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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落下,连带着翁乱也戛然而止,一丝动静也没了。
江宴行的性格他们倒也都知晓,不会让他们过于拘泥,也不会纵使放浪形骸。
他模样瞧着容易倦,但低下那些人也不敢造次过头。
朝堂上难免有分歧的情况,老子娘骂的不会多,自然也是有的。
江宴行便坐在龙椅上瞧,看那些平日里端庄妥帖的文官武将互相口舌,你来我往,非要争出个高下,他不拦着,也从不发表任何意见。
直至累了,倦了,实在争不出高低,这早朝才继续往下进行。
若是平常,他倒是想看看这两人会打到什么时候才消停,旁边若干这热闹要看到什么时候才会歇。
只是这几日因为纳妃被吵的烦,今儿又瞧这一出,极快便没了耐心。
他冷了脸,表情不太好看。
堂下若干极为识趣的疏散开,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连方才几乎要撕扯到一块的丞相太尉都老实的站着。
江宴行起身,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抬手间的随意,足以看出他的不耐烦。
“退朝吧。”三个字说的极为敷衍。
刘平乐见势连忙跟在身后,与他隔着三步距离,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落的太多。
他跟着太子爷这么些年,头一回见到过他情绪频繁的这般喜怒无常。
江宴行也确实心情不佳,但并非江朔和江怀拓的私下的勾当,而是不知道皇后如何说通了卫怀无,竟连带着卫怀无都在他耳边念叨纳妃。
故此再一听纳妃,便烦得不行。
他沿着下朝的路走,刘平乐在后头跟着,不知不觉的便又到了吹影阁。
只是江宴行想着事情,不曾注意,直到瞧见了那抹倩绿,才晓得自己到了哪里。
“呦,殿下,我瞧着前头那人好像是三公主。”刘平乐连忙开口。
江宴行闻言也不应,只是敛了眸子冷瞥他一眼,登时叫刘平乐讪讪的闭上了嘴。
沈归荑再次见到江宴行也不意外,实在是视线交汇在了一起不好装作没看见,便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垂首,“见过太子殿下。”
江宴行没叫她起,她自己起了。
态度冷淡了许多,全然不见之前的模样。
江宴行自然是懒得理会,她爱如何如何,只要别在她面前碍眼,便只是淡扫了一眼,也不说话,只当是路过。
沈归荑方才瞧着了会儿,没见白惊词过来,江宴行来了,后头零散几人,也没瞧见白惊词,她旁人不认识,便斟酌了一番,决定问江宴行。
“殿下,今日怎的不见白小将军?”
听到这句,江宴行这才抬了眸子,瞧了她一眼,这一眼似乎有些审视,但那抹审视又极快的消失不见,险些让沈归荑怀疑是错觉。
顿了片刻,江宴行才收回视线,想到前几日沈归荑的种种,心里大抵有些了然,便略微勾了勾唇,嘴角扯出一抹轻浅的弧度。
不紧不慢,语气平淡,“孤批准他告假回家娶妻,三公主可要上礼?”
“.....?”
沈归荑有些愣住,眸子闪过一瞬间的愕然,转而便消失不见,她垂了眸子,压下眼底的疑惑和吃惊。
她笑的不动声色,倒真像是随口一问,随后抬眸,“这等喜事,自然是要的,不过事关重大,也是要同伶妃娘娘商榷。”
沈归荑和江宴行迂回了几句,便一副不愿再聊的态度,请辞江宴行就回了繁灵宫。
许若伶到底是没想过她这催婚倒是帮了个倒忙,数落了自己几句,转眼便又重振旗鼓,安慰沈归荑道:“无妨,白惊词没了不还有两个么!”
她拍了拍沈归荑的手背,“江倚之是皇亲,偶尔会进宫的,即便不进宫,过些日子便是春蒐,届时京城才俊都来,连带着秦小侯爷你也能瞧个痛快。”
沈归荑自然没有怨许若伶的意思,她只是有些吃惊而已,如今瞧着这路行不通,便也直接打消了主意,就等着春蒐在即,能随同着一起。
凑巧的是,这白惊词事罢不过两日,前些日子许若伶匆匆吩咐人上寒枯寺送信的正主——玥嫔便回来了。
大抵是出宫前就和许若伶关系近些,一回宫还没歇脚,便往繁灵宫跑。
玥嫔瞧着极为柔弱,婉约素容,有种股淡淡月华般的清冷气息。
说话时轻声细语,面色也白,是个病美人。
她见沈归荑面生,瞧着气度矜雅,不像个丫鬟,可又见她站在一边半声不吭,便也没抽心思去搭理,跟着许若伶落了座,才招呼人端着盘子进来。
掀了外头罩的绛色丝缎,才显出来四个极为精巧的荷包。
玥嫔拿起最边儿上两个,“这是给你和阿音求的平安符,老实拿着。”说着便塞到许若伶手里。
许若伶惊喜的呦了一声,连忙接住,视线却瞟向木盘上另外两个,玥嫔有些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拿过旁边那两个,“这两个求的是姻缘,是给阿音和小阿泽的,我原瞧着阿音替她娘守孝三年耽搁了嫁人,就给她求个姻缘。”
