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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策倏然坐起,看着眼前昏睡的女子脑中一片混乱,心中擂鼓齐鸣。
反复回味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半晌后,艰涩地轻声询道:“皇后,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别人的?你让朕该如何理解?”
他扶额闭了闭眼,理智告诉他,皇后的梦话里从未有过关于她自己的内心想法。
想到白日里她奇怪的行为,虽然落了刻意,是想要取悦他而刻意矫揉造作么?
男人的眸中渐渐涌上一丝喜悦,缓缓躺了下去,靠近她一些。听得她咳嗽两声,拈起锦衾想要为她盖好。
谁知她嘤咛一声,“冷……”在他拈起锦衾的同时滚至他的怀中,毫不客气地抬起腿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慕容策此时的心情真是哭笑不得,只得拉起自己的锦衾将两个人同时盖上,拥着怀中的人儿,脑子里盘算着第二批购进的大宛良驹分配到那些守军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思绪却像不受控制般,想着临幸和生孩儿这句话若真是她心中所想,自己要如何做?耳廓处隐隐传来了灼热感,他舔了舔唇,继续想着刚才算了多少匹来着……
“若是生了孩儿,起什么名字好呢?”思绪再一次被无情拉回。
他并非嫡出,从降生到知事,从未获得过父皇的关爱。
幼时也曾整日里和皇弟们一同玩耍,不愿秉烛夜读。母后从未因他读书打骂过他,只是愁苦地看着他,良久不言不语。
自从那以后,他不再去玩耍了。起初也有过委屈,自从广阅史书以后,又见曾经不学无术的皇弟变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对于玩物丧志逐渐有了深刻的认知。
既然降生在皇家无法选择,为了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的场面,他不愿自己的后代重蹈覆辙。
男人摸着怀中女人的秀发,阖上了双目。
大宛良驹刚才算的是多少匹来着……
*
清晨,王徽妍渐渐进入浅眠。
少女闭着眼感慨,唔,今日的被窝真暖和。前几日早晨醒来感觉手脚冰凉。之前没有这毛病啊,难道是自己老了?
她逐渐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额头随之感受到呼出的热气。
倏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无比眼熟的白色寝衣和精壮的胸膛时,迅速捂住嘴,用力憋回喉咙内呼之欲出的喊叫,胡乱地想,昨晚明明各睡各的,怎得醒来后这般亲密,是自己……还是他?
她飞快看向上首,见男人并未醒来,苦着脸缓缓平躺继续装睡,见身旁之人依旧没有动静,这才悄悄拈起锦衾,想要慢慢蠕动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转念一想,不对呀。
昨晚明明她扮演的角色是极力邀宠的皇后,今日继续克制恶心演下去就是了,不然岂不露馅自己打脸。
舍不得脸面轰不走狗男人。
她只得皱紧眉头又慢慢向男人怀中靠了过去。
慕容策早已醒来,念及昨晚她的呓语,刻意没有提早起身,而是选择阖目假寐。他虽然未睁眼,但是对于她的行为一清二楚。感觉到带着甜香的身躯无声靠过来,抬起手臂不客气地搭在她的腰身上。
男人见身侧的女人猛地一颤,并未反抗,便也继续睡着回笼觉。
一炷香后,传来了吴六一的声音,“陛下,到时辰了。”只得应了声,轻轻将手臂从女人颈下抽出,坐起了身。
身后传来娇媚之中略带睡意的呼唤,“陛下,臣妾侍候您起身。”
男人略侧首,回道:“心意领了。”起身后看了眼呆若木鸡般的太监,“昨晚命你去拿玉佩,怎么混忘了?”
吴六一赶忙将托盘内的玉佩拿起,双手奉上:“昨晚奴婢从两仪殿回来时,您和皇后娘娘已经就寝。就……没敢打扰。”
慕容策接过,转身交给身后刚迈下床的女人,“皇后,玉佩先放你这里。待祭祀时,别忘了提醒朕佩戴。”
少女一脸娇羞,伸出兰花指摆了摆手,声音软糯地说道:“陛下,这怎么可以呢。臣妾不善保管,这么贵重的物件儿,若弄丢了,您可不要惩罚臣妾。”
慕容策挑眉,看着女人脸上丰富的表情揶揄道:“朕允许你随身保管,只要不将你自己丢了,玉佩也丢不了。”拉过她的小手,直接放入手中,随后转身去了净房。
王徽妍恨恨看着离开的人,泄气地仔细打量着玉佩,果然上面是他的名讳。
她懊恼地锤了锤额头,为何就没想到慕容清致的玉佩在萧萦心手中呢!
这也不怪她没想到。
赠送玉佩应算定情的信物。由此可见,慕容清致和萧萦心之间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紧密。
看样子贵妃经常把玩那枚玉佩,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床榻上。那她这般费力邀宠又是为何?
铜铃老母给她讲过的宫斗故事都不是这样编排的,太不合理了!
