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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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多没踏进过这栋房子，里头竟是似乎什么摆设都没变动。书房也是，依旧古色古香，和这栋豪华的欧式住宅格格不入。

霍燕临只是粗略一眼扫过，便冷淡地收回了视线，不卑不亢地静立在书房，背脊挺直，面无表情。

霍远森在花梨木书桌后捻着茶托，杯盖徐缓地轻拨袅袅热气下的茶叶。

浅酌了一口，他才抬了眼看霍燕临，“国外的事进展得怎么样？”

aj集团是大型跨国企业，涉及金融、旅游、餐饮等多个领域。aj近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扩大海外产业，为了开拓海外市场，霍燕临自接手集团以来便频繁到各国出差，这两年多更是不曾回国。

“顺利。”霍燕临动了动唇，言简意赅。

也只是形式上的一问。虽然已经宣布退休不再参与集团的管理，但集团动态，霍远森大致还是有所掌握。

他微点了下头，徐徐道，“国外市场已经铺好，其余的交给手下的人就行了。掌管集团命脉的人，国内也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

霍燕临不置可否。

这个话题算是翻篇了。

“你不在的这两年，集团的事务都是由燕凡代理。既然你已经回来，你们找时间交接一下。以后，你还是主事，燕凡协助你。”

霍远森说，视线转向他，“我们三父子也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

微敛的眸底，嘲讽泠然漾起。霍燕临略一颔首，淡声开口，“我先出去了。”他提脚欲转身。

“你母亲。”霍远森的嗓音如沉钟在身后响起，似是经过犹豫斟酌才问出口，“你母亲，这些年过得好吗？”

霍燕临嘴角勾起讥诮，毫不掩饰。

“父亲是想听到她离开的这些年过得不好这样的话吗？”他侧头，声线沉稳却凉薄，带着报复般的快意，“她过得很好。”

屋子外的开阔将人从满室窒息压抑中解脱出来。霍燕临面色冷冽与迎面而来的人擦肩而过，视而不见。

霍燕凡身形微顿，移开耳边的手机侧身睨着霍燕临走开的背影轻笑讽刺，“霍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霍燕临面无波动，恍若未闻。

霍燕凡的挑衅，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他嫌脏。

霍燕凡，他不配。

明知不会得到回应，霍燕凡深深望他一眼，重新提步往屋里走，手机贴回耳边。

“晚上一起吃饭吧圣心……”

霍燕临步子一顿，他定在原地，暗无波澜的眸色转深。

“怎么了，霍总？”葛奇从驾驶座下来给他拉开后座车门，见他停住，下意识望了眼霍燕凡身形隐去的方向。

“没事。”语气淡然，霍燕临欠身上车。

霍燕临不住霍家，霍家住宅在东边，他的独住别墅在西边。葛奇开车，频频从后视镜看向后座霍燕临不虞的脸色，心里忐忑不已。

他们霍总每次到霍家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专心开车。”微微蹙起的眉头彰显着此刻心情的不悦，霍燕临敛眸盯着手里的平板，头也不抬凉凉提醒。

终于说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霍总。”葛奇规矩地收起了偷偷打量的眼神和心思，不敢再作揣度。

霍燕临却有话说。

“有没有联系过？”他动了动唇，敛下的眉眼里一闪而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情绪，他顿了顿，继续说，“跟唐圣心。”

“唐小姐？”霍燕临突然主动提起这个人，倒是让葛奇惊讶了下。要知道，唐圣心以前明里暗里缠着他的时候，他对她也没怎么上心，似乎爱答不理的时候比较多。

是一个对世侄女很冷淡的小叔。

“没有。”他摇头，眼睛瞥了眼后视镜，又收回视线认真看前方路况，“我们是微信好友而已，但是几乎不聊天，在国外这两年多更是没有过联系。”

“霍总要找她吗？”恰逢前方路口红灯，葛奇将车缓缓停稳，从口袋翻出手机打开微信。

他在表情里找到个微笑脸发出去，紧接着就顿了下。

他透过后视镜看霍燕临。

没阻止他给唐圣心发消息，就是默认他要找唐圣心的事，但是……

察觉到他的视线，霍燕临抬眼。

“霍总，”葛奇硬着头皮把手机递过去，“唐小姐好像把我拉黑了。”

微笑脸这条发出的消息下，是被对方拉黑后系统对于发出消息的自动提示。

霍燕临看了眼屏幕，没说什么，只是眸底神色似乎有些让人难懂。

葛奇默默收起手机。

“霍总，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我听说，唐小姐在追霍副总。”他打量后座人的脸色，试探开口，“很多八卦媒体都报道过……”

“如果这是真的话，唐小姐应该不想再和我有联系。”