叹了口气,继续道:“谁知道这守孝还没过去,她自己便又遭了这档子事儿...”说到这,她顿了顿,“这多出来的也给你,你瞧着谁欢喜便送给谁。”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多出来的姻缘符,许若伶便顺理成章的给了沈归荑。
玥嫔和许若伶多年不见便多聊了几句,沈归荑插不上话,就听着。等送走了玥嫔,许若伶这才拉着沈归荑,心情似乎是极好。
“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好事自会成双。”
沈归荑有些不解,许若伶便解释,“这江倚之小时候落过水,叫玥嫔给救了,他便和玥嫔格外亲些,如今这玥嫔回了宫,不出意外,明儿他就来宫里看望。”
“我以后天天带着你去玥嫔宫里坐着,就不信遇不到他。”
许若伶这话说的的确不假,江倚之自小父母双亡,六岁那年来宫里玩水不小心跌落湖中,正好玥嫔路过,将他捞了出来,又将他身边的小厮斥了一顿,他便记住了她,便是整个宫里的娘娘都不叫,独独叫玥嫔皇嫂。
皇帝和江宴行对他诸多纵容,心有怜惜,也并不以此苛他。
后来大了些,江倚之便收敛了不少,虽时不时的往玥嫔那里送些宝贝,江宴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这江倚之乍一听玥嫔回来了,便要去宫里探望,可他是外男,不得随意出入宫中,便连夜去找了江宴行。
一顿软磨硬泡,不知被江宴行套走了多少好东西,才说动了江宴行允他住在东宫,要说为何住在东宫,实在是除了东宫别的地方他住不了,需得避嫌。
这宫里除了皇帝,便剩下了江宴行。
以往江倚之要去宫里探望玥嫔都是江宴行随同去的,这回自然也不例外,也是因为宫里没别人,江宴行不得不去。
江倚之晓得玥嫔回了宫率先要去各宫一一拜见来着,自己也识趣,不想玥嫔太劳累,便在东宫住了一天,第二日才拉着江宴行去乱月阁。
玥嫔早知江倚之要来,便提前都备好了他爱吃的菜品和糕点,等着他一块用早膳,沈归荑只知道玥嫔多备了两双碗筷,但万万想不到是江宴行。
圆桌上的主位留给了江宴行,依着江倚之、玥嫔、许若伶依次后排,江宴行旁边的空座便留给了沈归荑。
沈归荑只觉得无语,平日里多少次要见江宴行都见不得,这下不想见他,他倒像是阴魂不散了。
许若伶久不见江倚之也忘了,待见到了江宴行才想起来这茬,不得已只能凑合的吃一顿,只等着饭罢江宴行走后,再让沈归荑同江倚之搭话。
不光这话没搭上,江宴行好容易走了,还把江倚之也给带走了去。
到了第二日,江倚之又来,许若伶和沈归荑自然是乱月阁的常客,头一回江倚之注意到了沈归荑没来得及问,这第二回见了,才状似随意的问了句。
许若伶便介绍说南齐来的三公主,沈归荑顺势对着他笑。
只一句,江倚之便揭过了话题,不再讨论。
虽仅仅问了一句,还不曾说上话,不过这第二次来,江宴行有事先走,把江倚之留了下来。
可那江倚之似乎和玥嫔分别许久,宛如离了母亲一般,揪着玥嫔说了许久的话,竟是让许若伶都插不上嘴,直到刘平乐过来催他,他才有些不舍。
到了第三日,沈归荑依旧瞧见了江宴行。
沈归荑有些无语,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冷的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
心想着便算了吧,这瘟神在,什么都好不了。
江宴行表情似乎也不太好看,他见沈归荑头一回便觉得蹊跷,只是不曾多想,直到第二回第三回,才了然。
他眸色暗了暗,只觉得这女子实在是.....无法形容,勾搭他不成,就去打白惊词的主意,白惊词行不通了便又转到了江倚之身上。
别的倒不说,她当真还来者不拒么?
江宴行压下眸子里的阴翳,只随着江倚之坐了片刻,便拉着他回了东宫。
可沈归荑如何不无语,前头江宴行走了,她因着没了兴趣,便不想再呆,也跟着请辞回宫。
直到了下午,才见许若伶回来,她手里拿着一个玉佩,塞给了沈归荑,只匆忙了交代了两句,似是有急事一般,便又拉着长叶出了宫。
“这是江倚之落在乱月阁的玉佩,你等会给他送去,正好借机聊上几句。”许若伶是这么说的。
沈归荑想了想,觉得这的确是唯一能同江倚之说上话的办法了,便也没推辞,换了身衣裳,便拿着玉佩去了东宫。
东宫守着的依旧是遇琮,虽说这沈归荑来的时间隔得时间久了,可江宴行也没吩咐说沈归荑来了不许入宫。
遇琮便照常一让,让沈归荑过去。
只是没想到沈归荑在他面前停下,问了他一句:“大人,淮亲王世子可在?”
遇琮被问的一愣,缓了缓,这才开口道。
“小世子打今儿早随着殿下回宫后,便被殿下赶回了淮亲王府,原先他抱着门口刚栽的桃苗不肯松手,殿下直接连人带根拔了一块轰出了宫。”
说着,他给沈归荑使了个眼色。
沈归荑顺势望去,那半开着的宫门拐角处,一圈红砖堆砌成的四方形中,围了一抔松土,正中间的泥土还泛着潮湿,色泽比外围的土都要暗,像是刚翻出来一般。
才听遇琮继续道:“那不,刚拔/出来的,还新鲜着呢。”
沈归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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