慕容策从净房出来见她看着玉佩依旧站在那里,眼中笑意渐起,张开手臂套上了龙袍,一眼瞧见蹀躞七事上的满绣九龙含珠荷包,说道:“皇后打络子的手艺不错,天气逐渐热了,朕突然想起穿常服时没有满意的荷包佩戴。”
王徽妍刚要说命织造局出花样让你选,转念一想,带着一抹娇羞盈盈下拜,“多谢陛下夸奖,若您不嫌弃,臣妾绣一个送您可好?”
男人打量着镜中挺拔的身躯,稍微整理蹀躞带后,唔了一声,“皇后费心。”回头看了她一眼,“梓潼莫要过渡操劳,不然绣工不好,朕可没脸在众臣面前佩戴。”
少女咬着后槽牙应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上了御辇。转身后揉着酸痛的面颊,回到寝殿后嗤鼻说道:“嫌弃我绣的不好,就别张口要!”
“娘娘,陛下好像没说让您做……”素宁接收到犀利的目光后才发现说错了实话。
王徽妍看着桌上的玉佩,更加懊恼,“你们当时怎么也没想到玉佩不是陛下的呢?而是那谁……”
素芸恍然大悟,无辜地说道:“前……呃坠下山崖,又怎会想到玉佩在萧贵妃手中。这是定情信物的意思?”
少女扶着桌几坐了下去,颔首道:“我方才也在想这个问题。那她如今闹着要承宠,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送玉佩是定情。那陛下今早将玉佩送给娘娘,也是定情的意思罢?”
素宁羡慕地看向那枚莹润的龙纹重环玉佩,咦了声,“皇子时就可以佩戴龙纹玉佩么?”
少女没好气地澄清,“玉佩是……我向他要的。”也瞟了一眼那枚玉佩,更加郁闷,嘟囔道:“当然不是了,皇子时佩戴的是四条腿的蟒纹玉佩,你数数这枚玉佩上几条腿?”
“五……五条,所以是陛下御极后内府重新做的。”她见娘娘沉默,便是默认了。
想到娘娘昨日打络子,安排膳食忙的不亦乐乎。接过今日却像个霜打的茄子,不但没将陛下驱赶出去,反而添加了绣荷包的活儿。她对上素芸的笑眼,与她默契地偷偷笑着。
*
两仪殿,正殿。
慕容珺候在殿内,揉了揉因失眠而干涩的双眼。
昨晚回去以后越想越愧疚,为了能保证让陛下召见,她哄骗了单纯的皇后。下人汇报说陛下的人辰时就到了长公主门外,特意巳时才登门传旨。可见陛下心中愉悦,不知为何,她却更加担忧。
看得出来皇后有意交好,她亦很喜欢这位私底下不拘小节的皇嫂,觉得她不落俗套,身上有挖掘不完的优点。可是想到多年生死未卜的二哥还能活在世上。想到母后仙逝之前望着殿门期盼的眼神,她又怎能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选择无动于衷。
事情做了,却并不后悔。却也不想失去皇后这个惺惺相惜的闺中密友。
感慨人和人之间,前一刻亲密无间,转身便能因为利益冲突,不得不逼着自己做出选择。
总是有许多的无奈。
“长姊,让你久等了。”慕容策迈入殿内后抬手遣退了众人,含笑说道:“朕今日可有吵着长姊好睡?”
慕容珺敛衽下拜后,亦笑着回应:“陛下越发懂得如何体恤他人,真是可喜可贺。”
男人拿着手串的手指转了转,笑着摇头,“好在朕自幼习惯了长姊的排揎,”他提袍坐在宝座上,示意吴六一赐座。
想了想命吴六一也退下,这才低垂双眸,沉吟道:“昨日……”
“昨日臣和娘娘聊了许多陛下小时候的事。”
慕容珺接过话题说道:“臣将小时候将陛下拉下水的事迹告诉了娘娘。”
慕容策噙着笑,“朕可不信长姊会自责,还记得当时你在清宁宫门外罚跪时,那脖子梗的像只斗鸡。”
“臣要多谢陛下发着烧,求二哥背着您前来救臣。”
慕容珺眼圈红了,哽咽道:“臣到现在去清宁宫时,看到玉阶上左边第一根廊柱时,仿佛一切犹如昨日。只是如今二哥……”
她心中难过,泣不成声,“还有几日就到了二哥生辰,可他……”
这般晓之以情,是她思考了两日做的决定。心里头终究还是觉得陛下不会对二哥圈禁至死。不知为何,坐在这偌大的两仪殿内,没来由的一阵阵冷寒由外至内将她包围,只得咬紧牙关抹着眼泪,等着他回应。
慕容策捻着手串,眼神变幻莫测,面无表情地听着慕容珺哭泣,一声声在大殿内回响。
此时,殿门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陛下,皇后娘娘前来拜见。”
作者有话要说: 王徽妍:人生如戏,全靠老天多赐我多一些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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