霍家长子和私生子素来水火不相容，这在络城几乎众所周知。如果唐圣心真的在追霍燕凡，那她势必会避嫌，避免跟霍燕临这边的人有过多往来。

“尤其是……”葛奇扫到霍燕临手里平板停留的界面，闭了嘴。他自作聪明了，他能想到的事，他们霍总怎么可能想不到，哪还需要他多此一举。

八卦媒体善于捕风捉影，开文一张图，往下的故事编得有声有色，只能唬一些不明真相的人。

但是，照片是真的。

形影相随的两道背影，图文一比对，确实，很有说服力。

指尖轻叩在屏幕，霍燕临转头向窗外，薄唇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漠然。

-

因为霍燕临回来的事，唐圣心复习频繁走神。期间她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赵维茜的，叫她回宿舍的时候帮她带饭，一个则是唐又亭的，跟她说她小叔已经回到络城了，叫她别去霍燕凡面前晃悠表现得一副很熟很亲的样子打她小叔脸。

哪用得着他交代，霍家的人她现在一个都不想见。

再晚点的时候，她接到了霍燕凡的电话。说他心情不好，问能不能陪他吃个饭。

“我心情也不好。”脑子里总是不经意会想起霍燕临，她还困扰着呢，哪来的兴致跟他吃饭。

“既然都心情不好，不是更适合一起吃个饭？”霍燕凡的声音其实听不出一点低落或者是烦闷，语调跟往日没差。

唐圣心才不信他的忽悠。络城现在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她倒追霍家二公子的事，还不就是他当初的一个玩笑导致的。

“算了。”唐圣心拒绝。

“还有，霍燕凡，我不追你了。”她说，“没积累到倒追男生的经验，也不好玩。我都22岁了，这么胡闹太有损我的名声了。”

“我这段时间要谢绝跟你们霍家人有来往。”

霍燕凡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不过倒也无所谓，本来也只是两人间的一个游戏而已。

霍燕临回来，他也没心思陪她这个名义上的世侄女消磨时间。

“既然这样，我只能祝你早日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了。”他还隐约记得当时她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懒懒地说了句祝福，听不出诚意。

“对了。”挂电话前他又想起来一件事，“霍家这几天估计会组个饭局。”

唐圣心：“………………”

唐又亭年轻时得到过不少霍远森的关照，二十几年的相处，久而久之，两人便处成了如同父子的关系。一家人，家庭聚餐，必然是要一起的。

-

所谓的家庭聚餐，就安排在周日晚上六点半。

——霍燕临回来的第二天。

一切都紧促得让唐圣心心跳加速寝食难安。

发奋学习后很少去霍家看望霍远森了，霍远森不算慈祥，但对她挺好，是该看看他了。再说，这样的场合，她一个辈分最低的，哪轮得到她推脱。

坐立不安仍是坚持在自习室待到五点半，唐圣心才背了书包出发前往预定的饭店。

她到得早，生怕包厢里霍燕临已经就位，硬生生在饭店门口吹着冷风等到唐又亭夫妇出现她才跟他们一起进去。

寒冬凛冽，干冷的空气刺骨冻人。陪同唐又亭他们到了室内，唐圣心才算是活了过来。

包厢里，没有霍燕临的身影。

唐圣心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底丝丝缕缕的失落泛起，然后逐渐凝聚，在胸口汇成苦海。

又苦又涩，活像被抛弃的受气包。

她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霍爷爷——“她拽着双肩包带冲霍远森甜甜地笑。

亲近的人里年纪最小的孩子，见到她，霍远森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圣心很久没去看看爷爷了。”

霍燕临离开后，是很少去了。唐圣心从善如流，讨好地把眼睛弯成月牙，“我考研嘛，等我考完期末考我天天去找爷爷玩儿。”

“好。”霍远森笑笑。看着唐圣心还想再说点什么，他身板顿了顿，眼睛投向门口的方向。

霍燕凡到了，前后脚到的，是霍燕临。

两人应该是在门外就遇到了，但看情形，即便偶遇，这次两人也没有丝毫交流。就跟以往很多次一样。

唐又亭夫妇和唐圣心也是刚到，都还没来得及落座。一时之间，除了霍远森，一行人都站着。

气氛十分微妙。

霍燕凡对这熟悉的僵硬气氛恍若未察，朝霍远森颔首，“爸。”

“大哥，嫂子。”

最后，他转向唐圣心，唇轻松地似是勾了下，“圣心。”

这是她倒追霍燕凡的消息在络城传开后她第一次出现在霍远森面前，她爸妈还在场，唐圣心头皮发麻。

她似乎有点能体会到她爸说的尴尬得都找不到地洞钻的感觉了。

于是她十分僵硬地扯了扯唇干笑，手小幅度地作了个打招呼的姿势，算是回应。

落在别人眼里，两人关系却是显得十分熟稔。

霍燕临不动声色，平静的眸底下却凉意浮动翻起，裹着讥诮。

淡淡跟唐又亭和肖荟宛打过招呼，他的视线才似有若无地落在唐圣心身上，。

那样淡漠的目光，不带温度，却过分地锐利，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压迫而来，唐圣心避无可避。白皙纤瘦的手指紧攥着背包带，她在两人断绝联系两年后再次面对对方之前最后做了一次心理建设。

他们之间什么不单纯的关系都没有，他们没发生过任何逾矩的事。

他叫霍燕临，是她爸爸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她的小叔。

所以，

“小叔好。”她敛着眉眼乖乖巧巧毕恭毕敬地问候长辈。

霍燕临视线意味不明扫过她，冷淡嗯一声，没说什么，越过她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