿态,可王家倒好。
在这宫宴之上当着众人的面串联上几位素来交好的夫人说上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要毁了聂怜的清誉,就差明着说聂怜和她家二郎早已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这是要硬逼着她们将聂怜嫁到他们王家!
他们王家如今风光起来了,觉得将军府顾忌着王皇后不敢和他们王家撕破脸便可着劲儿的糟践她们将军府的姑娘。
眼见殿里的众多夫人看向聂怜时的目光越发微妙起来,王皇后低头勾了勾唇。
威武将军府是块肥肉,谁都不想松口,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结亲,最妥当的人选自然是嫡长女。
根本就不需要明着说,越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就越是让将军府不知从何辩解,只得有苦说不出。
威武将军府现在不点头这门亲事也没有关系,宫宴一结束,此事马上就会传出去。
普通的官宦人家顾忌着她和王家哪敢上门求娶聂怜,惦记着威武将军府这块肥肉的皇子们也会因为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而心下存疑,不敢出手——毕竟谁也不愿自己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是个不洁的。
聂怜是嫡长女,她若是迟迟不出嫁,她的两个嫡亲妹妹自然也就不好议亲。到那时威武将军府知道了厉害,自然就会自己巴巴的将人送过来。
尤蓉咳了两声,面上笑的无奈,“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臣妇没少操心。好在聂大小姐今日臣妇见了,是个好姑娘。所以臣妇斗胆想让皇后娘娘您帮着做个媒......”她抬头看向威武将军府那边,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皇后嗔怪道:“让本宫去做媒婆,亏你说的出口来!”
尤蓉笑,“灼儿是娘娘您的亲侄儿,只能劳烦您为他多费些心了。”
“罢了!”王皇后笑骂一声,坐直身体,“本宫为了灼儿就做这一次媒!”
王皇后看向聂怜,投来的目光中带着直勾勾的威压。她顿了顿,缓缓说道:“聂大小姐,想来本宫侄儿的心思你已经知晓了,不知现下你心中是何想法。”话中带着浓厚的压迫感。
聂怜的继母,将军府的当家主母陈氏就在这殿中坐着,再不济还有聂怜的亲姑姑瑞郡王妃在。可王皇后却熟视无睹,竟然当众将这种事抛给人家姑娘自己。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当今国母在宫宴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亲,这让人家小姑娘如何开的了口。只怕光听听不是害臊的说不出话来就是被皇后威严压的不敢说话。
这是知道自己侄儿不争气,怕聂家长辈不点头要当众硬逼着人家小姑娘自己松口,亏得王皇后能舍下身段,干得出来这种事。
不少官眷夫人隐隐品出王皇后和王家的意思,叹了一口气,看向聂怜的目光中暗含怜悯。
陈氏早就被这一连串的事惊傻了,坐在椅子上头都是晕的。聂锦干着急却苦于被婆母安太妃身边的嬷嬷按下,不能站出来说话,额头上急出一层薄汗。
众目睽睽之下,聂怜抬起眸子看向王皇后,不发一语。
大殿里静默半分,王皇后等着聂怜站起身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却不想聂怜连身子都未站起,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竟将她盯的浑身不自在。
她也知道自己此番行为甚是不妥,容易惹人诟病,敢这样做也不过是打量着殿中没有给聂怜撑腰的人罢了。
“本宫再问你话,你为何不答!”王皇后不愿意露怯,皱眉冲着聂怜喝道。
聂怜眸子一动,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对着王皇后盈盈一拜,抿了抿唇低下头,“臣女惶恐,只是被皇后娘娘的话给惊着了。”
“臣女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会当众问臣女这些。”
这话暗含委屈。
谁都知道王家在以势压人,谁都知道王皇后的行为不妥,可太后和陛下都未出言,旁人自然不会上赶着开口。
没想到,到最后还是人家小姑娘自己将话隐隐挑明。
王皇后被聂怜的话堵得心口一噎。她万万没有想到聂怜不仅没有当众慌了神在殿前失仪,反而言语中还隐隐有指责她行为不妥之意。
好大的胆子!
不等王皇后开口,一旁沉寂了半晌的余贵妃美眸一转,突然笑了,“皇后姐姐您这不是在为难人家聂小姐吗,哪有让人家小姑娘自己说婚姻大事的。您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怎么今日行事这般莽撞。”
若说聂怜的话只是隐隐暗嘲,那余贵妃的这番话就是明着讥讽了。
王皇后气急,火一下子就升上来了,一旁的仁孝帝突然开口道:“贵妃不可对皇后无礼!”
王家与王皇后仗势欺人,毫无顾忌的当众逼婚了半晌不见仁孝帝开口斥责,余贵妃眼下不过是开口说了两句不轻不重的话就挨了一句斥,可见仁孝帝现下的偏心。
余贵妃压着王皇后得宠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仁孝帝当众训斥,嘴唇哆嗦了两下,却压下了火气。
她站起来对着仁孝帝福下身子,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委屈,“陛下,并非臣妾无礼,只是实在是觉得聂小姐可怜。姑娘家的本就脸皮薄如何能经得起皇后娘娘这般询问,您让聂小姐怎么开口,何况聂家的长辈又不是没在殿里坐着,何苦非要为难她一个姑娘家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忙了一天,晚上才有空码字,写到今天凌晨三四点才写完,但当时写的头昏脑胀怕写出来的有瑕疵所以想着先去睡一觉,醒了脑子清楚点了检查一遍后再发,所以拖到了现在。
小声bb:我睡着后还做梦了,梦见小姜不知道因为啥突然要掐死我,我太委屈了一边跑一边哭,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醒来琢磨了两下还是委屈,撅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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